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参》秦也

4、初一（4）

　　篮球砸过来的时候。
　　沈昭然心里其实挺复杂的。
　　她一点、也、不想、面对、这种小说里的情节。
　　她不知道也不期待有谁会帮自己出头。
　　现实里遇到这种事情其实挺尴尬的，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小说女主一样，这个时候跑出来一个默默喜欢了自己很久的人来帮自己出头。
　　这种事情，也只能自己处理的吧。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好像这个篮球砸过来也不是很痛的感觉。
　　也没有像小说里讲的那么严重吧。
　　怎么别人都是直接被砸昏了。
　　是不是她头太硬了？
　　缓过一阵耳鸣之后。
　　她感觉到有个女生正在扶她起来。
　　不是霍月。
　　沈昭然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手。正要跟那个用后脑勺打球的小伙子说句“没什么大碍”。
　　“喂! 你们总该道句歉吧？”
　　这么拽的声音。
　　不是周孑又是谁。
　　“对不起啊同学! ”那个其他班的男生赶紧说了一句。
　　“没什么事噻？”周孑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又对着沈昭然说。
　　“没。”
　　“嗯。”
　　就好像一朵云一样。
　　他为她施舍了一束阳光，又轻飘飘的消散了。
　　-
　　下午放学的时候，霍月走到一半快要到车站的时候，又发现公交卡忘拿了。
　　本来想着说投纸币。
　　霍月又说好像钥匙也忘拿了。
　　其实这个画面，对沈昭然来说有些眼熟。
　　她不自觉地想到那次霍月和李思婕一起回教室，然后说说笑笑地回来，好像戏弄了某个男生。仿佛没有考虑到浪费了沈昭然的时间，没有考虑到沈昭然等在一边站久了会不会尴尬。
　　沈昭然其实对于面对这种事感到很疲惫。
　　她疲惫于面对那种矛盾的心理状况。
　　她疲惫于看见霍月笑着走回来时那种悠然的眼神。
　　她不知道怎么拒绝。
　　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
　　说她优柔寡断也好，好像并没有必要为这种事纠结。
　　但是就是对于这种，刚刚熟了不久，又很客气的关系。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果是对未来的沈昭然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沈昭然这时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好像一直都是活在霍月的光芒下，她也只有在霍月的庇护下，才会去调戏一些男生。
　　她真正以为自己变得自信，其实并没有。
　　那天雨刚刚停了不久。
　　其实她们刚出校门的时候还在下着毛毛雨。
　　只是快走到车站天气才开始变晴朗。
　　霍月摇着伞悠闲的走回去，伞上还滴答滴答挂着雨珠，她一边说“你在车站那儿等我哦! ”
　　霍月走了回去渐渐消失在沈昭然的视线中，雨开始变大了。
　　沈昭然站在一棵树下，稀稀两两的同学走向离树不远的车站。
　　她猜想。
　　霍月一定会以为她愿意等待，然后慢慢走回教室，可能现在又调戏着一两个男生，然后回来谈笑着跟她说，却不知道她的时间也很宝贵。
　　的确，沈昭然也是没用，不敢丢下什么不敢为什么勇敢一次，因为她，太多顾虑。
　　霍月多好呀，开朗，眼底没有什么惧怕，懂得适可而止，人脉很广，连沈昭然刚认识她时也都很喜欢她呢。现在呢，成了嫉妒。
　　沈昭然忽然又想到今天看见周孑时的样子，听见他的声音。
　　她好像心里突然懂得了什么。
　　霍月，如果你是个坏人就好了。
　　想到这里。
　　沈昭然听见有人踩着雨水跑下来的声音。
　　是霍月啊。
　　沈昭然看见她习惯性的挂起了笑容，不过并不是虚伪的那种，只是真的和她待在一起都能谈得很来，真的经常发自内心的笑，所以习惯了。
　　沈昭然还没有说什么，霍月开始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幸好你没有走!”“我在路上看见张航了! ”张航是那个喜欢霍月的男生，送给她过热水袋。“我特别怕你已经走了，我和他一起等车的话就会很尴尬……”“我刚回教室，他们刚好把门锁完，幸好我跑回去的。”
　　她一下子说了好多好多话。
　　沈昭然忽然笑了。
　　霍月以为是自己口齿不清把她逗笑了。
　　却不知道，女孩只是因为那句“幸好你没走”，让她竟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的确，霍月是好的。
　　一直是好的。
　　前面无论再怎么描述。
　　想说明的就是，你特别优秀，特别好。
　　所以我才有的嫉妒。
　　不可否认，和你交朋友，不仅让我觉得特别自豪荣誉，还有真正的开心。
　　这些美好的确很舒服。
　　你一个这么让我容易又嫉妒的人，有些依赖我、需要我，这就是我所说的，劫后余生的喜悦了。

　　-

　　许是她一个人想了很多觉得时光很慢。
　　许是路途没有多遥远。
　　又许是霍月跑着回来见她。
　　所以沈昭然觉得她很快就回来了，心中的怨莫名少了。
　　可能我本就从未讨厌过你。
　　甚至很喜欢你。
　　一切只是对你的嫉妒罢了。
　　霍月，如果你是个坏人就好了。

　　六月一日。
　　几天以前唐老师就说学校会举行一个班级联欢会，正好遇上儿童节，就决定在儿童节那天举行。
　　沈昭然买了几十块钱的吃的。
　　霍月到学校之后说：“早知道应该拉你跟我一起去的，我是去一个熟人那里买的，因为他们是批发商不会有差价，所以会比商店里买便宜很多。”
　　霍月甚至还带了一些水果和饮料，不像正常人都是买的零食，考虑的很细心。
　　沈昭然看了一眼自己买的东西，抿了抿嘴角。
　　唐老师开始主持班会，让每八个人为一组，因为是四个人一排，刚好两排是一个小组，把组分开之后桌子拉开。
　　这次最主要的活动还是让我们自己包饺子。
　　每组内的组员早就已经分配好谁该带什么东西，所有人就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摆到桌子上。
　　沈昭然发现她们组差肉馅。
　　因为饺子皮买多了，还是多了很多。
　　周孑家离学校很近。
　　他说他家里还剩了很多馅料，想要去问问唐老师能不能申请回家。
　　得到了允许。
　　霍月让他帮她带一罐可乐。很多人也过去说要让周孑帮忙带一些东西，沈昭然想了想，也过去说了一句帮她带个可乐。
　　半个小时后，周孑像是千里迢迢终于回来了。
　　除了馅料外手里还提了一大袋东西。
　　一群人一哄而上，又一哄而下。
　　“？钱呢？给钱啊! 我靠! ”周孑大喊了一句。
　　“没给钱的是我儿子。”
　　几分钟后，一张张RMB铺满了周孑的桌子。
　　塑料袋里还剩下了一罐孤零零的可乐。
　　周孑把可乐放在了霍月的桌子上，什么也没说。
　　这个时候霍月正全神贯注地在包着饺子，也没有发现桌子上多了什么。
　　沈昭然什么都没拿到。
　　-
　　包了没一会，很多人都耐不住性子开始自由发挥了。
　　这个年纪正是躁动的年纪。
　　霍月也坐了下来在桌子上趴了一会。
　　周孑已经把可乐给她打开了，还插上了吸管。
　　“嘿嘿，谢谢偶像! ”霍月嘿嘿地笑了两声。
　　陈雾远是沈昭然的后桌。
　　霍月转身对着陈雾远手里的爆米花说：“帅哥，给我吃点嘛!”
　　陈雾远把爆米花给了她。
　　沈昭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二氧化碳气泡水，开始很浓烈，但是也沉寂得很快。
　　她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
　　开始破裂了。
　　霍月怎么能做到。
　　对于她很多想要又不敢要的东西。
　　那么理所当然呢。
　　好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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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月一共带了三个苹果。
　　一个给了周孑，一个给了沈昭然，一个是自己的。
　　周孑带了几个鸡腿。
　　但是一直没拿出来。
　　也对，班上那一群饿死鬼投胎。他人缘本来也很好，一拿出来恐怕猛虎扑食瞬间会被扫荡干净。
　　沾霍月的光。
　　其实沈昭然平时对周孑也并不是客客气气害害羞羞的。
　　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其实有下意识地模仿霍月。
　　就像霍月会拿走周孑的地方，然后让周孑拿一个她喜欢的东西给她交换。比如第二天给她带什么吃的。
　　沈昭然在想，其实可能霍月就算口头上命令周孑，周孑也会义无反顾地承诺她吧。
　　一如她的义无反顾那样。
　　沈昭然看见周孑打开一个鸡腿，她笑着去抢，周孑不给，她拿走他的校牌，坐在他的位置上。
　　沈昭然不知道心里那一点点期待是什么，驱使着她去尝试。
　　好像飞蛾扑火。
　　因为她看见周孑虽然说着不给她，但是也没有下嘴去吃。
　　她带着那一点点希冀。
　　去笑。
　　去追。
　　后来霍月进教室了。
　　她也参与了进来。
　　周孑轻易地被她抓住了。连同手里的鸡腿，他拿着鸡腿，她嘴里还咬着。
　　沈昭然终于确定了。
　　那个不确定的答案。
　　这场短暂的、短暂的，短暂的奔赴。
　　幸好还没有演变为喜欢，连暗恋都称不上的一次试探。
　　终于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