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24、24. 街上奇遇

　　凌风收到信件，百感交集。同时他也在深深自责着，自己一直陷在个人的儿女私情中，竟丝毫未察觉到追风的心意。谨慎起见，他还是决定先去试探一下追风。
　　他找到追风，在叫了他一声“大哥”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是和平常大为不同。
　　追风见到凌风的这副表情，颇为不解，“凌风，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凌风将追风看了又看，终于说了一句：“大哥，如风又来信了。”
　　追风闻之，面露喜色地说：“是吗？如风来信了吗，信上说什么了？”
　　凌风却突然话锋一转，“大哥，恕小弟鲁莽，我想问你，你对如玉小姐怎么看？”
　　一提到如玉的名字，追风便是一脸掩饰不住的紧张神色，“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怎么了这是？”
　　凌风觉察到了追风的紧张，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道：“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看待如玉小姐的，她怎么说也是如风的亲姐姐啊。”
　　听凌风这么一说，追风瞬时放松了警惕，他喜笑盈盈地说道：“如玉小姐啊，人是冰雕玉塑，清丽绝俗，性情是婉约可人，温良贤淑……”
　　一瞬间，追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溢美之词滔滔不竭，凌风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于是他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哥，我想问你，你对如玉小姐有没有心存爱慕？”
　　追风闻言，睁大眼睛望着凌风：“你……这话从何说起，如何说起？”
　　“你直接告诉我，有没有就是了。”
　　追风虽然生性不拘小节，但骨子里是个害羞的人，他急忙否认着，“何人所说，绝无此事，绝无此事……”
　　凌风微斜着眼看着追风，“那这么说，大哥是对如玉小姐没有意思了。”
　　追风面红耳赤地说道：“如玉小姐金枝玉叶，旁人怎敢对她痴心妄想，我从来就没对她有过非分之想，从来就没有……”
　　凌风紧紧地盯着追风的眼睛，“那照这么说，对于如玉小姐要成亲的事，你也毫不在意了？”
　　凌风的话无疑是扔了一颗重磅炸弹，他话没有落音，追风便激动得不能自控了，“什么？你说如玉小姐要成亲？和谁成亲？什么时候成亲？”
　　“你不是对人家没有想法吗，关心这么多干嘛？”凌风故意这么揶揄他，手里甚至还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品了起来。
　　“凌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点告诉我，快点告诉我……”追风说着，一把抓住凌风，手上的力道差点就要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了。
　　凌风哭笑不得，赶紧劝他冷静些，“好了好了，大哥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到了此时，凌风已经全然明白追风的心意了，鉴于知道他生性腼腆，也就不再逼他把话说明，就只是将如玉的事情原原委委地告诉给了他。
　　追风听完，整个人失了主意。倘若如玉真的嫁作他人，这必然要成为他这一生的遗憾了，可是，此时的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
　　凌风看到满心忧虑的追风，安慰他道：“大哥，你不要着急，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转寰的余地，我和如风都会帮你的。”
　　追风望着凌风，眼神中流露出令人的心疼的苍凉，“可是，你说我该怎么办？”
　　凌风握住追风的手，细声安慰道：“事到如今，只能赶紧向白家表明心意，事不宜迟，我们择日就上门向白老爷提亲。”
　　“上门提亲？白老爷会同意吗？别人的婚约在前，这样做会不会有违道义？”
　　“大哥你也想得太严重了，此事事关你的幸福，我们一定要努力争取才是……白老爷会不会同意这也说不准，但至少现在知道如玉小姐的心是向着你的，我们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追风闻言，双眼突然亮了起来，他急不可耐地问道：“如玉小姐的心是向着我的？这是真的吗？”
　　凌风点了点头，“是真的，如风在信中都说得很清楚了，大哥你不必怀疑……”
　　追风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你和如风的事情呢？”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是你和如玉小姐的事情要紧，我和如风的事暂且缓一缓再说。”
　　追风低头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白府中，如风陪着如玉向白老爷禀明了一切。
　　出乎两人的预料的是，白老爷听完二人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讶异之情，反而语重心长地对如玉说了一番话。
　　“玉儿，不瞒你说，追风这个孩子我一直很喜欢，其实，我之前也有要将你许配给他的意思。”
　　如玉闻言，万分惊喜。
　　可白老爷又说道：“但是，我们和张家毕竟有约在先，如今即使要将这婚约取消，也不是我们一家说了算的。”
　　如玉的心再次悬起。
　　如风说道：“父亲，那还请您赶紧想个办法啊。”
　　白老爷看了如风一眼，又看向了如玉，“事到如今，我只能试着去张府和张老爷张夫人商量一下，看他们是否同意取消之前的约定。”
　　如玉看着父亲，心中充满了期待和感激。
　　该说的都已经全说了，且白老爷也已经表了态，如玉和如风便各自回了房。
　　此刻，如玉心里的焦急，前所未有。可眼下的她，除了等待，又还能做什么？
　　一连数日，白老爷也不见动静。而另一边的追风，也不见人影。
　　如玉的内心每日都在煎熬着。
　　倒不是白老爷做事拖沓，而是这几天，张老爷偏偏不在府里。白老爷确实是诚心诚意，连赔罪的礼品都悉数备好了，为了女儿的幸福，他不怕豁出老脸，不怕得罪知己故友，也顾不得什么少时诺言了。只要张家同意解除婚姻，他也不怕受什么委屈的。
　　而另一边的追风，忙着准备提亲的彩礼，忙着找一个好媒人，忙得不可终日。
　　如玉一个人在府里呆着实在难受，决定出去走走。
　　如风想陪着她，但被她拒绝了，心乱如麻的她就只想一个人走一走，于是连随身丫鬟都没带，就这样一个人出了门。
　　其实，如玉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东逛西逛地，来到了一家首饰店。
　　这是镇上最有名的一家首饰店，首饰以精致出名。
　　本来如玉也没有打算买什么，不曾想，却被一支做工精细的玉钗吸引了。
　　老板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他见如玉对着玉钗表现出了喜爱之情，便投其所好地说道：“小姐好眼光，这可是本店最名贵的一支玉钗了，小姐生得如此天姿国色，戴上它一定好看。”
　　不多想，如玉决定将其买下，一翻口袋才发现犯了难，自己竟然没带钱。也难怪了，平常钱都是放在丫鬟身上的，今天一个人出来，加上又走得急，忘了拿银子也是正常情况了。
　　如玉一时陷入了尴尬，她只好对老板说：“老板，这钗你能不能先帮我留着，待我回家取了银子再将其买回去，我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带钱了……”
　　老板倒是笑容满面：“不知小姐家住何方，离本店可远？若是耽误了太久可不好说，您也没付定金，这期间倘若有别的顾客看上了，我也没有理由不卖给人家啊。”
　　如玉不知该作何回答，手足无措地看着老板，左右为难。
　　这时，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对老板说道：“老板，这个多少钱，我来替这位小姐付吧……”
　　如玉抬眼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身材颀长，身姿挺拔，看上去年纪似乎和自己相差无几。
　　她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要帮自己付钱，于是赶紧阻止道：“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这怎么可以，万万不行……”
　　年轻人轻描淡写地说道：“有何不可，你我能在这里相遇也算是缘分……”
　　他说着，亮了亮手里的首饰盒，又接着说道：“你看，我和我那未婚妻素未谋面，还不是要来买礼物送她，你既然这么喜欢这枝玉钗，就当我送给你好了。”
　　如玉一惊，“公子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和你未婚妻相比，说出去要被人说闲话的，切不可这么做。”
　　此时，如玉心里一面着急，一面心生好奇，好奇的是，此人和自己的未婚妻竟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不过想想自己也有个从来不曾见过的所谓的“未婚夫”，也就不足为奇了。
　　年轻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欠妥，于是说道：“在下刚才失礼了，让小姐见笑了……实在不行就这样吧，这钱就算是我借你的，日后有机会你再还我就是了……”
　　说完，年轻人就向老板问了价格，如玉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利索地将银子给付了。
　　如玉心中又急又慌，正想问年轻人尊姓大名，家住何方，以便日后好还钱，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一个更为年少的男子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少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夫人等您等得可着急了，她让我赶紧把您接回家去……”
　　少年说着，急乎乎地就把年轻人给拉了出去。
　　白如玉赶紧跟了出去，可惜她跟出去的时候为时已晚，那年轻人已经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如玉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轻叹一口气。别无他法的她只得暂时作罢，她看了又看自己手中的那支蝴蝶玉钗，准备回府。
　　也不知什么时候，老板也出了店门，站到了她旁边，笑盈盈地对她说道：“小姐，刚刚那位公子，怕不是对小姐你有意吧？”
　　如玉惊异地看着老板，心想着你别吓我好吧，却故作镇定地说道：“老板您误会了，那位公子就是个热心人，您没听他刚才说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吗？”
　　老板连连点头道：“这倒是，这倒是，在下多嘴了，小姐不要见怪。”
　　如玉笑笑，不再多言。不过经老板这么一说后，她的心里更是不安了，一心只盼着要赶紧想办法打听到那位公子的消息，把钱还了才好。

　　如玉本来是出去散心的，没想到出去一趟回到府中后，整个人更加忧心忡忡了。
　　她一面急于打听那位公子的消息，一面又苦于不知从何打听起，整个人坐立不安。到了第二天下午，她忽然想到了白世杰——白世杰素来朋友众多，兴许他能知道一二。
　　于是，如玉来到了白世杰的房间，此时的白世杰亦是心事重重的，他一时恍惚，竟然将如玉看成了如风。
　　“如风，你怎么来了？”
　　如玉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说道：“世杰，你怎么了，我是你姐姐如玉。”
　　世杰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脸上尽是尴尬之情。
　　其实，如玉怎能不清楚白世杰的心情呢，她顿时心里泛上一丝酸楚（苦楚）。她心想，为何白家人在感情上都那么不顺利呢——她是这样，世杰是这样，如风也是这样。
　　当然，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如风和凌风的事，她还以为如风和白世杰一样，也在日日饱受煎熬——虽然如风看上去已经没什么事了，但如玉一直觉得，她是在故作坚强。
　　如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世杰，或许是之前安慰的话说得太多了，到了这会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了。她只能默默地看着白世杰，眼里有同情，也有心疼。
　　见如玉不说话了，白世杰问道：“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玉看了他一眼，也不绕圈子了，直接表明来意，将在首饰店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白世杰。
　　言罢，她又问他：“世杰，你认识的人多，你仔细想想，你认不认识这样一位公子？”
　　白世杰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就是上官家的三公子，他的身高和体型与你所描述的年轻人极为相似，还有你所说的年轻人腰间的紫色玉佩，据我所知，这么名贵的玉佩，拥有者并无多见，但上官公子自小就有一块——只是，我听说他前些日子去外地看望他的恩师了，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莫不是他提前回来了？”
　　如玉闻言，惊喜地说道：“那你赶紧帮我打听一下，看是不是他，如果是，我得赶紧把钱给人家还了去。”
　　世杰点了点头，对如玉说道：“姐姐你先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打探一下。”
　　说完，白世杰便利索地出了门。
　　如玉看着世杰的背影，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她也不急着回房，就在白世杰的房间等他回来。
　　不多时，白世杰便匆匆地回来了，白如玉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白世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才去打听过了，上官公子的确提前回来了，是昨日傍晚回的府上。”
　　如玉一阵欣喜，“那十有八九是就他了，不如这样，世杰你现在就陪我去上官府上吧，如果真的是他，我这就把钱还了去。”
　　世杰又说道：“说来也巧，上官公子此时已经不在府上了。”
　　如玉有些不解地问道：“他又去哪里了？”
　　“他原本是去看他的恩师，谁知在半路上发现将重要礼品遗忘在了家中，这才匆匆赶回来取了去，又置办了些其他礼物，此时又重新上路了。”
　　如玉在心里一琢磨，自己遇到的公子亦是行色匆匆，那情景越听越像上官公子，只是当时他说自己是给未婚妻买礼物，难不成他未婚妻是他恩师的女儿？
　　想到这里，如玉也不再多想了，只盼着上官公子能早日回来，欠人钱财的感觉总归不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