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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来的老师 ...

  •   南方和北方冬天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不是冬天有没有雪,不是酒桌有没有烤串,不是女孩有没有秋裤,而是——暖气。

      北方人过冬靠暖气,南方人过冬靠一身正气。

      相对南方冬天室内室外一样通透的冰冷温度,来到H大所在的H城,这个偏北方有暖气的城市,余仲很快适应冬天有暖气的生活。

      大三下学期开学时,开春的天气已经转暖,教室内暖气仍旧足量供应,老师们上课脱掉外套,穿着小衫也不觉冷。

      主教学楼内,一个脱掉外套,白衬衫整齐扎进西裤内的男老师正开始上课。

      “同学们好,我叫徐伯镛,这学期的《海洋化学》由我带领大家共同学习,这门课是专业核心课程,包含64学时必修课、32学时实验课,这是一门非常有趣的课程,也是未来深造主要课程...”

      投影屏幕上播放着ppt的第一页,除了课程名字,还有任课教师名字及邮箱。

      讲话的老师,站在旁边的讲台后方张肩拔背,挺胸抬脊,看上去颇具有英帅之气。他是第一次教这一级学生,但只做简单自我介绍,更多精力是介绍着这门课程。

      学生们看他明淡的面庞,不含笑意,却也没有任何老学究的古板,想来是个开明的老师,几句话已经给学生们留下不少好印象,同时也让学生们更喜欢他,因为这样老师一般意味着上课更多自由,逃课更多自由。

      只是,这老师介绍过专业课学习后,申明道:“课程考核由期末考试成绩和平时分组成,考试成绩占70%,平时分占30%。平时分我会点名三次,如果同学们三次点名没问题,作业也没问题,平时分就会满分。”说到这里,他更严肃些:“但是,如果谁三次点名都没到,那他考试都不用考了,我保证他重修。”

      这一翻论述后,全堂学生唏嘘,这老师——太狠了,较真又不好欺负,得小心点。

      看着下面学生愤愤和唏嘘,老师的嘴角却弯了,仿佛对这样反应早有预料似的。没太久停顿,他接着说道:“我想第一天,大家也不会不到,而且课程也比较紧,我就不点名了,我们以后再互相认识。”

      老师似乎认为自己在说一个冷幽默,说过之后扫视全场同学,嘴角开得更大些笑了笑。

      一众学生想抓墙,心理吐槽着:“老师,您的冷幽默只够冷,一点都不幽默。”

      H大学生学习自觉性很高,但这并不代表没逃课现象,因为有学生参加课外活动,有学生对专业不感兴趣挑战其余专业,有学生同修两个专业发生课程冲突,也有学生突发情况等发生,所以逃课现象难免存在。

      但H大整体学习氛围非常好,每个学生都刻苦努力学习,没有哪一个学生会白白浪费掉时间。天不亮H大的图书馆就已经人满为患,放眼望去全都在学习,没有人闲着,在这里可以感受到什么叫做努力,也知道了为什么他们能够上H大。

      余仲曾经的学习自信,考试次次拿第一的自信,在H大被碾成面粉,身边的同学都太优秀,入校时高考分高于他,入校后学习效率高过他,日常中学生会、竞赛等表现更是超越他。

      所以,在所有同学中,余仲并不突出,他做得最好的是老实、听话、勤快,比如他从不因懒惰逃课,也从不和任何同学发生争执,从不会违纪,更从不参与任何社团活动。

      而且余仲话少勤快,刚入校住进寝室时,余仲就不声不响的打扫了寝室。刚入校发书时,余仲就一声不响的搬了最重一摞。

      这类勤快好同学,当班级学习委员是最佳人选。同学们很有眼光,大一时就推选余仲为班级学委。

      余仲寡言少语透明人的性格,是不会主动争取任何学生干部工作,但被同学们推选出来,也不懂拒绝,所以从大一到大三,余仲一直担任学委,主要工作是帮助老师收作业发作业。

      说来也奇怪,他当学委几年,竟然没有一个同学对他有意见,即使是不愿意交作业的同学,也对余仲没任何意见。

      临近下课,讲台上的徐伯镛老师课程收尾,整理讲台同时问了一句:“每个班出一位同学,帮忙以后汇总一下作业。”说着,他拿出新打印出的2个班级姓名录,也是上课用的点名册,准备在收发作业同学姓名后面做标记。

      H大海洋科学专业2个班,余仲在海洋科学1班,但往往是2班班委先站起来报上姓名学号。

      这次也不例外,2班班委先行。徐伯镛老师先确认了眼具体人员,然后低头把二班点名册拿在一班上面,找到人名并在点名册上标记,之后把一班点名册拿上面,同时顺口问了一句:“一班学委是哪一位,告诉我一下电话号码。”

      余仲才出声,保持一贯勤劳又姿态,说:“1班02号,余仲,188****5861。”02号,余仲的学号。

      讲台上的老师,似乎被拔了一根头发,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余仲。

      “念、仲”这两个字,出现在人名里,俆伯镛总是格外敏感。因为他曾经有个弟弟,叫“念仲”,被邻居家抱养,后来邻居家搬离,弟弟再也没找到过。

      这件事是徐家的痛,这些年一直在找这个孩子,却没有任何一点消息。

      今天又听到有人名字叫“仲”,徐伯镛似乎又看到一个火星,可以燎原的火星。虽然这些年,总是发生名字含有“念”、“仲”的小孩,最终却不是丢失的弟弟,但这并影响他再次听到,又会燃起的内心火星。

      一个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向下看,一个站在中间排的学生向上看,两个人目光在彼此的脸上停留。

      徐伯镛目光炯炯,他似乎有种感觉,这个叫“仲”的小孩和以往人不同,这个孩子是他弟弟。

      这个小孩,不,不是小孩,是小伙子,个子高高的,眉清目秀,嘴唇微抿,额头宽厚,长相似乎和自己还有点像。

      徐伯镛一眼审视过后,心中一种异样感觉升起,很是惊喜。

      余仲,目光在老师身上稍纵停留,又很快离开,只是心脏不知为何,紧张的跳起来。他暗自自责,怎么和老师对视了,这让他很不习惯。

      他想,是因为和老师对视,让他变得紧张,所以心脏跳动频率增加。

      稍缓,徐伯镛目光没有错开余仲,继续说:“你跟我去下办公室,其余同学下课。”

      “老师,我们下节有课。”余仲淡淡的答,还带着点拒绝的歉意和对老师会怪罪的担忧。

      “那你中午过来,东区501。”徐伯镛紧接着说,没让人有半分拒绝。

      下课铃响起,徐伯镛看着余仲点头后,收回目光,又看到点名册,追问了余仲一句:“你电话号码多少?”

      “188****5861。”余仲说着,徐伯镛记录在点名册本上。

      临走,徐伯镛又一次提醒到:“记得过来。”

      ***

      徐伯镛对余仲说的东区楼,是实验室最多的地方,那里每一个实验室里的设备,都是百万起步。东区的楼上,也是海洋学院老师办公的地方,二三楼是行政类办公室,四楼网上是教研类老师办公室。

      相对其他学院,海洋学院老师办公空间更大,教研老师都有自己独立办公室。

      徐伯镛刚入职H大不久,现在还是一名讲师,正在申请副教授职位。他曾在国外深造和工作,去年决定回国工作。

      而H大的海洋学院院长是他以前老师,所以随着H城的优秀人才引进计划,来到H大工作。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个城市,能找到丢失多年的弟弟。

      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的意外和惊喜。刚刚上课时,余仲低头做笔记,也没和他有任何眼神交流,他没注意到余仲这个学生,但等他下课前看到余仲,哪怕只是一眼,他都直觉这就是他弟弟。

      徐伯镛想到这些年,自从弟弟找不到后,每逢年节或者弟弟生日时候,都是母亲最痛苦的时候。母亲是个很独立女性,骨子里带着偏执和主见,但却在把孩子送人并再也联系不上后,变了样,她一直无法原谅自己当年送走弟弟,也从未断过思念,甚至早些年会不由自主的哭泣,悔恨到自责。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变得越来越柔软,对弟弟的思念变成了叹息,最终转化为肝病。

      再想到刚刚过去的新年时,母亲一次次的叹息,和逐渐无法遏制的肝病,徐伯镛恨不得立即找来余仲,确认身份。

      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徐伯镛,似乎想起什么,他快速下到三楼楼来到行政办公室,找到相关老师,掉来余仲档案。

      余仲,男;民族:汉;1992年6月6日生。
      家庭住址:W省广安县富裕乡余家村8组。
      家庭成员:父亲,余连海,农民。

      徐伯镛看过余仲简介后,微微皱眉,他家曾经找过弟弟,最终是在浙江省的一条山路旁丢失线索,而余仲是W省,和浙江省都不是一个省份。

      余仲出生年份和他弟弟能对上,月份和生日却对不上。

      余仲家庭成员也只有父亲一人,母亲呢?

      徐伯镛微皱眉头,继续往下翻看。

      档案里还有余仲的学习成绩和在校表现,看得出是个勤奋努力的人,学习成绩不错,所有老师给的评语似乎都是“勤奋好学、尊敬老师、明礼守纪、成绩优秀、品行端正...”之类的评语。

      曾经一个老师给的建议是:“多问,多与同学沟通,积极主动...”看到这些,徐伯镛心理一笑,这余仲,还是个闷葫芦,不喜欢主动与人沟通。

      由于档案无法带离档案室或者复印,徐伯镛站在档案室里把余仲简历仔细翻阅,默默记在心里。

      回到办公室,徐伯镛竟然觉得这两节课时间尤其长。

      心中的紧张、期待、惊喜、兴奋越来越烈。他这个时候特别想到家里,于是拿起给家里打个电话。

      例行的和妈妈问好,问问妈妈身体如何,并没有说更多。只有母亲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徐伯镛掩饰着激动,借口解释:“下午有会,晚上有约,只有这会有时间。”

      他特别想和母亲聊聊弟弟,但怕引起母亲伤心。他特别想告诉母亲安心,已经找到弟弟,但更怕余仲不是寻找多年的弟弟,让家人空欢喜一场。

      徐伯镛心理清楚,他母亲身体,不允许受到更多刺激。

      挂了家里电话,徐伯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再想到余仲,他很清瘦,但看得出来,是个大骨架的人,而且长的也更高大一些,根本不像是山水较多骨架偏小的W省人。

      再猜想,余仲的出身月份可能是后期上户口时更改,否则怎么会那么巧,6月6日的生日,这生日太过吉利。

      高兴的猜想、又一次失望的猜想、妈妈的反应等等事情想着想着,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上完三、四节课,到了去食堂吃饭时间。

      徐伯镛没有吃饭,他守在办公室,不知道余仲是吃好饭再来,还是午休直接来他这里。

      如果没经过刚刚的冷静,他一定会给余仲打个电话,把人叫来,先问清楚再说。因为,他心理想要找到弟弟的心太急切。

      但经过冷静,他知道,着急归着急,这事情却高调不得。

      余仲是个好学生,“好”在接到老师命令,他会放弃吃饭,先来老师办公室找老师。

      余仲穿着厚厚的黑外套,不是羽绒服,是价格更划算的棉服。走到501办公室门口,门开着,没等敲门,已经看到徐伯镛老师示意他进去。

      “冷么?”徐伯镛先问,他看着余仲厚重的外套却冻得发紫的鼻尖。

      “不冷。”余仲答。

      徐伯镛似乎看出余仲紧张,故意开玩笑:“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一个在北方寒夜里四季如春,一个在南方艳阳里大雪纷飞。冬天有暖气的地方,都不冷。”声音不大,语速稍快。

      这样的徐伯镛和上课时的老师,在余仲眼里看来,仿佛是两个人。经过今天的两堂课,徐伯镛给他印象是刻板、教条、冷硬,但博学多才、知识渊博、专业性强等印象,现在却是有点温度,有点平易近人,让人有点亲切的感觉。

      余仲不喜欢亲切这种感觉,他下意识规范自己思维,让自己和别人保持安全的心里距离,让他和徐伯镛师生之间保持更大的心里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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