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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霹雳惊情(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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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雷鸣与原修平忙于进行调查之际,文渊阁大学士魏方同(还有米有人记得他?)在与几个至交好友出城赏秋时,竟意外地撞见了一个令他非常吃惊的人。
不过尽管他是如此的吃惊,也仍然没有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人的到来将会给本来就不平静的京城,带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在国家重建时期,身为文臣之首的魏方同当然是极为繁忙的,但是跟大多数文人一样,他也不愿意用公文琐事把自己全埋起来,一点闲情雅致也没有。所以眼看着秋景将凋,冬意日近,还是努力安排出一日假期,约同二三好友,准备出城小小的游历一下。
经过几天绵绵细雨后的清晨,空气嗅来有淡淡的青草味道,魏方同一行人出门很早,街上本应只有零零落落的行人和赶早市的摊贩,但今日不知为何,街面上的人竟比往日这个时辰要多得多。
“今儿莫非有市集不成?”工部侍郎隆泰左右看看,有些讶异。
由于这些平民出身的官员一向待人平易,在民间口碑很好,认识他们的人也多,所以尽管是便服,还是有不少百姓向他们行礼致意。
“魏大人,您知道纪侯擅进禁苑向太上皇请旨的事被搁置下来暂停审问了么?”中书省的韩寒将头靠近了一点,低声问。
“知道了。大概又是国舅爷的手笔吧。”魏方同叹了一口气。
“当年在太上皇治下时,纪侯一手炮制的赎罪银制度,搜括了多少私财,又酿出了多少条冤魂!如今新皇圣明,他动弹不得,贼心却是不死。本以为此次事件至少也会要他半条命,樊安然为什么要凭空插一手进来?”工部侍郎隆泰气冲冲道。
“没办法,谁让他职在刑部呢?纪侯收监,就算是攥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想紧就紧,他要想公,我们又能奈何?”吏部中书令金放因为上次女儿与金俊昌的事件,一直担心樊安然借机向他发难,很过了一段战战兢兢的日子,不免有些感概。
“赫盛王还想重开贵族院,按旧例把巡卫衙门归到贵族院的辖制里来呢,前一阵子闹得多厉害,亏得雷大将军回来给镇住了,不也没敢出什么声吗?”韩寒冷笑了一声,“我看纪侯的事情皇上未必想轻饶,只是顾虑着着他旧勋在身,不好处置过严了,咱们要是联请雷大将军一起上个本奏,也算给皇上递个台阶啊。”
魏方同突然咳了一声,止住缓缓而行的坐骑,翻身下马。
众人怔了怔,这才看见前面转角处一顶轻罗四人小轿正向这边来,看轿夫的衣裳和跟在轿边的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护卫的年轻人,就知道轿内可能是什么人。
看见迎面而来的四位朝廷重臣,原修平喝停了轿子,俯身向内说了一句什么。
樊安然掀开轿帘,缓缓走了出来。
“哎呀,国舅爷这么一大早就进宫么?”魏方同笑着上前寒喧。
樊安然淡淡一笑,回了礼:“真是巧啊。看几位大人的方向,竟是要出城么?”
魏方同抚了抚胡须,“偷得浮生半日闲嘛,承蒙圣上准假,大家相约了出城走走。”
樊安然微微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几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竟也是去燕来镇看天女显圣的呢。”
众人都呆了呆,魏方同问:“什么天女显圣?”
“我也是近日才得知,京城一年前出现了一个圣莲教,短时间内教众就遍及京郊,有教宗教职,有庙宇和祈圣场所,定期还有天女显圣,观者甚众,听说还有踩伤人的事件发生,香火可旺着呢。“
樊安然这几句话说得虽轻飘飘的,几个大臣却忍不住背心有些冒汗。从这些描述上看,这个圣莲教怎么听怎么象是一个邪教,悄没声地发展壮大成这个样子,连樊安然都知道了,这些个位居实职的负责大臣们竟丝毫没有察觉。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可以被人当成把柄的失误,要是这位国舅爷翻下脸来,“失察轻慢”的罪名恐怕难逃。
“请、请问国舅爷,是在何处得知此事的?”魏方同硬着头皮问。
樊安然凝眸看着他,直到看得他都有些毛骨悚然了才淡淡道:“前不久我在御前听雷大将军说的。”
这句话就象一个掌心雷丢出去,几个大臣被炸得目瞪口呆。
“说起来大人们的日子过得还真舒服,有雷大将军替你们拾遗补漏,再有心的人也捉不住一个短处,自然就没什么事情好忧心了,难怪这秋高气爽的日子要出门游冶呢。”樊安然似笑非笑地说着,后退一步点头为礼,“不耽搁各位的雅兴了,告辞。”
冷漠淡然的国舅爷轻拂衣袖,从呆若木鸡的朝廷重臣们身边走过。原修平扶他上了小轿,悠悠地抬走了。
转了一个弯,原修平回头看了一眼,抿嘴笑道:“公子,瞧您把这几位给吓的。”
樊安然轻轻哼一声,“原本就是他们的职责疏漏,吓两句还不是应该的。”
“其实说真格儿的,魏大人这一批平民官员都是内政好手,朝廷目前这种兴盛的局面他们也居功甚伟,只不过战事未平,国力未复,各方千头万绪,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公子平时不也常在皇上面前夸他们会办实事吗?碰面的时候偏就喜欢当恶人。”
“该夸的地方夸,该骂的地方自然也要骂。他们几个是出了名的能吏,一个兵部一个邪教,两桩大事竟毫无所察,还得大将军府出面调查,这算什么?”
原修平笑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缘故。公子是心疼雷将军战事辛苦,好容易回京城休整又要替他们操心使力,所以趁着这个机会给雷大将军抱不平呢。”
樊安然掀开轿帘瞪了他一眼,斥道:“你最近越来越有面子了,什么话都敢跟我说,小心皮痒!”说着忍住脸红,把轿帘一摔。
原修平赶紧用手捂住嘴,在马背上偷偷笑得东摇西晃。
再说被樊安然当街嘲讽了一番的几位大臣,僵立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纷纷把目光投向魏方同。
“本来还想着我们能给雷大将军帮什么忙呢,没料到现在竟是雷大将军在替我们操心,”魏大学士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的精力都放在各地新政的修正上去了,这么大的暗流竟没发现!”
“樊国舅既然发现了我们这个疏漏,怎么肯善罢干休,一定会到皇上面前去翻弄,就算有雷大将军顶着,后果也未可知啊。”隆泰忧心仲仲地道。
金放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那可怎么办?这次理都在他手上,皇上怕是不会驳他的面子。”
“我觉得未必。”韩寒冷笑一声道,“他要是真当这是个把柄,为什么今儿要在我们面前说出来?说不定就是因为雷大将军在皇上面前保了我们,他碰了钉子才来拿我们出气的。”
魏方同拈须颔首:“韩大人说的有理。樊国舅既然告诉了我们,说明他已经没办法用这件事治我们的罪了。当务之急,还须干净漂亮地将这个邪教处理了,免得大将军操心受连累。”
韩寒道:“既然今日就是天女显圣的日子,我们倒也不妨按原定计划出城,微服探查一下究竟,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同意,加快步子出了城,招仆人牵过马来,朝城郊最大的村镇燕来镇驰去。
燕来镇是个大镇,又附畿在京城,物流繁华不可以乡镇而论。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店铺鳞次栉比,俨然就是城市的样子。几人找个茶铺坐下略一打听,就打听出天女显圣的地方就是位于此镇西南的天女庙。
由于大部分教徒天未亮就等在现场,魏方同等几人根本不可能到近处观看,遥遥的只瞧见人们挤着朝庙前设置的募箱内投放银钱,几十个服饰一致的红衣人在维持秩序。
约摸正午时分,庙内出来了七八个服装样式一样,但颜色变成紫色的人,从全场顿时骚动起来的情形看,他们可能是圣莲教中位阶较高的人。
紫衣人一字排开站在庙前,举手向天,足有半柱香的功夫动也不动,全场数千人竟是鸦雀无声。突然间,站在最当中的紫衣人猛地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天女庙的庙顶腾起一股白雾,待白雾淡去时,竟有一个高髻白衣的女子出现,两只脚看起来是飘浮在空中,并未踏在屋脊之上。人群立即爆发出“天女娘娘啊”的呼喊,乱糟糟全体跪在了地上。
几个大臣本是站着的,但因为身边的人都扑跪于地,为免太过显眼,只得蹲下,看着周遭教徒狂热的表情,心里暗暗发寒。
“天女显圣”的时间持续了约有一盅茶的功夫,待众人起身后,魏方同一行才缓缓抽身离开。
回到燕来镇上,几个人略交换了一下意见,都觉得很有必要彻查这个所谓圣莲教的内幕,正低声讨论着,隆泰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怔怔地看着前方。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不禁全体吓了一跳。
早上与他们走反方向的樊安然,居然穿着一件浅青色的长袍,独自一人悠悠地坐在茶铺角落喝茶,也不清楚他是先在这儿的,还是后进来的。
魏方同一时间很是为难,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招呼,正犹豫时,樊安然已经抬起头,似无意似有意地将目光投了过来。
眼神都相接了,怎好意思装作视而不见。魏方同等只好客客气气地拱手为礼:“国舅爷,真的好巧。您也是出来散心的。”
樊安然轻轻一笑,点点头。
他态度既然这样温和,身份又很高贵,总不能只招呼一句就丢在旁边,只得勉强笑着相邀:“国舅爷不嫌弃的话,不防同桌叙话?”
樊安然正要回答,茶铺外一阵脚步声,有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
魏方同等人的心脏今天之内第N次的受到冲击。
来人竟是惊天大将军雷战及九个侍卫中的三人。刚刚走进茶铺,面容如铁的大将军就将冷洌的目光投向了樊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