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退货吧》吃野烂人

22、西海5

　　秦丙抱着温吉回到天宫时候，天界终于对于人界的混乱有了些许令人宽慰的举动。不过秦丙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趴在温吉的床边，慢慢等着自己的心上人从梦里醒来。

　　鬼洞是会令法力不足的人或神想起藏于心的。
　　或喜，或悲，或伤，或痛。

　　他其实也好想知道此刻温吉脑海中浮现了什么。
　　从被他带回天宫起，温吉心中可曾怨过他？
　　那么多日陪伴和相处，他的心中又可否容给自己一个角落？

　　他如此好奇但又从来不敢去窥探一二。

　　这个人总是令他变得小心翼翼且胆小如鼠。

　　“你，回来了？”
　　醒来的温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秦丙点头，他想起那片虚无——

　　他和温吉真的会没有未来吗？
　　也是，要不是自己，温吉又怎么会改变原有的命运来天上跟自己？

　　他暗暗笑着，手心却是一紧，抬眼正对温吉看自己的一眼。
　　“我，饿了！”

　　温吉的手放在他的手里。
　　秦丙意识到时，激动得几乎要原地跳起。

　　“好，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我最近学了一种新的样式，叫油菜大胡虾，你等着，我马上，马上就回来。”

　　温吉靠床看着秦丙慌里慌张的模样，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一抹笑。
　　他想，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念着自己，也够了。

　　罢了，他走出屋子，靠门栏看秦丙为自己“种下”的红梅。
　　红梅上秦丙歪扭写字的牌子还挂着。
　　风起，摆动。

　　一生对于凡人尚且珍重，于神，那冗长无可计的余生，又该是何等决心。
　　秦丙，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又或，早已超过了他所以为的……

　　油菜大胡虾。
　　先倒上浓香的菜籽油，油温后倒入鲜活的活蹦乱跳的大虾数只，随后盖上锅盖，听油迸溅出声以及鲜虾最后的“狂欢”。

　　开锅，闻嫩香的虾肉鲜味和油粒子在空中勾引点点味蕾，取下黄酒倒半勺其中，撒之葱姜蒜，小火焖之。

　　油菜是晨时沾了露水的。
　　甜美正是，少油炒之。

　　而后，出锅，鲜虾肥嫩金黄，油菜晶莹。
　　撒之迷迷香。
　　最是佳肴，赠予佳人。

　　秦丙哼着小调，一手端着盘子，脚步乘风，往温吉处走去。

　　温吉因他做菜的动静早就变得饥肠辘辘，待一口下肚，味蕾得到满足，他的脸上露出喜色让他的温柔润雅又添了几分灵动的可爱。
　　秦丙半撑脑袋，看他一眼，两眼似是醉了。

　　“你不吃？”
　　温吉一口虾还在嘴里，看着秦丙，不禁问着。
　　“不吃。”
　　秦丙摇了摇头，目光却从未离开温吉。
　　温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虽然早就习惯了被秦丙炽热的目光包裹，但每每如是，还是不禁感到无所适从。

　　“那我喂你，你吃不吃？”
　　温吉修长的手指替秦丙剥下一只虾，一把塞进秦丙口中。
　　秦丙没来得及反应，虾进了嘴巴一下像是烫嘴般惹得他激动地起身跳动。
　　温吉看着他，眯眼一笑。

　　温吉说，以后做饭得轮着，不能只是一个人做一个人吃。
　　他说，家得有家的样，两个人既然成了一对儿，那就一起抗日子，一起吃米饭。
　　他还说，以后如果可以，他还想陪着自己去外边看看。

　　他说，他们是一个家。
　　他说，他想和自己过日子。

　　秦丙夜里搂着熟睡的温吉，心又一次被捂热。
　　他轻轻地凑前俯身吻过温吉的额，那是他的港湾，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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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

　　急促的一阵敲门声已经惊扰秦丙。
　　他不禁蹙眉，披上外衣开门走出，又为睡下的温吉滤掉不安宁的声音。

　　“干什么？”
　　他对着半夜找自己的小神，不耐烦道。
　　“回，回上神，玉帝有很重要的事来请上神。”
　　秦丙回头看了眼身后，实在放心不下温吉。
　　“告诉他，我没空，请别人。”
　　“这，可是玉帝说此事只能上神出手啊！”
　　被差遣来的小神面露难色，实在是不知如何办是好了。
　　秦丙也是知道轻重，玉帝本来就对自己崇拜，平时没事都不来招烦自己，现在半夜来请估计也真是有问题。

　　他转身先去了温吉房里一趟，确保温吉还睡着，又加了一层保护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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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初始，设纯、恶二灵于人间，此二灵分以人善恶为食，平衡人间善恶。
　　纯灵性良貌美，温顺儒雅，好着白衣，以白纱掩面；恶灵狂狷不羁，面貌邪魅，黑衣执羽扇。

　　初时，人间太平，百姓和美，二灵混于人海逍遥惬意，后随之人欲望愈增，人间善恶对抗不断，二灵各守一界，争端不休。

　　随后，太阴历3467年，人间大乱，恶灵于人界广收信徒，势力大增。太阴历3580年，恶灵攻上天宫，与天兵大战300日后败北，被终身羁押于无极鬼洞受尽炼狱之苦。

　　同年，销声匿迹纯灵被佛召回。
　　因纯、恶灵同生同灭，为彻底绝患，天界欲施刑于纯灵使其魂飞魄散。刑罚当日，一上神谓之秦丙执酒入内，施法救下纯灵，后自愿受天鞭三十。
　　自此，纯灵再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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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够没？大晚上我可不没心情听你在这儿讲故事。”
　　秦丙站在天宝殿，脸上已经没了一丝耐心。
　　那才开始起范的玉帝见况立马收住之后的种种，长话短说，短话快说道：
　　“之前被你救下的那个纯灵他出现了，而且，他还变得很强。”
　　“哦？”秦丙随意地挑着眉，满满不屑。
　　“偶像，你可别太不放心上，如果说当初的恶灵已经是难对付的灾祸，那么这次纯灵就相当于天庭的末日啊！”

　　“那不挺好，正好给你放个假，活那么久不腻啊！”
　　秦丙笑着，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紧张。
　　玉帝眼瞅自己的救兵就要离自己远去，本来还想说什么为了苍生，现在却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
　　“咱还不是一条线的蚂蚱，纯灵要来，你不出手，我完蛋了没事，但你那小媳妇不也跟着完蛋？你就是不心疼我，起码你也应该想想他啊！”

　　秦丙一听，是这个理。
　　本来这天界跟自己关系可有可无，但现在，温吉来了，这儿就是他的家了。
　　为了自己的小家他也得豁出命来。

　　可他依旧把牙咬得紧紧的，愣是不吭个声。

　　“偶像啊，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找你的呀，这纯灵法力究竟多强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发了战帖，说要你不去找他他就随时把我给灭了呀！”

　　秦丙还是无动于衷，玉帝只好也只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掏出随身的黄色绸缎，写下温吉的名字。

　　至此，秦丙才肯看他一眼。

　　“现在可以了吗？”
　　秦丙接过黄色绸缎，看着上面赫然的温吉两个大字，完全变了人般，明显有了动力，问道：
　　“在哪儿？”

　　这玉帝可算终于明白，跟秦丙说事软磨硬泡都不及一个温吉好使。虽然在天命书上记一个凡人的名字实在有违常例，但好歹秦丙是肯答应卖命了。
　　想来也无非多划给了一个凡人寿命和可修炼的仙骨，和整个仙界存亡对比，还是稳赚不赔。

　　如此想着，玉帝嘴角一咧，又觉得希望满满。

　　他指了指西边的方向，说出那个注定不会太平的地方：

　　“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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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连着一个多月，我都没有收到温炎的消息。我想大概是他的演出比较繁忙，可是到底心里还是踏实不下。

　　那本叫《西海》的剧本我已经看完——

　　西海有灵，谓之为茗，茗出，天地有虹，万里长安。

　　这一句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可是现在却是完全地记不得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觉得我的记忆总是特别的凌乱，有些我确定记得的，有些却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

　　有时候我梦见自己躺在冰冷的石礁上，有东西在我身上爬着，闭眼时候我好像被谁轻轻抱着，每每醒来我的眼角都莫名流出泪来。一旦幻觉幻想多了，人总要害怕，我择了时间去看了趟心理医生，被证明并没有什么事后我开车去了趟家乡的海。

　　既然温炎说那采景是我家，那那海大概就是现在的金沙吧。
　　开车去的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岸边的灯不够亮堂，我站在沙滩上，听着浪花不住打着，不由得想起一张脸来。

　　似乎总在笑。

　　可下一秒再想却又想得不真切了。

　　我的记忆深处好像真的忘了谁，一想起我的心就不由地揪着，可是现在我的面前只是风，我的二十几年时光里也未曾真的爱过谁，但却又真切得令人心烦。

　　呼呼 呼 呼 呼 呼 呼——

　　海风声慢慢重了一些，我赤着的脚碰触到冰凉海水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如果冷就抱紧我。”

　　我突地听见了谁的声音，但回头却又谁也不见。

　　是谁——
　　我问了问，直到确定那只是一时幻听我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因为很久没有在海边看次日出，我决定当天在车里休息一晚，等第二天一早看看日出。

　　那晚我又做了一次梦，梦见自己成为了那个故事里的温纯安。我看不见，所以面前总是黑的，可是我却能感受到一个人总是在我身边，他叫我安仔，告诉我外面的事情，他似乎总是说些美好的东西然后又一天天守着我睡去。
　　有一天他牵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他说得恳切我便跟着他一块儿去了。
　　可是他却把我带到那儿松开了我，我看不见东西听不见东西只感觉自己被海水一样的冰凉围困。

　　我好像见到了光，然后我跟着光走了。
　　我慢慢地走，慢慢得看 见 得越来越多，听见得也越来越多。
　　我见到了七彩的虹，看见了古色的村庄，有好多人站在一排对着我喊，他们哭着笑着，然后我就走进了那间门前种着梅树的地方。

　　梦醒来的时候，我再次摸到了眼泪。日头正好躺在海平线上，波澜的水面望着有种久违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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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好像说会回来于是他不顾一切去了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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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 灵 来找温纯安的时候，温纯安已经听着他声音从床上坐起了。
　　他今天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远比他平时努力装作的轻松许多。

　　魔 灵握他的手，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去了那儿，他便能什么都有了。
　　他说得很认真，温纯安却没有认真地听。

　　他早猜出了面前人的身份，那个叫他安仔，在他年少时曾陪过他一段的阿炳，不过是之前黑衣向他示爱的魔灵繁罢了。但是他却已无可奈何，这个曾经让他恶心被他无数次推却的人现在却成了他最难以怀疑和说不的对象。

　　他闭上眼，点了点头，于是就被带着去了西海。

　　“西海有灵，其名为茗，茗出，天地有虹，万里长安。”
　　魔 灵贴着温纯安的耳轻声说着，他说，他要去找茗，找到了茗他便会回来，等到回来他便能许给眼前人更多的东西。

　　繁星、繁灯、繁夜、繁花……
　　一切为他而存，一切为他所享。

　　其实他还有最后一句没说，若他回来，温纯安可否愿做他的爱人，但他没说出口便扭身走了去。

　　舞阳国城池三十，一月大雨冲刷，人畜无存。血水冲刷过城门慢慢渗到城外的土壤，渐渐生长出许多藤蔓。藤蔓带刺，勾爬着各处，生长出粉色的小花。半年功夫，旧城踪迹不复，只剩鲜花和虫蝇处飞。

　　天有七彩云，上有一仙人闲闲落下，碾过朵朵小花，从袖中掏出花中抛于藤蔓之间，随之拂袖而去。

　　西海云停，秦丙赴约。
　　天宫三日，仙人尽散，温吉推门，梅花落败，出入天宫犹如无人之地。

　　温吉困惑，想寻秦丙却没处可寻。
　　一人后至，白衣白纱，向他告知始终。

　　秦丙西海落难，天宫知讯尽散。

　　温吉知秦丙落难方慌，细问之时，面前人似早已猜测，道：

　　“没想到你还算有些喜欢他。”

　　温吉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来头，但也大概猜出他的身份——
　　白衣白纱，对秦丙还特殊。

　　“你是纯灵。”
　　他说着，眼前人便笑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不错，可是很快就不了！”
　　那张一半被灼烧的脸发出金色的光，慢慢温吉像是被炙烤一般地扭缩成团，打滚在地。

　　他只听得见一些细微的声音，隐隐地却偏又把那个人的声音听得真切——

　　“我本也不打算如此，可是谁让他爱上了你，我不成为你又怎么被他爱呢？”
　　“我知道你最开始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不是吗？因为他，你失去了家人，沦为了家族之耻，之后又成为了舞阳国的耻辱，现在我们做个交易，你去做英雄我去爱他，好不好？”
　　“只要你答应了我就能让舞阳国回到原来的样子，你不是最希望你的国昌盛繁荣的吗，只要你答应了，他们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了！到时候他们不仅活了而且还会永远歌颂赞美你！”
　　“只要你成为我，只要我成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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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吉的身子沉了下去，沉在西海最深的珊瑚堆里。
　　他好像活着又好像早已死去，慢慢他往前走去，慢慢他被什么绊倒胸口被尖锐的东西戳中。
　　他听见有人在欢呼，看见有人带着火把围着他狂舞，他们说着什么他不知道，但却记起了是谁在自己胸口留下最深的伤口——

　　那天他喊着自己的名字用尽全力将自己刺穿扔下。
　　那个人，
　　那个说爱他的，
　　做梦都会搂着他的，
　　终是为了自己杀了自己。

　　温吉笑了笑，看着面前，人们围着他好像他是恶魔需要审判，他觉得真的可笑但也并不反抗。
　　既无所念何必再生。

　　他垂眸，鲜血洒满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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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海有灵，其名为茗，茗出，天地有虹，万里长安。
　　温纯安伸手看着七彩的光穿过五指，缓缓走向岸边，那儿站着他的族人，一切如愿，唯独再不见黑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