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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地牢 ...

  •   入夜,大雪纷飞,盖住了沪城深处的污泥。

      青年一袭黑衣,悄无声息地隐入黑夜,子弹已经上膛。

      宋乔申梳地光亮的油头被冷汗拍湿了,昂贵的西服滚上尘土。他慌里慌张地向前跑,脚步飘忽的仿佛喝醉了酒。他的心脏狂跳,巷子出乎意料的静,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他不顾一切的向夜漆黑的巨口中冲去。

      死胡同。

      脉搏像被电击般大力地跃动,宋乔申浑身上下都的力气掉出了躯体,他无力地靠墙滑下,瘫软在地,望着那青年程亮的皮鞋,从洁白的雪中一步一步迈进,恍若死神之翼。宋乔申绝望的闭上眼睛。

      胡同里仍有几间茅屋,破败的屋檐好像承受不了厚雪的重量,在夜中瑟瑟地颤抖,一大堆朽木猛地坠于地面,砸进雪中,深深凹陷,木屑飞扬。

      有人。

      黑衣青年神色微变,将枪收起,一手拎起吓得屁滚尿流的宋乔申,跃到几间摇摇欲坠的房顶。来人见势不妙,倏然掏出枪,冲着批这雪的屋顶便是一阵扫射。杂乱的枪响打破了夜的宁静,露出狰狞可怖的原貌。林止栖移动地飞快,在夜色中来回穿梭起伏,手上拎着的大胖子却是个累赘,碍着他的行动。一颗子弹贴着他的面颊飞过,在他苍白的脸上刮下殷红的血迹。林止栖顾不得擦,咬牙跃出胡同最后一个茅屋的屋顶,终是逃离了生天。

      林止栖拖着人上了前来接应的车,宋乔申临死边缘竟然没死成,原本松口气,暗自窃喜,却又无缘无故体验把极限蹦极的快感,只觉得眼前直闪着金星,胃部翻腾,几乎要吐了出来,□□的衣物湿了大片。

      林止栖面无表情,看这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微微笑着,低声说道:“宋先生,得罪了。”说罢一个手刀砍去,带起疾风,宋乔申晕死过去。开车的江爷说:“少爷,您的伤打紧吗?怎的不将这坨恶心人的肥肉劈死,我看着都嫌恶心。”江爷头发半白,年近半百还为老不尊,说话口无遮拦。林止栖用帕子轻轻抚着面颊,沉声说道:“无妨。这人还不能死,留着他,自有用处。”江爷知晓林止栖心中自有打算,便也不再多问。

      林止栖倚窗,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鼻梁,拇指上的板纸闪着幽幽荧光。街灯散着有气无力的暖光,映着他温润的容颜。

      那伙不速之客是谁?是宋家的保镖亦是另有其人?是谁胆大包天,胆敢刺杀林汉成的儿子?又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林止栖眸色晦暗,仿佛染了刺骨的霜寒。

      鸢沥,怕是有了内鬼。

      ******

      林止栖的人找到贺惜迟时,贺惜迟正在射击场练习射击。伴着时日的推移,他已渐渐掌握了骑马、攀岩、车技、勘测、电报等等。他的综合能力异常优越。

      许是受到先前林止栖的鼓舞,贺惜迟更为刻苦地训练枪技。林止栖一气呵成的操作、精准的射击,在贺惜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自动拼成彩色的剪影,在他心里日夜播放,叫他景仰万分。纵使鸢沥的其他成员仍时不时甩他脸色,但估计是怕了贺惜迟一身不要命的蛮力,不敢太造次,在林宅近一年半的日子,除了常常需与孤独为友,也还算得上顺心。扣下扳机,子弹几乎正中靶心。看来这些日子他辛苦训练的终是有了成效。

      贺惜迟被领进主楼,上了二楼,七拐八拐后领路人才发声:“少爷正在里面等,你就且进去。”

      房间大得可以,家具也少的可以。一张大床、一个书柜、一张书桌、一家台灯、便是所有家当。林止栖坐在书桌前,金丝边的眼镜正架在弧度优美的鼻梁上,衬得他皮肤更为白皙。

      他见人已来了,隔着镜片与贺惜迟对视,开口道:“还记得我吗?”贺惜迟不敢看那汪仿佛含了春水的桃花眼,垂首继而点头,怯怯地叫声:“林哥。”林止栖不愿多言,直奔主题,问道:“你愿意与我一起为鸢沥效力吗?”“!”贺惜迟求之不得,突然被从天上掉下来的惊喜砸的正着,睁大眼睛,点头似捣蒜。一旁的江爷一脸愕然,搞不懂为何要带着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最为搭档。

      实际上,并不是林止栖思虑不周。

      那天他受伤的消息仍未传出,无人知晓林家已经不干净。周围人都不足以让他信任,但贺惜迟可以。他不信他一个在街头无依无靠、颠沛流离的小乞丐,一个他亲手捡回来的落魄少年,除了林宅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即便他父母的身份再显赫,他也已经失忆了。况且这孩子能吃苦,综合素质不错,性子也倔强,同自己意外的相像,大可放心一用,培养成自己的心腹,免其成为大患。

      林止栖面上扬起笑,比羊脂玉还白上几分的面颊被这笑烫出小窝,叫贺惜迟不敢抬头看他。他用带有点蛊惑意味的语气说:“来,惜迟,跟林哥去个地方。”江爷伺机而动,用黑布麻利地将贺惜迟的眼用黑布蒙上。

      来来回回,弯弯绕绕,不知上了几个台阶,又下了几个台阶,贺惜迟只觉得空气越来越潮湿,带有点金属生锈的腐朽气息,一阵一阵地钻进他的肺腑。仿佛正走在无尽的长廊上,脚步的回音绵长而空洞地撞击他的耳膜。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铁门打开了。贺惜迟眸前的布被江爷摘下。

      牢里关着个人,废人。

      那人西装上染着大团血渍,破了大块,露出白花花的肥肉,头低垂着,没个人形。林止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坨腐烂的瘟肉。

      一锅刚从冰柜里拿出的辣椒水泼了上去。那人先是从梦魇中被冰水冻醒,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辣意,在全身灼烧。他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宋乔申发疯的舞动这手铐,破口大骂:“林止栖你这狗娘养的孬种!你他妈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对我?!你信不信等明天宋家的人便会过来把你和你老子一刀解决了?!平时看你和和气气的还以为是个真君子谁知道是个刽子手!!我宋家招你惹你了??!他妈的上赶子把我送去见阎王……啊!!!!!!”宋乔申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疯狂地痉挛,眸子蹬地快要爆出。江爷的老脸在一旁笑成了菊花,关了电击的开关。“宋先生,我劝你天天刷刷牙,管管自己的口臭。”宋乔申被电的灵魂出窍,死猪般瘫软在肮脏的地面,不知是否听到江爷的话。林止栖在一旁远远地看,程亮的皮不肯靠近那摊冒着热气的血水。贺惜迟在一旁看着,没有畏惧,只是生生地厌恶那团红白相间的肥肉,仿佛能招来蚊虫争破脑袋的啃咬,恶心。

      “怕吗?”林止栖仍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眸子却像是揉碎了的冰堆砌而成,叫人心底发寒。“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贺惜迟鼓起勇气,努力对上那双眸子,但还是忍不住的发颤,说:“不怕。”他想了想,忆起了那个为自己端来香粥的身影,那声平淡无波澜、却不带有轻视的宽慰,又说道:“林哥是好人。”

      林止栖般弄扳指的手一顿,似乎对这个答案出乎意料,轻笑一声,“那你便替我好好审问这东西吧。”

      这算是考验吗?贺惜迟心想。那便照林哥说的做吧。他现在只信得过林哥。他想变得拔尖,至少可以和林哥比肩。他得报恩。

      贺惜迟从江爷手中接过鞭子,拿起来很有些重量,沉甸甸的,鞭身上缀满了钉子。他掂了掂,走向那坨半死不活的烂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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