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23、23. 如玉心事

　　次日早晨，如玉带着如风到大厅给父母请安。
　　这一次，不可避免地，如风和世杰相见了。
　　同在白府，同为白家子女，见面也是早晚的事。
　　昨日，白老爷考虑的是大庭广众，而今已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虽二人已有心理准备，但场面仍不免有些尴尬。
　　白夫人闻到了这种微妙的气息，她起身走到如风身边，拉起了如风的手，“冰儿，过来见过你哥哥。”
　　如风故作平静地向白世杰致意，“哥哥，如风有礼了。”
　　她的脸上虽看不出任何多的表情，但她的内心却早已是五味杂陈。
　　虽说已恢复本名白如冰，但如风这个名字毕竟用了十几年，她一下子真的改不过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大家也并不在意。
　　白世杰心中亦不知是何滋味，嘴上却也只能应着，“妹妹多礼了。”
　　三人分别坐下，一家人坐在一起，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风平浪静。
　　然而，白世杰却忍不住一直盯着如风看，看得她很不自然。
　　世杰身后的紫儿见白世杰对如风仍是这般深情，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她还得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内心饱受折磨。
　　白夫人关切地问如风：“冰儿，你的房间还习惯吗？”
　　如风礼貌地回道：“一切都好，谢谢母亲关心。”
　　鉴于如玉自小就是叫白夫人母亲，如风从一入府起，也就随如玉这么叫了。
　　正在此时，家中忽然有客到访。来者不是别人，是镇上的欧阳老爷。
　　欧阳老爷是镇上的名人，家大业大，也是昨天白家盛大典礼的重要见证人，只是不知他此时到访，所为何事。
　　欧阳老爷倒也是个爽快人，一进来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家的二位公子昨日也参加了如风的归门典礼，巧的是，二人分别对如玉如风一见钟情。他此番前来，便是给自家二位公子提亲的来了。
　　听到这里，一屋子人全都懵了。
　　欧阳老爷人倒是不错，只是他家的那二位公子，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二公子还稍微好些，也就是喜欢游山玩水，不务正业罢了，而大公子却是风流成性，仗着自家有钱，无所不为。
　　白老爷不愧是白老爷，在听完了欧阳老爷的话后，他当即收起惊愕，满脸笑意地对欧阳老爷说道：“欧阳兄抬爱了，我们白家小门小户的，怎敢高攀您欧阳府上呢？”
　　欧阳老爷摆手道：“白老爷您这说的哪里的话，全镇上谁人不知道你白家是朱门大户，真正的名门望族，我们两家若是有缘结姻，那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啊……”
　　白老爷脸上仍是笑着，“欧阳老爷您过奖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女如冰和我分别十几年，这才刚回到白家，您就迫不及待地要让她嫁到贵府去，您说我怎么舍得呢？如冰年纪尚浅，我还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呢。”
　　如风听到白老爷这么说，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白兄，您这话说得倒也在理，那如玉和我家天麟的事情，您总没理由反对吧。”
　　此时的如玉已经听出了一身汗，天麟便是那欧阳家大公子，倘若自己真的嫁给了此人，无疑是置身火坑，万劫不复啊。
　　只见白老爷不紧不慢地说道：“欧阳兄，实不相瞒，长女如玉已有婚约在身，实在不宜另行许配他人了啊……”
　　欧阳老爷大吃一惊，“此话当真，怎么从未听府上提起过？”
　　白老爷淡淡地说道：“自家的事，哪有件件都向旁人昭示的。”
　　如玉听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如释重负。
　　欧阳老爷此时已是全然无言以对，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没有脸面继续再坐下去，只能起身告辞，心中是万分的愤愤不平。
　　至此，一家人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但唯有白世杰，心中不安，不得缓解。
　　他心中的深深忧虑，无人能解。他在担心，他在害怕，因为，终有一天，她要嫁于他人，而那时的他，该何去何从？身为哥哥的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寻找自己的幸福？哥哥，对，他是她的哥哥，哥哥，多么讽刺的称呼，同时又是多么痛楚的名字。
　　而此时的如风，一心想的是希望能尽早和凌风结成秦晋之好，以免节外生枝——今天的事情，难保日后不会重现啊。
　　一屋子的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如玉先开了口。
　　“父亲，您真是深明大义，多亏您的睿智，不然今天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白老爷只是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您是怎么想到编造如玉小姐已有婚约在身这种借口来拒绝欧阳老爷的呢，这理由简直无法反驳啊。”管家阿福说道。
　　白老爷看了看阿福，又转过头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如玉，“玉儿，其实这不是为父编造的借口，而是事实。”
　　“什么？”如玉的惊异之情不亚于之前，她睁大了眼睛望着白老爷，“您说什么？这难道不是您的权宜之计吗？”
　　白老爷摇了摇头，“其实你早有婚约在身。”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您说起过？”如玉难以置信。
　　白老爷只得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白老爷成婚之前，白老爷便和自己的知己好友张昇就达成过约定，双方的第一个孩子，如果互为异性，就要结成百年之好。
　　后来张昇先行成婚，次年便诞下一子，名叫张亦谦。这年，白阡陌也和林玉冰成了婚，很快，林玉冰也怀上了孩子，这孩子也就是后来的如玉了。只是当时大家还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当时白阡陌和张昇说好了，若是女孩，便一定给张亦谦当媳妇了。
　　只是，世事变化太快，还没等到如玉出生，张昇一家人便举家南迁，一去十几年，杳无音讯。
　　白老爷原以为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了，谁想前些日子张昇一家人又重回故地了，而张昇仍清楚地记得此事，昨日如风的回归大典结束后，他还私下和白老爷提起过。
　　如玉忍不住问道：“父亲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原先是以为他们不会再回镇上了，觉得也没有说的必要了，后来他们回来了，本来想跟你说的，但前些时候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一时也没顾上和你说，我也没想到的是，原来张昇兄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那父亲您现在是什么想法呢？”如玉小心又忐忑不安地地问道。
　　如玉心里自是不愿意嫁与什么张什么谦的，因为她心底是藏着女儿家的那点心思的。
　　白老爷紧蹙着眉头，“为父心中也甚是矛盾啊，亦谦我只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可咱们两家毕竟是有指腹为婚之约，也不好负了人家，做人切不能有悖诚信，你知道的，为父从来都是一诺千金。”
　　如风问道：“父亲您不是说张家一家人都回来了吗，怎么又没见过张家公子？”
　　“亦谦仍在外地，要过几日才回来，张昇夫妇思乡心切，于是先行回来了。”
　　如玉问道：“那万一这张亦谦是个瘸子麻子疯子痞子，父亲也要女儿嫁过去吗？”
　　白老爷摆了摆手，“这倒不会，张昇夫妇无论相貌还是人品都是人中龙凤，我觉得他们的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的。我担心的是，你们从小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日后能否性情相合。”
　　“父亲，此事您要三思啊，这事关女儿的终身幸福啊。”如玉说。
　　“容为父想想，容为父想想啊。”白老爷手扶额头，心中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夫人示意让大家退下，如玉一时还缓不过来，于是如风扶着她回房。
　　到了如玉的房间，如风给姐姐倒了一杯水。
　　可如玉一直神情落寞，眼神黯淡，根本无心喝水。
　　如风看着如玉，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对她说：“姐姐，小妹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如玉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姐姐，你可是有了意中人？”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白如玉激动地站了起来。
　　看到如玉此般模样，如风心中已然有数。
　　如风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追问道：“姐姐的意中人，可是我大哥尹追风？”
　　“这是谁告诉你的，你切不要妄加猜测，这种事情可乱说不得……”白如玉激动的神情已经不能自控。
　　“你从小成长在深闺，结识的男子素来也不多，我一直觉得你看我大哥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原先我也只是猜猜，但现在，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一切了。”
　　“我……我……”如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姐姐，你不用瞒我了，你若信得过我，我这就回去去给大哥说，让他早日来白家提亲，父亲那里，我也可以去和他说情。”
　　如玉顿时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若是姐姐不愿意的话，那就当小妹多嘴了，姐姐就当如风什么都没有说过吧。”如风悄悄观察着如玉，故意这么说了一句。
　　“如风。”如玉突然叫住了她。
　　如风暗自笑了，却不露声色地说，“姐姐这是有什么吩咐吗？”
　　“如风，你说，我一个姑娘家的，这样真的好吗？”如玉面露难色，怯怯地说。
　　如风笑出了声，“有什么不好的，又不用你去说，再说我大哥，其实他——也是对你有意的。”
　　如玉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如风，“你说什么？你说尹大哥对我……”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二人的事我看得很清楚，我大哥每每提到你的时候，眼里都闪烁着一种特殊的光。”
　　“是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追风大哥他真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会骗自己的姐姐吗，好了，我的好姐姐，这件事情你就交给小妹吧，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再东想西想了。”
　　如玉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风安抚了一会如玉，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着手为如玉的事情操办了起来。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将一切告知追风，另外一边，还要去做父亲的工作。
　　如风正在理头绪的时候，恰好收到了凌风的回信。
　　如风喜从中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
　　看罢信笺，心中感慨再次掀起。
　　最美不过，两心相许；最好不过，两情相依。
　　如风对凌风的思念有了回应，情有所归，心有所寄。
　　不多想，如风立即给凌风回信。
　　此时的信件，除了寄托一己的相思，还关系着另两人的命运。
　　没错，如风要将如玉和追风的事情和凌风商量，如风在信中将此事的来源始末对凌风一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