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缠》戚寒枝

11、番外一：缘起

　　“听说了吗？二班那个学神沈涉休学一年是因为家里发生火灾，爸妈都死了，他也毁容了……”

　　“我靠，真的假的啊？”

　　“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好大一块疤，看着可吓人了。”

　　“害，怪不得他这学期一直戴着口罩，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怪可惜。”

　　“确实。而且他留级了一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归年级第一的宝座呢……”

　　……

　　暑假刚过，人心浮躁，刚开学没多久，大部分人都静不下心来学习。尤其是下课时间，普通班的走廊上总会聚集一些女生凭栏观望对面栋的重点班，一边吃零食一边探讨八卦。

　　突然，对面一道明丽而轻快的身影步入她们的视野，走向了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二班，一路上似乎还和不少人挥手打招呼，看上去人缘很好。

　　视力比较好的一个女生看清了远处那个模糊却难掩优越的侧脸，突然揪住了旁边正在嚼巴薯片的同伴，眼神发亮：

　　“那个美女你认不认识啊？”

　　“噢，荣绮啊，听说过，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关键是家里来头不小，人大小姐不爱去贵族学校才来咱们这的。”

　　“哇，这你都知道！”

　　女生对同伴投去敬佩的目光，受到鼓舞，同伴又吧啦吧啦说了一堆：

　　“那是，她身上随便一件名牌最少都得几万块呢。她爸爸是开公司的，爷爷是军二代，妈妈还是我们市书法协会的主席，真正的书香门第。荣绮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也不为过了。”

　　“真的吗？好羡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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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这是书法比赛的报名表，大家已经传阅过，要去的人都登记在上面了。”

　　“好，谢谢你啦。”

　　荣绮礼貌道谢，附带一个灿烂如花的笑靥，明眸顾盼，把女生勾得脸一红，慌忙跑开。

　　荣绮刚准备把表格收好，却眼尖地发现其中有一栏姓名被人涂黑。

　　一般来说现在的高中生写错了字只会往上面划两条杠，特别是重点班里的学生，少有人会把错别字涂成一个个圆球——那样会破坏卷面整洁，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这几个字一个个却像缠满了毛线团一样严丝合缝，仿佛有人填完就反悔，又或者不想让人看见后面的名字是谁的，从而挤掉一个竞争者。

　　如果是后者，那这股恶意属实是太大了点。

　　荣绮皱了皱眉，思索几秒还是决定把这个被涂黑了名字的人找出来，再确认一遍他到底去不去。毕竟这次市里的书法比赛是她妈妈主办的，她有责任维护比赛的公平性。

　　想确认这个名字并不难，荣绮对照着名单上的顺序，根据传阅过的座位，很快就将目标锁定了最后一排的同学。

　　荣绮一连问了几个都说不是，轮到最后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同学，请问这个报名表上被涂黑的名字是你的吗？”

　　沈涉正在纸上飞快演算的笔尖一顿，抬眸望向桌前的女生，随后又像怕吓着她一样转移了视线。

　　看清报名表上那一栏引人注目的涂改，他眼睫轻颤，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冷冷清清的：

　　“是。”

　　荣绮不合时宜地想到同桌给她分享的八卦，又看到那道即使戴上口罩也难以遮盖的可怖伤疤，自利落凌厉的鬓角延伸至线条流畅的下颌，生生将那清俊眉目覆上几分阴翳。

　　明珠蒙尘。

　　荣绮莫名想到这个词，心中微微一叹，语气不自觉放得更柔了些：

　　“这个痕迹是你自己涂的吗？你真的确定不去？”

　　“我要去。”

　　沈涉再开口时，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僵硬与紧绷：

　　“不是我涂的。”

　　“好，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荣绮很会察言观色，看他这副反应心里便有了数，将报名表拿给他：

　　“你再填一次吧。”

　　“谢谢。”

　　男生嗓音沙哑，接过来重新填了一栏。

　　他写字时，腕骨微突，青筋隐现，白皙劲瘦的手便显得格外有力，让人只是看他的落笔姿势，便觉得这个人写出来的字一定差不到哪去。

　　果然，荣绮将报名表收回来时，看到上面的字忍不住赞了一句：

　　“真好看！”

　　遒劲、利落，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潇洒翩飞，让这张平平无奇的报名表都亮眼了不少。

　　优秀的人总是会招致嫉妒的。她顿时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想挤掉他，同时心中对那个恶意竞争的同学生出了几分厌恶与不耻。

　　要比就堂堂正正地比，她最讨厌这种暗地里耍手段的小人了。

　　听到她的夸赞，沈涉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睫，继续刚刚的数学题。

　　只是心却有些静不下来。

　　荣绮转过身，刚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敏锐地察觉到就在沈涉前两排的位置，有一个戴着眼镜的、看上去很不起眼的男生看了她一眼，旋即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埋头做作业。

　　荣绮记得这个人。既然当选了班长，她就会把班级里每一个同学的姓名都摸透。

　　这个男生叫陈东恺，似乎也是一个留级生，高考前经常跟沈涉并列年级第一第二，但永远会比他少二三十分。高考成绩也算不错，但他却不是跟沈涉一样家里出了变故又或者自己的身体问题不去读的大学，而是宣称自己发挥失常，想要再重新考一次。

　　直觉告诉荣绮，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她并不直接上去询问。这张报名表也是今天才发放的，对于上面这栏醒目的痕迹，看过的人应该会有点印象。

　　因为到了这一组报名表是从后往前传的，所以荣绮询问了一下那个可疑男生的前后桌，得到的回答验证了她的猜测：后桌看到时说没印象，但前桌说拿到手的时候那一栏已经被涂黑了。

　　证据确凿，荣绮看到陈东恺快要把头埋进书本里的模样，斟酌了一下，还是把他单独叫了出来：

　　“你去跟沈涉道个歉吧，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陈东恺显然也没料到班长会管这个闲事，他以为这样的大小姐最怕麻烦，当班长也是一时兴起，享受一呼百应的感觉，就算察觉到不对也懒得管。

　　他刚想装傻充愣，但对上荣绮干净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眼，想到她的背景，还是颓然道：

　　“你会公开吗？还是取消我的比赛资格？”

　　来这里读书的学生也不乏家境平庸甚至困难的，所以这次书法比赛的奖金设置得很是丰厚，招人惦记也是理所应当。而且，陈东恺这种自尊心和好胜心较强的人，应该也很注重名声。

　　荣绮只觉得有些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而且这次参加的人那么多，他以为把沈涉的名字划掉自己就可以摘得桂冠了？说到底还是嫉妒心作祟吧。

　　她沉吟了片刻，没有立马给出肯定的回答，只说：

　　“看沈涉原不原谅你吧。”

　　陈东恺于是只能找沈涉出来道歉，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请他原谅。

　　沈涉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走廊外正观望着这边的荣绮。

　　她沐浴在阳光里，发丝镀上暖意。见他投来视线，她微微一笑，梨涡浅浅，生动明媚得像一幅画。

　　沈涉不知为何，刚静下来的心跳又再次砰砰作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