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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柒 浮华 ...

  •   林想悠到了沪城,便火急火燎地赶到液芙蓉歌舞厅。她站在江未泯的住宇前,叫退紧跟她的侍从,慌里慌张地理理乌黑的卷发,整整衣摆,深吸一口气,惴惴不安地屈指敲着门。
      "谁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带着绵软的属音从门板传来,说话的人像是刚睡醒。话语间带着酥麻的鼻音。江未泯只着着纯白丝袍,放人进来。
      -头浓密的秀发好似通晓风情,伴着江未混的举止与细腰间轻轻摆动,引人遐想联翩江未泯翘起右腿,露出白花花的小腿,慵懒地笑着问“你便是那个与我寄了一袋子胸衣的小悠?"尾音略略上扬,带着不经意的轻佻。话语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又一股脑地钻进林想悠的耳中。她觉得自己的面颊有些红,轻声说道:姐姐,那些个胸衣穿着可还舒适?可还喜欢?"说着睁大杏眼,硬生生装出少女的纯情与关切,仿佛真的只是关心衣常是否合身。
      江未泯轻笑一下,不置可否,扭着腰起身。她未施粉黛,朱唇仍红的鲜艳,好像待人采摘的动人的果,让人不禁想将其含存嘴里,独占那抹红,她倚靠在窗边,随手点烟,在云雾缭绕中出声:“妹妹,你来这儿寻姐姐,是想干什么?”林想悠扬起甜腻的笑,说道:"我就是相来看看与我写信的那个漂亮姐姐嘛“语音略略向上飘,带了点恃宠而骄的味道。
      江未泯-双丹凤眼像是看穿了林想悠那点小心思,用手随意拨弄乌黑的发,说:“你是想在我这儿赖下吧,想悠妹妹。”身份竟被看穿了,林想悠也不恼,起身整整衣摆,走到窗边,在江未泯身边站定。
      "是又怎么样呢,姐姐?我就是想看看你,与你贴的近些,不行么?"话说完竟还带上几分以假乱真的楚楚可怜,杏眼像是含了朦胧的雾气,湿答答地盯着江未泯殷红的唇。
      江未泯微微抿唇,殷红便羞涩地湿润起来,挑拨着林想悠的视线。她懒懒地说:“林小姐您都找到这儿了,想必也清楚我是干什么的。我不过是个贪财好色的舞女,您如果想天天黏着我,倒也占用了我接待客人的时间,要是哪天我接了大单,这损失怕是不小呢"说着,那双凤眼悠悠上移,带着阑珊的兴味,望着林想悠通红的脸继而又说:“林小姐,您父亲家大业大,您却与我这舞女干巴巴地处着,是看上了我哪一点?恕我没有文化,只懂得些花前月下的风流之事,难不成林小姐在闺阁中待久了,也想学一些房中秘事?"
      这话说得像是略带轻佻,但思思摸索起来,话语间字字不肯往脸上贴金,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若是换成了别的舞女,碰上这脑子不清醒的大金主,早就双眼放光,费尽心思地把人留下来,摸空人家钱袋子了。
      林想悠忽然笑了,一对小巧的梨涡镶嵌在滑嫩的肤里,像是含了蜜。“姐姐,您不是对诗赋极为通晓么?我先前所讨教的那些个词曲儿,姐姐不都解释得细致入微么?这年头懂诗语的舞女,可不常见呢。"她带了些恶趣味地望着江未泯双颊上倏然飞起的红晕,意味深长地继续说:“即便姐姐您贪财好色,我林想悠却有的是钱,又为何不能把你包了?”颊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天真地恍若少女向姊妹讨要着蜜糖,甜得令人心颤。
      江未泯叶出圈圈白烟,像是思索片刻,接着身子忽然前倾,凑到林想悠身前,在林想悠挂着耳坠的粉嫩的耳垂旁,吸一口烧了一半的烟,在她耳边,和着呼吸,缓缓倒出灼热的气儿,烟草细微的烧灼声,那人呼吸时清浅绵长的声儿,一股脑地往林想悠耳中窜,那星点火像是想把林想悠也烧着。她露出的白嫩脖颈红了大半。
      大小姐么,金贵的人看倦了,来她这儿换下口味,寻个舞女玩玩,又有什么稀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江未混轻飘飘留下这话,扭着腰肢,走向了卧室。
      ***
      灯火通明,人影交错。知紫华大酒店,今夜,又是彻夜不息。
      一楼大厅宽敞,挤满了沪城的权贵。林家的位子在大厅中央,前来奉承的人连绵不绝。
      “久闻林少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直如此!”“何止啊!就这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的相貌,我都想把我家小女儿嫁了去!”
      林止栖看着这些人献媚地给他捧着臭脚,将客套的笑容安在脸上,说道:“哪里的话,晚辈只是在父亲经商时打打下手,还需要陈前辈和夏前辈多多提携。”林止栖笑着闷了一口酒,继而说道:“那夏前辈家的千金,端的是个如花美眷。小辈才疏学浅,怕是无福消受。”夏庭业脸上的笑容淡了,知晓自己执脸贴了冷屁股,拉着陈文健一块儿寻个由头,不再纠缠林止栖。
      贺惜迟在一旁静静地看那群人模狗样的人假假地笑着,互相虚与委蛇,深感厌倦。少年的身子抽条地快,一身纯黑的洋装穿在他身上显得人更为挺拔。他看着林止栖打发了一波又 -波前来拍马屁的人,暗自学着他的八面玲珑,一边又暗自记下那此个前来拍马屁的人,同时知晓了林哥喜欢清净。
      “哦,这位是我新提拔的保镖,姓贺。"不知怎地话题突然绕到他身上,贺惜迟初次见识这种场面,不知所措,眼神有些慌张瞥着林止栖。
      林止栖仿佛察觉,偏头笑笑,道“这孩子年纪还小,阅历不深,头一次跟我在外头露面,不懂事地很,希望各位前辈谅解。"
      “哎,原来是小贺啊,第一次见,来来来,我敬你一杯“一位穿着西装的干瘦男人将酒杯伸来。
      贺惜迟呆愣愣地,看到人家把洒杯递讨来,慌忙抓起别透的高脚杯,急急与对方一碰林止栖还未来得及拦,满满大杯洋洒就已下腹。
      那干瘦的男人大笑起来,打趣道:“林少,这小贺也是个爽快人!”贺惜迟知道自己干了傻事,不吭声,觉得那洋酒带着辣意滑下咽喉,蹲进肺里,仿佛能把人给烧了。他面颊浮出两坨余晖般的红,不知是被酒辣的,还是被自己窘的。贺惜迟软绵地趴在餐卓上,垂着头,急促地喘息,像是条傻里傻气的幼犬。
      一杯洋洒就被放倒,也真是傻极了。林止栖透着斑驳的光影看着他绯红的双颊,几许笑意像是初生嫩芽,浅浅地从心底冒出。这副又羞又闷的模样,倒像极了他的弟弟。他若是还在,应该也与贺惜迟一般年纪了。
      外人不知林止栖想到什么,只觉察他方才还灿烂的出于肺腑的笑意倏然没了踪影,又换上客套疏离的浅笑。
      借着华丽的服饰与如织的人群,人与鬼、善与罪、混迹其中。
      “啊!!!!!!"
      -声惨叫刺透歌舞升平的表象。露出血淋淋的现实。方才还笑颜如花的夏席秋表情顿时凝固,双目圆睁,汩汩的鲜血从插着匕首的小腹流出,整个人成了个行走的血窟窿,她轰然倒地,头上的金银珠宝齐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声声宛转的哀惜。
      现场一片混乱,佳肴美酿洒落-地。人群仿佛被一拳打散,无头苍蝇般地四处乱跑。夏庭业眼看到女儿身亡,手中的高脚杯猛地摔落在地,他双目赤红,不可置信,狂奔到女儿身旁,颤着手探探鼻息,人已经没了。
      他直起佝偻的身,突然狂躁起来,猛地从怀着掏出手枪,朝刚刚与夏席秋贴的最近的女孩开了一枪。那女孩只顾着惊慌失措地尖叫,一颗子弹在她毫无防备之际从她的后脑稳稳穿过,那颗被黑发掩盖的头颅被撞破个大洞,白花花的脑浆进裂,划出带着大团腥味的白线洒落一地。
      贺惜迟听着动静。早站了起来,忍着一阵阵的醉意,拉着林止栖的手便往外跑。奈何洋酒度数大高,他不胜酒力,走起路来飘飘忽忽,仿佛在打着造诣深厚的醉拳,连路都走不稳更别提带着林止栖跑了。
      林止栖笑着任由他牵,慢悠悠地走离大厅,像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散步。一声枪响让本惊慌的人群更感可怖,唯恐一不留神就被杀疯了的夏庭业给他女儿陪葬。贺惜迟立刻扭头想看,双眼却被林止栖用修长的手及时捂着。
      他凑到智惜迟耳边,沉声说:“狗咬狗罢了,别看。脏。”话语间呼出的热气喷在帮惜迟颈间,混杂着热辣的醉意,迅猛地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像是燃起了场酣畅的大火,一齐吞并他的身心。
      贺惜迟的眸子飞快地眨,长长的睫羽好似扑扇双翼的蝶,扫地林止栖手有些痒。拇指上的玉扳指吐着幽幽的荧光。
      夏庭业发了疯般,打死了一人仍不解恨,朝着大厅天花板疯狂地扫射。华而不实的水晶灯不幸挨了一枪,轰然坠地,扬起呛人的尘灰,千片剔透的浮华面刻碎成无用的玻璃渣子,像是场美妙的镜花水月,像极了这权贵饮酒寻欢的乱世,拿杀人放火当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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