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夫冰无寒

6、过年（二）

　　回到家里，吴志化、王彩凤和吴思远坐在一起唠嗑，说哪个菜好吃，哪个菜咸了，家长里短地说起来，一般情况下，都是王彩凤和吴志化再说，吴思远就在旁边听着，一般都是问问题。“这我又得说说你。”吴思远一听到王彩凤这么说，就知道是吃饭那个白眼的事，心里忐忑不安。“你怎么能说一直说祝你大娘、三婶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这也太上不了台面吧。你得学学你大哥啊，说话一套一套的。”王彩凤皱着她那已经长满皱纹的额头说。
　　“怎么就上不了台面了，现在都这样说，别人能说，我就不能说？你觉得我说得上不了台面，你觉得怎么样才能上得了台面？”吴思远从早上开始就心情不好，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我要是会说，我还供你上大学干什么？还供你读研干什么？就是因为我啥也不知道，才让你去学，也不知道你成天在学校学什么？就学着跟大人犟！”王彩凤也从一早上就看吴思远不顺眼，也连珠炮似的说出来。
　　“你成天就会说这些，除了这些你还会说什么？你觉得养孩子不容易，你当时别生别养啊？我天天怕你生气，抢着干活，你还不满意，挑来挑去，真难伺候！”吴思远憋的满脸通红，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别说了，小点声，让邻居听着丢不丢人。”吴志化跟吴思远说。“大过年的，你总得让我们好好过个年吧！”吴志化冲着王彩凤说。
　　“我生你养你，就把你养成这个德行，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好好工作不去，非得去考研！”王彩凤一开始就对吴思远这个决定不满意，王彩凤好话也说尽了，骂也骂了，吴思远还是不去工作非要考研。说着说着就说到她的心病上。
　　“那必须什么事情都得按着你们的计划来，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看法了，我不想一辈子干着我不喜欢的工作……”
　　“那你想干什么？你说你想干什么？我还想天天在家待着等着天上掉钱来呢！啥也不想干，还天天自以为是，滋滋味儿味儿得不行，看着是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其实啥也不是！”王彩凤越说越激动，吴志化在旁边呵斥着都停不下来。
　　“你就怕花钱，你就是怕我花钱，以后我就少吃少干，多吃多干，不吃我就不干！”吴思远争吵不过王彩凤，生气地甩了帘子，回到自己屋，哭了起来。吴思远躲在西屋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哭着哭着累了，就睡着了。
　　“老丫头，起来吧～”，王彩凤边敞开窗帘，边笑眯眯地说。吴思远其实很早就醒了，已经刷了好一会手机，听着王彩凤进来，赶紧装睡。王彩凤真的是生气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她自己也说一生起气来，自己也控制不住。吴思远也知道她妈就这样，也不想大过年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就在心里将这件事过去了，也不吱声，起了床。今年是吴思丽的公公婆婆来，得早点起，收拾收拾。
　　快到中午的时候，尚强、吴思丽带着公公婆婆来了，自然也带着她们家的小丫头尚子瑞来了。尚强和吴思丽自虽然不和她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但她公公婆婆在离她们不远处租了一小平房，她公公当泥瓦匠也方便，她婆婆帮她带着尚子瑞。吴思远一点也不喜欢她公公婆婆，对她这个姐夫向来也是不冷不热，不多说话。她公公婆婆和吴思远的爸爸妈妈差不多大，但看起来要年轻一些，都很胖。吴思远觉得整张桌子都被他们两个占了。
　　“建国今年挣了不少钱吧？”吴志化在跟他亲家公在饭桌闲聊。
　　“今年还行挣了将近十万，”建国一口菜就着一口酒，不耽误他说话，“这个鱼差点意思，我吃过水库的鱼，倒是比咱们这样买的鱼好吃。”吴思远确实相信他挣钱的能力，但这么能挣钱，孩子结婚七年，欠的债还没还完，自己也没有地方住，被房东嫌弃，自己老婆不知道自己挣多少钱，多少有些奇怪吧。
　　“丽丽，你们两什么时候给我们添个孙子啊？”尚建国对着吴思丽说。“我有个女儿我就满意了，我不想要了。再说我们家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在生一个了。”吴思丽给尚子瑞喂着饭，也不瞅尚建国。“就是，我有我这个小棉袄就行了。”尚强也附和着。王彩凤白了尚建国一眼。吴志化帮着给尚建国倒酒。
　　“没儿子倒是不太行，没本事的才养不了儿子呢！”尚建国赶了一句，手里的菜不停。吴志化顿时不高兴，大过年的也不想跟他掰扯什么。吴思远撂下筷子，“我吃完了，叔婶慢慢吃吧。”吴思远内心里有一万句话可以反驳他的观点，但是他是吴思丽的公公，尚强也没说什么，自己怎么好说，还不如快快离席，来得清净。吴思远还有一点不喜欢吴思丽的公公婆婆，吴思丽的公公太能说也太能喝，吴思远他们家从来就清净惯了，来了个能说的人，自然也是受不了的，现在尚子瑞就有点讨厌，话多的不行，但是童言童语听起来还算舒服。吴思丽的婆婆也是个什么事都不管的人。
　　当吴思丽的公公婆婆和他们一家一走，吴志化王彩凤和吴思远都觉得松了一口气，仿佛终于送走了瘟神。走了之后，每年王彩凤要做的事，就是把吴思丽骂一顿，骂她不听老人言、骂她不会过日子，虽然吴思丽不在。
　　到了初三，吴思远一家去了镇上，给吴思远的大姨拜年。吃完饭，吴思远一家要回家，吴思远的大姨给吴思远五百的压岁钱。“大姨，我不要，我都这么大了，都要工作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今年不一样，今年是你本命年，半整岁，和往年不一样，以后我就不给你了。”吴思远拗不过她大姨，只好收下。
　　过了这三天，吴思远才觉得剩下的时间才真正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