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29、29. 如何抉择

　　凌风回来，见如风似乎有些异样，他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如风，你怎么了？”
　　如风这才觉察到凌风的存在，她慌忙站起身来，语气凌乱地说道：“凌风，你回来了。”
　　凌风明显感觉到了如风脸上的神情不对，他焦急地问道：“如风，发生什么事了？”
　　如风的眼神一直躲闪着，“没，没什么。”
　　凌风紧紧地盯着如风的眼睛，“你骗不过我的，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不要问我好不好，你不要问我……”如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停地摇着头。
　　凌风见状，只好安抚道：“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风目光中透着哀伤，“凌风，我真的没什么事，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风……”凌风轻声唤了她一句，深情的眼神中盛满了对她的担心。
　　如风只是不停地说着：“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呆着，让我一个人呆着好不好……”
　　凌风毫无办法，只得知趣地离开。
　　可怜的如风，好不容易才从之前的阴影中走出来，这会，偏偏又上演了这么一出，命运到底要捉弄她到什么时候？
　　凌风走后，如风无精打采地将门合上，背靠着门，一屁股就坐了下去，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头紧紧地埋在臂弯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凌风一直躲在外面悄悄地观察着如风的动静，他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既着急，又焦虑，奈何如风什么也不肯说，纵然睿智如他，亦是毫无对策。
　　接下来的一连好些天，如风都不怎么说话，她整日神情淡漠，目光呆滞，追风和凌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有一天，如风熬不住了，她将一切都告诉了凌风和追风。
　　凌风听罢，犹如五雷轰顶，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失去了支撑，手也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追风察觉到了凌风的异样，他一把扶住了摇摇欲坠毁的凌风，“凌风，你没事吧？”
　　凌风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了句“我没事”。
　　如风的心里又何尝不难过，她连一眼都不敢看凌风。
　　就这样又过了好多日。
　　这天，凌风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如风。
　　如风还是有些不敢面对凌风。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凌风的眼睛。
　　凌风看着她，黯淡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忧伤，“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去？”
　　如风没想到凌风会这么问，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眸子，惊异地看着他。
　　凌风的目光和她对视着，似乎在等她口中的答案。
　　如风移开了眼神，低眉垂目地摇了摇头。
　　“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上天给你们的机会，也是对你们的恩赐。”凌风的眼神始终没离开如风，他故作镇定地说着，心中却是痛苦万分。
　　如风闻言，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问：“你真的希望我回到他身边吗？”
　　凌风叹了口气，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吗？”
　　“我……”如风的眼神忽然又飘忽不定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什么。
　　凌风望着她，“如果你真的不想的话，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你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我。”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风突然激动了起来，一个劲地摇着头。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给如风的一个大难题。
　　在这一年当中，她经历了多少荒唐的事情。
　　先是在大婚之日，她突然被告知，即将和她成婚的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哥哥，她第一次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她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养育了她十几年的父母居然都不是亲生父母，她第一次知道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两个哥哥都不是亲生哥哥。
　　所以，这个婚自然是结不成了，她又重新回到尹家，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对凌风产生了感情，她为了能和凌风在一起，认了白家，回了白家。
　　可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告诉她，白世杰并不是她亲生哥哥，而且白世杰一直还深爱着她——你让她怎么面对这一切，你让她怎么办？
　　凌风看着如风痛苦为难的表情，既难过又心痛，“那不如我们让上天来决定好吗？”
　　如风不知道凌风话里的意思，眼中疑惑的光投向了他。
　　凌风也没再多说什么，转头而去，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中多了一个笔筒。那笔筒里放着两支毛笔，均是笔头朝下地放着的。
　　他将笔筒递到如风面前，“这里有两支笔，一支笔头是白色，另一支是黑色。现在由你来抽，如果你抽到白色的，你就回到他身边；如果抽到黑色的，你就留下来，怎么样？”
　　如风目光犹疑地看着凌风，“一定要这样吗？”
　　“如果你心里已经有完全确定的答案了，也可以不用了。”凌风说完，借势要走。
　　如风一把拉住了凌风的衣袖，咬了咬嘴唇，“好，我抽。”
　　凌风再一次将笔筒递到了如风跟前。如风深吸了一口气，她紧闭着双眼，颤颤巍巍地抽出了一支笔，她将笔紧紧握在了手里，一直不敢睁眼。
　　“好了，上天已经帮你作出决定了，你注定要回到他身边去的。”凌风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听到这话，如风赶忙睁开眼睛，她望着手中的笔，神情慌乱又复杂。
　　“我，我本来是想另外一支的，我重新抽一次好吗？”
　　凌风淡淡地摇了摇头，“何必多此一举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抽了这支呢？”
　　“既然是这样，就按照上天的意思办吧。”凌风言罢，拿过如风手里的笔便转身离去。
　　如风心有不甘，又追了上去。
　　凌风急着离开，却不想再次被如风拉住了衣袖，情急之中，笔筒竟猛然碰上了门框，凌风手中的毛笔连同笔筒一齐落到了地上。
　　如风赶紧上前帮着拾掇，却惊讶地叫出了声。
　　原来，另外一支笔竟然也是白色的。
　　如风手握两只毛笔，用质问的眼神看着凌风，“这是怎么回事？”
　　凌风不敢直视如风的眼神，“我，我可能是不小心弄错了。”
　　如风继续逼问道：“什么叫不小心？你不要再编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
　　如风字字诛心，“你就那么讨厌我，恨不得我立刻回到白世杰身边是吗？”
　　凌风无法解释，只是心痛地看着她说道：“如风，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如风带着几分怨恨看着他，“不是这样，那是什么？还是说，你原来跟我说的那些话，根本全都是假的？”
　　凌风极力否认，“不是，绝对不是，虽然我很后悔跟你说出那些话，但是，其中绝无半点虚假之言。”
　　如风望着凌风，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凌风心生愧疚，“如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如风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凌风。
　　良久，如风才再次开了口，“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我其实都知道。”
　　凌风心头一颤，“你知道什么？”
　　如风泪眼迷蒙地看着凌风，“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你是想让我幸福，所以你情愿负了你自己，是不是？”
　　“如风，我……”
　　“可是我一点也不感谢你，你知道吗？你怎么能代替我来做决定呢？”
　　“可是，如风你自己可能不知道，在你和白世杰相识了以后，你变得开朗了，你脸上的洋溢的幸福感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还有后来你因为不能和他在一起涌现的落寞绝望，这一切一切都让我明白，你和他之间是真爱。”
　　“所以呢，所以你就要放弃我，放弃你自己？”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希望你好，你开心，我便开心。”
　　如风不停地摇着头，“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再让你为了我牺牲你自己了。”
　　“如风，谢谢你，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好好珍惜你和他之间的感情，这可是三生修来的。”
　　“不，我不要你替我做决定，我要好好想想，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凌风静静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如风突然想到了姐姐如玉。
　　自从如玉出嫁后，如风就没有见过她了。
　　是的，如玉出嫁后有回过门，但是那个时候的如风已经回到尹家了，时间刚好错过了。
　　如风很想知道，姐姐过得好不好。她更想让姐姐给自己指点指点，眼下的路，自己到底该怎么走？
　　虽然她知道，姐姐的婚姻也不是自己选的，但是，除了姐姐，此时的她又还能去问谁呢？
　　翌日，如风便向追风和凌风透露了自己想去张府的念头。追风和凌风没有任何可以阻止她的理由，就权当她这是出去散散心。
　　如风稍事准备，就要动身了。
　　临行前，凌风却叫住了她。
　　如风以为他这是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交代，却不见他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将一个布袋子交到她手里。
　　“这是什么？”如风问道。
　　“你打开就知道了——但是，请你务必等到了张府之后再打开，可以吗？”
　　如风舌桥不下地看了凌风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如风来到了张府。
　　张亦谦见到如风，一脸的惊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如风妹妹，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姐姐……和姐夫。”如风说道。
　　如玉见到如风，欢喜得不得了，她拉过如风的手，久久不放。
　　张亦谦见二人姐妹情深至此，和如风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独自去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已经有些时日不见了的姐妹。
　　见张亦谦走了，如风便没有顾忌了，张口就问了一句：“姐姐，你过得还好吗？”
　　如玉看了如风一眼，随即又低下了眸子，“你都看到了，就是这个样子。”
　　“我觉得，姐夫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为什么这么说呢？”如玉问道。
　　“我觉得，他看你的样子眼里有星星。”
　　“傻丫头，说的什么呢，”如玉说，“怎么说呢，你姐夫他人确实很好，对我也很上心——能遇上他，也不算坏吧。”
　　如风试探性地问道：“姐姐，我问句不该问的……你对之前的事情，遗憾吗？”
　　如玉浅浅一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遗憾不遗憾的，我想明白了，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不是自己选的不一定就不好，人生有很多东西，也很难说……”
　　“怎么说？”如风有些疑惑地问道。
　　“所谓的动心，其实也就是某一瞬间的一个点，这个点，维护好了，可能会被放大、延续下去——但是，这个点也可能会被遗忘，会随风而去……”
　　“你是说，你之前的点已经不在吗？”如风小心地问道。
　　如玉听到如风的话，有些愕然，直直地盯着她说道：“如风，姐姐都结婚了，你觉得你这么问合适吗？”
　　如风也觉得自己失言了，一时红了脸。
　　如玉忽然问道：“你和凌风的事情，还顺利吗？”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如风看着如玉，一脸的沉重，竟也忘了问如玉是怎么得知她和凌风之间的事的。
　　如玉见如风这副表情，十分担忧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快告诉姐姐听。”
　　待如风将这一切告知如玉，如玉整个人都震惊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如风，“怎么会这样，这也太荒谬了吧，世杰居然不是父亲亲生的，没想到狸猫换太子这种事情居然出现在了我们白家……所以，世杰又去找你了，他是想和你重归于好？”
　　如风无助的眼神紧跟着如玉，“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了。”
　　如玉神情复杂地看着如风说道：“那你现在还分得清自己的心意吗？”
　　如风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在得知自己身世以前，是真的喜欢白世杰，那个时候的我真心渴望能够和白世杰携手同行，共度一生，可是，后来他居然变成了我哥哥，不得已，我只能慢慢地放下了他……然后，我渐渐地喜欢上了凌风。但是不曾想，这个时候白世杰他告诉我，他不是我的亲生哥哥，我感觉我的整个人生都凌乱了……”
　　如玉看着如风，眸子里满是心疼。
　　末了，如玉对如风说道：“想不明白的事情，暂且就不要想了，你且在这里先住下，我遣人去清风山庄说一声，就说你要在府里多留些日子。我想，你暂时离开他们些时日，等时间长了，你应该就能想明白的。”
　　如风点了点头，满怀感激地望着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