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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霹雳惊情(14) ...

  •   思绪有一刹那的空白,等回过神来,樊安然发现自己的手,已紧紧握住了那健壮的手臂。
      指尖是冰凉的,但一贴近那紧绷的温热肌肤,便迸发出滚烫的战栗感,几乎用力到快要痉挛的程度,使得雷战立即感受到了樊安然异样的情绪,在眼光四扫的同时,胳膊已经伸出挽住了面前纤瘦的腰身,将他整个人裹进怀里,空闲下来的那只手如剑般削出,劲风激射后,数段被斩断的蛇身从窗台上跌落。
      “很……很多吗?”怀中人轻不可闻地问。
      “你闭着眼睛。没事。”
      月光下隐约还有扭动着的影子滑近,但都在雷战快速周全的弹指射杀下僵直不动。淡淡的血腥气飘起,樊安然的身体在轻颤中愈加冰凉。
      “已经没有了。”雷战低声道,“你不要睁眼睛,我清理一下。”
      樊安然点点头,脸颊依旧如大理石般灰白,但音调还算平静地道:“你找一下我的房间,是不是有榇蘖花粉?”
      雷战慢慢放开他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查看了一遍房间,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找到一包淡绿色的药粉,嗅了一下,果然是吸引蛇类的榇蘖花粉,当下将它与周围的蛇尸一起丢得远远的。
      樊安然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觉得身上的寒意仍然没有褪尽,丝丝地渗进来,连骨头都冷得发疼。
      “原修平该死!”雷战返身回来,扯过床上的锦被,紧紧裹住安然的身体,怒道。
      “不关他的事,一定是有内贼才会这样。”
      “所以他该死!侍卫怎么当的?”
      “没关系,我佩了药囊,这些蛇近不了我的身。”
      “就算近不了你的身,让它们这样围着你也受不了啊!要是今晚我没来呢?”
      听了这句话,安然如雪的面颊上淡淡浮上了一点颜色,轻声道:“真是谢谢雷将军了。”
      雷战这才有点回神,发现自己还无意识地环抱着安然,手臂突然一松,后退了两步,又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中间升起。
      “你还是小心一点,京城不知道多少人恨你。”过了半晌,雷战干巴巴地道。
      樊安然嘴角微微一挑,“有什么好担心的?京城不知道多少人说,世上最恨我的人是你。”
      雷战一怔,胸口如受一击。恨吗?不可否认,曾经,似乎真的恨过。
      “今夜盛感援手,但时辰不早,我有点累了,雷将军请吧。”樊氏当家慢慢回复了清冷如水的神情,语调疏离。
      听出逐客之意,痛苦的感觉渐渐从雷战胸中升起。他知道樊安然为什么希望他快点离去,因为这么近距离接触觉到蛇类,安然当年所中的碜凌毒极有可能发作,而这个清傲的年轻人显然不愿意让雷战看见自己虚弱的样子。
      没有爱,果然就没有全身心的依赖。
      这是雷战的结论。
      樊安然静静地站立着,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思想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当年碜凌蛇牙入肉的感觉。那是一场惨烈的至关重要的战役,他与雷战两人分率惊天军以双翼合围之势钳杀胡军,但由于雷战一部遭受到敌军来援的皇家御林师的猛攻,迟了半个时辰与樊安然一部会合,为了保住血战下来的隘口,安然不得不利用当地多蛇的自然条件,以碜凌蛇噬身的方法,驱动万蛇横于阵前阻挡敌军马队。最终战事虽胜,但安然因蛇毒的原因,只要看见蛇质或蛇型的东西,便会产生极度的惊怖感,若有蛇类接近,更是会引发余毒,全身僵冷数个时辰。这件事情虽然不是雷战的错误,但他却一直责备自己率部来迟。此刻安然感到即将再次发作,不想让雷战觉得心中难受,便希望他快点离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两颗相爱的心明明靠在一起,却想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雷战慢慢转过身子,但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尽管感到不受信任与依赖,可在这种时刻离去,在他就象撕裂般困难。
      “无论如何,大家曾经共事一场,你也是为国受伤,怎么能袖手不理?”话语虽然是冷冰冰的,但伸出来扶持的手,却坚定温暖。
      樊安然身形晃动,惨然一笑。当年他曾是那么愤怒地说“再也不想见到你”,如今冷静下来,他至少还记得共事的袍泽之情,也算有很大的进步。
      雷战俯身下来抱起他,轻轻放到床上,拭了那青白额前的冷汗,开始按摩他渐渐僵冷的四肢,就如同当年祛毒时一样,每按一下,胸中的爱意便不受控制地深上一分,渐至沸腾。
      何时爱上他,当然已经找不出源头,但第一次的旖昵情事,便是在那僵冷肌肉再次回复柔软时迸发的。此刻清冷月夜中默默无语的两人,不知心中想的是不是同样的情形?
      “雷战,你还在恨我吗?”樊安然的脸贴着枕面,喃喃低语着闭上了眼睛。
      其实胸中已有答案,只不过,想让他说出来而已。

      次日的樊府,整个都震摄在原修平的怒火之中。因为雷战照顾完樊安然离去时,将那堆蛇尸与引蛇的药粉一齐包了丢在他院前,使得这位号称天下最好的侍卫又惊又怒,立誓要将这个内贼揪出来碎尸万段。樊安然一向不在意这些事情,又很相信原修平的能力,便由他去处理。
      婷儿发现住在樊府没有想象中那么受拘束,便带着小乖开开心心地搬了进来,为此赫盛王一族还很伤脑筋地讨论过,樊氏当家把雷战的前未婚妻弄进自己家里住,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
      天子昭永近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因为他最宠的贵妃、最好的朋友与最亲的内弟这一阵子都不愿意理他,除了例行公事以外,几乎不跟他多说一句话,憋得他只好把气撒在始作俑者的雷鸣身上,频频派乐安公主去搔扰这位雷霆九斩之首,以作惩罚。
      不过经此大败,雷鸣却也并不气馁,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用雷定的话来说,就是“反正在樊公子面前他也输惯了”。
      不过虽然他仍是斗志未泯,但在应付乐安公主骚扰之余还要调查兵饷被挪用的事件,分身乏术之际,暂时也无心再兴风作浪,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兵部与户部衙门。
      此次兵饷挪用之事,是樊安然上次在调查兵部尚书杨继兵防图一案时无心插柳发现的。在一般的挪用案件中,挪用的目的无非在于侵吞,款项最终会被贪为私用,但奇怪的是,雷鸣几经详查,却发现所有的银两在被移出一个月后,都会完整地再转回帐上,保持总帐目的平衡,以至于兵部的高层官员和户部的干事们一年来毫无察觉。
      “只挪出一个月,就是拿出去放高利贷也生不了几个利钱,何至于冒这种杀头的奇险呢?”协同调查的雷动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世上的人,多的是为了蝇头小利命都不要。不过能够将触角伸到朝廷兵部来,却绝不是简单的人,他每次都在极短期内填还款项,除了说明他有稳妥的利润回收方法外,也不能排除他有更险恶用心的可能。”雷鸣沉思着道。
      “更险恶的用心?除了谋利,还会有什么?”
      雷鸣在靠椅上换了一个姿势,“阿动,你知道我为什么明明已经查出了两个挪用款子的兵部经手人,却没有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
      “知道啊。”
      “知道?那你说为什么?”
      “因为这是樊公子的命令啊!”
      “……”
      “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但你知道樊公子为什么这样命令吗?”
      “为了不打草惊蛇。”
      “你很聪明嘛。不打草惊蛇,就说明还有没被我们发现的蛇依然隐藏在草丛中,这条蛇用这样稳妥隐秘的方式控制兵部的款项流动已经一年没被发觉,如果不是兵防图一案的意外,可能还会有更长的时间不被察觉,这就使得为他挪用银两的两个兵部经手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根本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胆子就会越来越大,渐渐的,这条蛇就可以要求那两个经手人挪动越来越大的款项,直到有一天,当战场上急需用钱的时候,他突然逾期不还,造成兵部饷银虚空,任何人都会措手不及,无法补救。你是军人,自然想象得出这会是怎样灾难性的一个后果。”
      雷动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可是,你们怎么知道一定会有这条幕后的黑蛇存在,而不是那两个兵部主事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呢?”
      “问得好。”雷鸣拍拍他的头,“就是因为他们没办法做所有的事情,所以我们才怀疑有幕后主使人。我已经严密监控那两个人很长时间,他们的每日行程,接触的人和关系者,都表示他们没有时间和能力对被挪出的银两做任何处理,除非那两人是疯子,只是把银子挪出去玩玩又拿回来。”
      “那……这些银子被拿去干了什么,查出来了吗?”
      雷鸣将手指交叉着放在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两个,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找到突破点,很快了……”

      就在雷鸣与原修平忙于进行调查之际,文渊阁大学士魏方同(还有米有人记得他?)在与几个至交好友出城赏秋时,竟意外地撞见了一个令他非常吃惊的人。
      不过尽管他是如此的吃惊,也仍然没有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人的到来将会给本来就不平静的京城,带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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