《半年》夫冰无寒

8、八卦（一）

　　吴思远自从读书以来，还没有在家待过这么长时间，自从考研过后，吴思远就在家里休养生息。吴爽过年之前曾问她有个辅导功课的兼职做不做，吴思远一想，得去镇上辅导功课，就得住在吴思丽家，多少有些不便，而且准备考研就像丢了半条命一样，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没缓过来，所以拒绝了吴爽的好意。正是倒春寒，吴思远就像蛇一样，需要冬眠。吴思远待在家里除了追剧、打游戏也没什么意思，村子里像她这么大的很少，而且不是结婚了就是工作了。吴思远能去的地方就是她奶奶家，一方面是陪她奶奶聊聊天，唠唠嗑，另一方面她奶奶家也算是个消息中转站，老吴家什么事情，都能在她这得知个一二。吴思远的叔叔大爷姑姑不是在村子里就是在镇子上，一个星期超不过两个星期就会有人回来看一看待一会儿。每次回来都带回一些蔬菜、面点之类，让吴思远的奶奶一个人做饭也方便。吴思远的奶奶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电视，三天四天就能看完一部，或者就是睡觉，具体睡着没睡着，那就不得而知了。
　　吴思远这段时间隔两天就去看她，和她聊天。渐渐地她知道了吴思杰已经辞了工作，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所以得六月份才能回来复习。吴思玉也已经从中医院实习完了，据说报了一个考事业编的班，在市里，过几天就去学习了，得学习两三个月的样子。吴思传这次摸底考试考了个三百多分，吴志理气的够呛。吴思佳和柳志伟又买了个新楼房，还怀上了二胎，吴思佳三十五岁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舒服，这段时间请了假，一直住在吴志文的家里。除了这些，吴思远还知道一件更有意思的事儿，吴爽找了个对象，但是太有钱了，吴志明和李明艳都不同意。据说那个男生家里特别有钱，吴志明和李明艳都是老师，都自愧不如。吴思远可能是去的勤了，吴思远的奶奶每次都跟她说好一会儿的话，渐渐地连大人的家长里短都要跟她说一说，也许她真得是该长大了吧？
　　“我老叔和我老婶吵架了？”吴思远听到隔壁吵吵嚷嚷摔门的声音，吴志理扬长而去。
　　“可不是天天就为了那些钱吵来吵去。”吴思远的奶奶盘腿坐在炕上。
　　“啥钱啊？”吴思远小心翼翼地问。
　　“就是你老叔让你三叔借出去的钱，这都两年没给他利息了，那户人家连本钱都不给他了。”吴思远的奶奶说。
　　吴思远可太熟悉这样的事情了，村子都是农民，攒点钱不容易，有点闲钱，都想借出去捞点利息，一开始都说得好好的，借条欠条也都写的清清楚楚的，但时间一长就难免出现这样那样的事，连本金都要不回来。现在借钱的都是祖宗，要钱的都是孙子，低三下四还怕人不给。知道家住在哪里的还行，有人连人家知道哪里都不知道，都不知道上哪要去。而且这样的人还“宰熟”，吴思远这个村子就有两三户人家被自己的小舅子坑了。替小舅子做担保，结果小舅子一跑，都得自己还。有点钱的扒一层皮，没钱的背井离乡，连自己的家都回不去。吴思远的邻居是对头发花白的老人，他们的小儿子承包工程借了村子里很多人很多钱，而且在镇上还借了很多钱，结果承包工程赔了，三年四年都没缓过来，继续借钱，房子卖了、妻子跟他离婚了，成了老赖，跑了。好几年都不敢回来。邻居老头一年头发白了一半。吴志化还借给他一万，两年了都联系不上他。王彩凤有时会借着和邻居聊天问问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邻居这两个老人也不知道，说到自己的儿子，也是声泪俱下。吴思远他们家借的还算是少的，还有借的更多的七万八万的都有。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家。
　　“我老叔借出去多少？”
　　“得有五六万吧，让你三叔抬钱抬出去的。”吴思远的奶奶具体是多少钱她不太可能知道，“天天催着你老叔去要钱，一会儿消停的时候都没有。要是他要回来钱来，谁不还也得给他兄弟啊。”吴思远的奶奶说话声音不大，但各种情绪都在语气里拿捏到位。
　　“那我老叔也是想要利息来着，这几年利息可能都有本金多了吧。”借钱的初衷都是想钱生钱，造成今天的局面溯源论也不仅仅是担保人的问题。现在要不回来钱，这担保人就成了替罪羊。“再说我三叔要是有钱还不给我老叔？”吴思远尽量迎合着奶奶说。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天天催着要。那天小爽和她妈来问思玉，他把干啥去了。思玉说，上街要钱去了。小爽当时就跟她妈回去了，这是上咱们家了，快回去吧咱们两。说完就开车走了。”虽然吴思远的奶奶现在满脸皱纹看不出表情，但是吴思远知道她奶奶现在是愤懑难平。“何必天天催着他，有自然就给你。还有你大娘也是……”
　　“我大娘怎么了？”吴思远追着问。
　　“你大娘也是天天催着你大爷要钱呗，天天和你大爷打仗吵架，一会儿都不让他消停。”吴思远的奶奶盘了盘腿，盘的更紧了。
　　说完这些，吴思远一些明白为啥什么给她爷爷上坟那天，她三婶和老婶神情一些不对。那天他们村刚好有人烧头七，去世的那个男的，生前给他外甥借了不少钱，天天有人去他们家要钱，他媳妇受不了跟他吵了一架，外出打工去了。后来他也受不了，也去打工了。没想到原来脑部的肿瘤破了，没过几天就去世了。这种事情不幸的事情向来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不管与自己是否有关，只管自己发表的言论满足自己能说会道的嘴巴。有人怪他媳妇不体贴他，不给他治病，有人怪他自己不小心，也有人怪他外甥，但这竟然是少数，可能是因为村子里好多人都是这个外甥家的亲戚吧。吴思远的三婶听到这种事情自然会和自己联系起来，难免有些惆怅。
　　吴思远有时候自己总结一下她奶奶的话，大多都是她媳妇不对，她儿子她孙子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