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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生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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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青面人抬起手,只待下令,他对那褐发人道,“两位这样做,最好是有能够说服在下的理由”。
褐发人不答,抬首向上瞧去。
一道灰影迅疾地自上方袭下,十指呈勾,直抓枕星河。
有一人却紧随其后,那人不得不撤身避开,两人各自在石台两侧落下。
“沈姑娘”,枕星河在她身后低声道,“你不该出手的,何必又卷进来”。
沈寻抬起头,夜明珠照亮的数十个洞穴中戴着青色鬼头面具的赌客俱都向下瞧着,无人言语,不见人面。顶上无生天,脚下无归途,阎王判案。
“小鬼怎么样?”,虽是在问枕星河,沈寻的眼睛却是瞧向那褐发人。
“应是无碍”,枕星河也瞧了过去,“只是仍未醒”。
“待会儿......”,沈寻回头,神色隐在青色面具之后,“无论发生何事,莫要强出头”。
“姑娘知道,”枕星河心中忐忑,“会发生何事?”
沈寻一顿,摇摇头,“只是感觉很不好”。
枕星河望向四周,一只只的鬼头面具,人鬼莫辨。
“不知青面君”,说话的是方才与沈寻交手之人,声如清铃,荡人心扉,枕星河记得她的声音,是江霖,“要如何处置抢夺赌注之人呢?”
青面人语声平静,“那方才姑娘是在做什么?”
江霖道,“自然是抢回赌注”。
青面人慢慢道,“青夜赌局,何时变成了任人撒野的地方?”
江霖冷笑道,“你在偏袒他们?”
青面人道,“不论是谁,坏了这里的规矩,必要付出代价”。
“规矩是规矩”,江霖道,“也须得有人肯遵守才行,他们抢夺赌注在先,莫非你要我们只是眼睁睁地瞧着么?”
“住嘴!”,枕星河恨不能封住她的嘴,“他不是任何人的赌注!”
“既是要谈规矩”,江霖却更得意道,“青夜赌局的规矩,先验赌注,方才已验过,那么他,便是我的赌注”。
“在下的确验过”,青面人道,“只是并未瞧见这赌注是何人抢走的?”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你会未瞧见?”,江霖一指默默立在一边的怪人,“若非是他,赌局怎会被中断?”
“姑娘的意思”,青面人拉长了音调,“他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将人掳走的?”
江霖冷冷道,“你这般阴阳怪气是何意?”
“在下并无他意”,青面人道,“不过是想问清楚事情原委”。
江霖瞧了眼江阙,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
青面人笑笑,对那怪人道,“那么阁下给个解释罢”。
那怪人毫无反应,甚至瞧也未向这边瞧一眼,全似未听到一般。
江霖十指呈爪,说话间人已掠出,转瞬攻出七八招,利爪取心,野蛮霸道,“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
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只见她如一片被秋风吹起的树叶,轻飘飘地打着旋地飞了回来,江阙迎上去,接住江霖之时,只觉一股蛮横的力道直冲过来,硬生生退了数十步方稳住身形。
再看江霖,已是软瘫下去,不省人事。
“这么美的女孩子,这般急着扑上来做甚?”
轻柔的语声,还带着些顽皮的笑意,一个字粘黏着一个字,像是小孩子拖长了尾音讲话。
他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不禁俱都被吸引了过去,褐发人揉着手腕,“不过这一双利爪,实在是无福消受,还是睡一会儿罢”。
枕星河呆呆地瞧着他,竟似魔怔了一般,“你是......”
一只浅褐色毛发的小鼠自褐发人怀中钻了出来,四只小爪攀着他的衣襟,利落地跳上了他的左肩。
小鼠不安分地转着圈,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冲着沈寻吱吱地叫个不停。
沈寻拍了拍自己的肩,小鼠叫了两声,突然自褐发人身上滑了下去,一路疾跑,绕过枕星河,迅雷般窜上了沈寻的肩膀。
“许久不见了”,沈寻屈起手指蹭了蹭小鼠的脑袋,“近来可好?”
小鼠在她肩上跳来跳去,似是兴奋地很。
“沈姑娘......”,枕星河神色复杂,“你们......”
沈寻将他落下的青色面具交给他,摇了摇头。
青面人笑了笑道,“看来姑娘也并非是什么局外人”。
“哎,这话对也不对”,沈寻道,“我呢,确实是局外人。只是,偏偏不愿意袖手旁观罢了”。
“既已入局,便是身不由已了,姑娘纵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青面人拍了拍手,闪身后退,只见石洞中落下十几个青色鬼头面具,将石台团团围住。
江阙的笑声变得难听,“这是......何意?”
青面人道,“在下已说过,青夜赌局并非是任人撒野的地方,列位这般将规矩当作儿戏,便休怪青夜赌局翻脸不认人了”。
江阙怒道,“莫非赌注被抢,你要我作壁上观?!”
青面人道,“阁下方才已输了赌局,这赌注有或是无,还重要么?”
“谁说我输了?!”,江阙道,“分明是他们抢夺赌注在先,中断了赌局,方才那一战,并未结束!”
“一个刀客,被人夺去了手中的刀,这还算不得输么?”,青面人哂笑道,“方才若非赌局中断,只怕阁下已是个死人了......只是,早死与晚死,有什么分别呢?”
就在他说出第一个“死”字之时,石台上的十几个青面人突然同时出手,猎猎掌风,掌心俱都呈乌青之色。
江阙似是早有防备,已将青色鬼头面具摘了下来,在青面人出手之时,便将面具向上击了出去。
面具瞬间被青面人击碎,却不料其后还追着一柄短刀,那青面人防不胜防,正中喉间,声也未来得及出,便如一只死燕般直坠了下去。
江阙瞧准这个空隙,挟着江霖掠出重围,岂料数十个石洞中的“赌客”们竟接二连三地朝他迎了上来。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江阙与江霖双双砸落在石台上,再不动了。
枕星河失声道,“你......你杀了他们?!”
“这是生死局,既要赌命,输的人,便要死”,为首的青面人居高临下的瞧着他,手又抬起,“更何况,他坏了规矩”。
沈寻的手按上了剑柄。
“那么赢了赌局的人呢?”,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褐发人突然开口,手中不知何时拈了几粒石子,正一粒一粒地向上抛,一粒抛上去,落下之时又被第二粒抛上来的石子击中,始终不能落回原处。
青面人笑道,“赢家么,自然可以带着青面君的赌注离开,当然,依照赌约,阁下给出的赌注......他的命,要留下”。
石子撞击,一声声地脆响,“那么输家的赌注呢?”
“输了”,青面人道,“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七八粒石子敲击出韵律,“死了两个还不够么?”
青面人瞧也未瞧林尚琂一眼,“阁下何时见过,在赌局中,输了的人,还能拿回赌注的?”
沈寻突然开口,“赌注自然是归赢家所有,不是么?”
“若是寻常赌局,不错”,青面人语气轻松,仿佛一切俱都事不关己,“但青夜赌局的生死局,除了赢家,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石子一粒粒落回手心,“哦,这样啊”。
“更莫要说”,一只只地青色鬼头面具俯视着他们,“阁下的朋友可是第一个破坏赌局的人”。
那怪人仍是没有瞧着任何人,也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静静地站在褐发人身后,生或是死,于他而言,犹如凝结了一般。
目光幻为火焰,灼烫着他,褐发人朝枕星河瞧了过来。
枕星河几乎要脱口出声,却听青面人道,“阁下已赢了赌局,按照约定,可以带着赌注离开”。
褐发人收回目光,抬手在怪人手臂上拍了拍。
那怪人伸出左手,褐发人飞快地在他手心划了几下,而后将棺木中的闻痴扶了起来,怪人则探向了林尚瑎。
林尚瑎的棺木在靠近青面人这一面,在青面人还未掠至褐发人身前,怪人冰冷的手指已抵在了他的青色面具之上。
青面人犹自镇定,“一命换一命,若在下未记错的话,阁下要的,应是林尚瑎一人。若想将两人一同带走,那么,两位需得一起留在这里才行”。
怪人并未回答他,青面人似也并无要他回答的意思,虽是对着他说话,眼睛却是瞧着褐发人,“可依在下看来,阁下不仅要将两人俱都带走,似乎也并未打算将自己的赌注交给青夜赌局”。
褐发人的手掌在闻痴背后悬空游走了一圈,将他放回棺木重新躺下。
青面人虽是不敢妄动,嘴上却并不饶人,“阁下若是想走,可要抓住机会,若是晚了,怕是只能横着出去了”。
“哈”,褐发人不为所动,竟跳上棺木坐了下来,“这难道不是你们早已预料到的么?”
青面人道,“阁下此话,在下听不懂”。
褐发人道,“哦,那可惜了”。
青面人顿了顿,没忍住道,“可惜什么?”
“费了这许多力气将猎物引入陷阱”,褐发人笑道,“猎物却不肯上钩,是不是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