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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少林 ...

  •   莫声谷、展月影在山中游了三日,一路向西,已经嵩山之境。这日两人要取回寄存坐骑去游历他处,便又折回少室山,准备下山。走到半山,展月影见到两个人坐在山石上休息,正是韦一笑和普济。这下她如何不喜?嘴里叫着“姐姐,蝠王”,已发足向两人奔去。
      普济见是展月影,也是又惊又喜:“妹子,你也来少室山了?”展月影笑颜如花,连连点头:“正是,七哥与我游少室山已有三日,正要下山里去,没想到又见了姐姐和蝠王。”普济笑道:“可真是巧极了,我没来过少室山,特来看看,也是正要离去。”莫声谷这时也已赶到,对韦一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蝠王和普济姑娘,真是意外之喜。”几人说说笑笑,边做边聊,不知不觉已近了迎客亭。
      迎客亭内有四位灰衣僧人,见莫声谷等人身带兵刃,都站起身来。一名僧人走到四人面前,向四人双手合十,道:“四位施主,本寺历来不许人携带兵刃进山,请四位施主暂且将兵刃解下,待到下山,小僧原物奉还。”
      莫声谷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他腰间佩剑是张三丰所赐,怎肯离身?韦一笑不带兵刃,展月影的软剑设计巧妙,剑身隐藏在腰带状剑鞘之中,外表完全看不出,剑柄也似是做工精致的奇特饰物,两人也未言语。普济却说:“这位大师的话可让人不懂了,少林寺不许带人携带兵刃进山天下皆知,可是我等是下山,难道少林寺还不许带人携带兵刃下山?”
      那僧人看了一眼莫声谷的佩剑,又看了看普济缠在腰间的软鞭,双手合十又是一礼:“施主下山之前是带着兵刃进山,小僧只是斗胆请施主解下兵刃,施主下山后定然双手奉还。”
      普济道:“大师有所不知,在下的兵刃乃是师门前辈所赐,意义非凡,片刻不离。只要大师让路,我等即可下山,也不劳大师来回奔波。”那僧人还未回答,旁边一名脸膛通红、身材矮小的僧人道:“师弟,你说这么多作甚,请两位施主留下兵刃,先行下山就是了。”他身材矮小,声音却洪亮,平平常常的说话也像寻常人大声喊叫一样。
      普济双眉紧皱:“师长所赐兵刃,在下但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别人沾上一沾,大师定是要为难我等?”韦一笑冷笑道:“少林寺好大的名头,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可尽信。”
      先前说话那僧人脸一红,那矮僧已是不耐烦,大声道:“不必废话,请留下兵刃,各位下山自当奉还。”他见普济是女子,软鞭又缠在腰间,不好硬夺,潜运内力,袍袖立刻鼓起,向普济拂去,待她解下软鞭便可卷来。
      此时青影一闪,矮僧随即倒下,面色青白,浑身打颤。韦一笑站在原地,冷冷地瞧着他。先前说话的僧人连忙抢上前扶起矮僧,一名僧人见情形不对转身向少林寺飞奔。
      展月影见此情景,知道今日之事已不能善了,看向莫声谷。莫声谷正自后悔,早知不应理会几僧下山就是了,这下闹将开来,少林武当又添矛盾。不过,现在势成骑虎,管他什么事,一并接了就是。
      不多时,少林寺寺院边门中冲出十多名黄衣僧人,手提齐眉木棍,身法迅捷,衣襟带风,来到几人面前,当先那身材结实的僧人道:“几位施主为何来少林寺伤人?”
      普济上前一步:“若不是少林僧人要强留我等兵刃,岂会生出这等事?”那僧人见灰衣矮僧仍是坐在地上,道:“几位施主来少室山既带兵刃,又伤少林弟子,此事非同小可。望施主放下兵刃,到山下一苇亭向罗汉堂首座陈明详情。”普济不理,韦一笑道:“看来大师脑筋不太灵光,若是能放下兵刃,又怎会生出此事?”一名僧人喝道:“几位到底所为何来?”蓦地黄影晃动,已然向韦一笑出手。
      韦一笑身形如鬼魅,和那僧人对了几掌,那僧人面色一白,退了两步。其余僧众眼见同门吃亏,当下散开,将四人团团围住,动起手来。少林众僧棍影翻飞,莫、展二人剑光闪闪,韦一笑身形飘忽,普济软鞭舞动,斗得极是激烈。
      双方过招,众僧即认出莫声谷,又见其余三人招数精奇,担心三人大有来历得罪不得,出手也已克制。一僧急急回寺上报罗汉堂首座。斗得正紧,一精神矍铄的老僧缓步走近,曼声道:“请双方罢斗。”老僧此时与众人距离尚远,这五个字却好似是在四人耳边说出,显然内力惊人。
      众僧听闻老僧言语,立刻停手。莫声谷几人也当即收手。
      老僧双手合十道:“敢问莫七侠前来少林有何贵干?”莫声谷收剑回鞘:“大师明鉴,莫某与朋友前来游少室山,下山途中遇到贵寺僧人请在下朋友留下兵刃,一言不合,双方动起手来。”老僧神色木然,道:“莫七侠既知来少林寺不得携带兵刃,为何还要既携带兵刃上山,又伤少林弟子?张真人名满天下,他的弟子便是这般?”
      莫声谷听他话中提及恩师,不由得大怒,正要说话,却听得展月影道:“张真人的弟子不劳大师费心,倒是少林寺名满天下,竟然这般不讲理么?”老僧道:“敢问女施主贵姓?”展月影道:“小女子姓展。”老僧面色微变,缓缓道:“原来竟是东邪门人,贫僧空如有礼。展姑娘似乎对少林寺颇有微词,不知何故?”
      展月影道:“在下和几位朋友只是前来游少室山,回程途中路过迎客亭,并未进贵寺山门,贵寺便要我等留下兵刃,言语不和便即动手。少林寺名满天下,竟是这般当自恃武艺、蛮不讲理么?”后奔出的黄衣僧人闻言,不禁面带愧色。
      韦一笑在旁冷笑道:“展姑娘不必多言,少林寺已是占山为王,来少室山游玩也要先把兵刃交给少林寺,谁知日后再来会不会听见‘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少林寺众僧正无言以对时,听到韦一笑这般说话,顿时脸色大变,有些僧众已是怒叱:“胡说八道!”空如神色不变:“无论几位施主是何目的来少林寺,既是带了兵刃,又与少林弟子动手,此事便要做个了解。”普济怒道:“你这和尚好不讲理!是你们留我兵刃不成,却说得像是我们来少林寺寻衅闹场一般。”空如道:“几位施主不必多言,动手便是。”
      这空如极不讲理,莫说韦一笑、莫声谷等人,便是少林众僧也面露不满,不知这位寺中前辈为何今日这般反常。一僧见场中形势紧张,转身回寺。
      展月影见到这般情景,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飞速闪过,隐约间察觉到什么。果然,空如道:“武当派好大名头,老衲领教莫七侠高招。”众僧神色顿时放松,都以为空如不过是气愤当年武当山上众人逼问谢逊下落、空闻被殷素素陷害,所以才处处为难莫声谷一行。
      莫声谷强压火气:“家师曾言道,少林乃天下武学之首,莫某怎敢和大师交手。”空如慢吞吞道:“张真人的弟子告诫弟子不可和少林僧人交手,便可携带兵刃山上么?莫七侠还是动手罢。”
      莫声谷听他一再提起恩师,早已怒火暗生,这时再也压抑不住,长剑一抖,便要上前。展月影忽道:“七哥,且慢。”
      莫声谷转头看她,空如也道:“不知展姑娘为何出言阻拦?”展月影道:“大师,今日之事,双方各有不对之处,我等故是携带兵刃经过了少林寺,事情起因却是少林僧人先行动手。大家何不各退一步?”空如道:“话是这般,只是今日坏了规矩,传入江湖,少林寺日后如何自处?”普济道:“大师就不怕今日之事传入江湖?”空如道:“即使如此,也要请教了莫七侠。”

      双方正相持不下,又从寺中出来一位老僧,白眉垂下,宛如长眉罗汉,向空如道:“空如,你暂且退下。”老僧空如退下,白眉老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空闻,见过四位施主。”莫声谷当年在武当山上见过空闻,当下还礼。韦一笑三人听得这老僧是少林寺方丈,不禁一惊,心道今日之事闹得不小,一边还礼一边盘算怎样脱身。
      空闻道:“今日之事,老衲已经知晓,少林寺虽对各位有不敬之处,归根究底,起因在于四位施主携带兵刃上山。”展月影道:“大师,今日少林寺与我等皆有不对之处,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揭过此节,大师意下如何?”
      空闻并不相信展月影言辞,口中却道:“展施主所言甚是。”他轻声一叹,又道,“不论几位因何上山,今日之事,都是本寺僧人有疏忽之处,老衲代本寺弟子向几位赔罪。”他这话明说赔罪,却暗指四人上山寻事、借机发作,四人听了焉能不怒?
      莫声谷上前一步,大声道:“大师不必客气了,请赐招罢。”他环视众僧,冷笑道:“仗势欺人可是少林寺拿手本领,莫某岂有不知之理?今日在少林寺地盘,莫某又是送上门来,大师不必顾忌,出手就是。”
      少林僧人闻言皆大怒,知莫声谷之言是说六年前逼死张翠山之事,均心中暗道:当年武当山上各门各派多少人,偏偏这笔账被记在少林寺头上?!殷素素临死前遗祸江东,少林寺这些年应付上门找茬之人还少了?
      空闻城府极深,莫声谷这话虽然难听,他也只是神色木然。空如眼中精光一闪,上前合十道:“方丈,空如请几位施主赐教。”空闻点头道:“今日四位施主远道而来,你切莫失礼。”空如点头称是。
      普济忽然大声道:“今日本是少林之错,现在却摆出姿态,显得我等前来寻衅、少林被迫出手一般,哼哼,普济记下了。诸位大师,除非我四人今日埋骨少室山,不然,此事定要江湖朋友知晓。”她只是不了解空字辈僧人在少林地位如何,也能看出空如脚步自轻返重、实乃外家高手,担心之余,又对这飞来横祸心中不忿,虽知时机不好,还是忍不住出言挤兑。
      最先动手的矮僧被韦一笑在肩上印了一掌,得师兄弟相助,现在恢复不少。他受伤也只是身躯僵硬,神智一直清楚,见事情闹到这般程度,早已心中惴惴,听了普济言语,按捺不住,大声道:“若是女施主肯解鞭,哪里会有此事?”
      普济大怒,脸涨得通红,展月影也怒气上升,抢在普济之前道:“姐姐已经说的分明,兵刃乃是长辈所赐,不敢离身,你执意令姐姐解下兵刃,又先行出手,现在还来怪罪我们?”她看着普济,冷笑道,“姐姐,我们来游少室山,可真是糊涂了。没有得大师允许,自行上山游玩,此其一也;没有留下长辈所赐防身兵刃,此其二也,没有站在原地任由少林僧人夺取软鞭,此其三也,数罪并罚,空如大师出手教训我们,也不算冤。”
      青影一闪,韦一笑已经抢出,盯着空如,森森道:“废话少说,韦一笑请教空如大师高招。”
      空如宣了一声佛号,走出站定。韦一笑见空如架势,知他不会主动出手,展开身形,施展寒冰绵掌,攻了上去。
      众僧刚才交手时见过韦一笑神鬼莫测的轻功,此时他所施展竟然比方才还快了几分,不由得暗暗吃惊。空闻也心中暗道:瞧这韦一笑的身手,定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只是不知为何从未听过此人名讳。原本只想将四人略加薄惩便可,现在看来未必可行。
      空如身形凝重,不动如山,韦一笑身形飘忽,如惊风骤雨般猛攻。空如似海中礁石,任由惊涛骇浪袭来,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却始终屹立不动,浪头过去,礁石又露在海面。韦一笑久攻不下,不再施展轻功,将内力运足,一路寒冰绵掌嚯嚯生响。众僧站在一边被掌风扫到,便觉寒气侵体。蓦地空如和韦一笑同时大喝一声,四掌相对,形成比拼内力之势。过了一顿饭时间,两人面色改变:空如面色泛青,韦一笑面色苍白。众人见状,知道两人再不收力,定要同归于尽。普济看在眼里,不禁双手握紧,手背青筋暴起。
      空闻与莫声谷对视一眼,空闻道:“莫施主,暂且罢斗,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莫声谷点头道:“空闻方丈所言甚是。”两人走上前去,伸手按住了空如和韦一笑背心,助他二人慢慢撤回内力。
      韦一笑收回双掌,普济立刻过来扶住。空如也有少林寺僧相扶。展月影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玉瓶,倒出两粒药丸伸手递出:“方丈,空如大师年事已高,内力消耗过甚,请服了这九花玉露丸调养。”
      空闻道:“多谢展施主美意,老衲心领了。”普济一皱眉,便要开口。展月影知她心意,连忙将掌中药丸递给她:“姐姐收好,韦蝠王内伤初愈,此番正要调养。”普济听她说“内伤初愈”,微微一笑,收了药丸。少林寺众僧听得此语,脸色又变。莫声谷见此情景,暗暗皱了皱眉。
      空闻道:“阿弥陀佛,老衲久在寺中,竟然未听过这位韦一笑韦施主的名号,惭愧。”
      韦一笑调息过来,大声道:“空闻大师,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韦名一笑,乃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青翼蝠王。”
      少林寺众僧闻言纷纷变色,空如眼中精光闪闪只盯着韦一笑,空闻白眉颤动,道:“韦施主当真是明教法王?”韦一笑点头道:“正是。”
      空闻看向莫声谷,缓缓道:“老衲不下山已久,竟然不知武当派与明教已走得这般亲近。”展月影轻笑一声,摇头道:“方丈此言差矣。韦蝠王是和东邪门人走得近些,却不是和武当。”空闻目光灼灼,盯着展月影,道:“愿闻其详。”展月影道:“月影师母,是‘蝶谷医仙胡青牛’师妹,这般算来,月影也是和明教有些渊源。”空闻点头,道:“原来如此。几位就此下山,恕老衲不送。”
      四人行李作别,下山去了。空闻看着韦一笑远去,不动声色;空如则是看着展月影背影,面无表情。

      到了山下,四人取回各自寄存的坐骑,相视而笑,知道又到了分别之时。
      展月影将玉瓶中的九花玉露丸倒出大半,用手帕包了,递给普济:“姐姐,蝠王此次在少林寺大发神威,故是可喜,只是内伤刚刚痊愈,须得好好调养,这些药你带去。”普济皱眉道:“妹子,上次你我分别,你给的那些灵药尚有许多,怎能再受这九花玉露丸?莫七侠也要行走江湖,你还是将这药丸留与莫七侠的好。”莫声谷笑道:“有月影在,还用什么药么?普济姑娘还是收着罢,蝠王多年内伤初愈,偏又大耗内力,还是小心些好。”
      普济微一犹豫,伸手接下药丸。展月影道:“姐姐若有什么,记得知会妹子。”普济点头,翻身上马,看了两人一眼,和韦一笑离去了。
      莫声谷见二人离去,再也按捺不住:“月影,你……你为何说出胡医仙之事!”展月影不解:“为何不能说?”莫声谷气节:“你以为这样说不打紧么?你身为胡医仙师侄之事,只怕要传遍江湖了!胡医仙身在明教,又号称‘见死不救’,得罪人不知多少。你年轻力弱,若是有人寻衅,岂不危险?”
      展月影直视莫声谷双眼,轻声道:“七哥好意,月影心领。师伯传道授业,又待我如亲女,月影心中早已铭记。若是有人因此生事……”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月影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七哥放心好了。”武当诸侠待她极好,她岂能因为韦一笑让莫声谷被扣上“结交奸邪”的帽子?再者,她心中另有一番打算,却是不能和莫声谷透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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