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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Rabbit Hole(五) ...

  •   “平和岛同学,我喜欢你,请你和我交往吧!”

      东京某中学的天台上,出现了凝聚一切日剧浪漫因素的一幕。面容姣好的少女与俊朗的少年,迎着不冷不热的初夏之风,以蓝天为背景,勾勒出开启美好青春物语的画面。

      “抱歉,我现在不想做影响学业的事情。”
      扑克脸的少年用毫无起伏的声调,说出极为现实主义的话语,打碎了少女努力钩织的梦境。
      “不好意思,我先回教室了。”
      少年淡淡地说完这一句,便抬步向顶楼的门移动。
      “……那么,再见了,平和岛同学。”
      少女带着释然的笑容向后仰去,她的背后是因为距离过远而无法聚焦的校庭地面,对她来说即为穿过虚空便可到达的彼岸。
      ——肉/体陨落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咦……?”
      等少女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的重心转移回了天台。
      “不要做那样的事,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你告诉我。”
      人在被善待时,总是会时不时涌出一些过于撒娇的愿望。
      “可以请你跟我交往吗?一周就行!一周就可以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少年看不见波澜的五官在这一刻也似冰霜般不为所动,但是他却给了意料之外的回答:“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做这种事,我答应你。”
      少女的眼睛里霎时间亮出了光,然后变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谢谢你,谢谢你,幽君……”

      平和岛幽与平和岛静雄是亲兄弟,并且他与兄长静雄的性格正好相反,如果静雄是随时喷发的活火山,他就是冰封雪锁的湖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兄弟羁绊,幽从小便对兄长怀有敬意,为了弥补兄长给家里带来的影响,他努力担起那个好学生式的榜样形象。
      二人三观不同,性情不同,喜好不同,兴趣不同,他们站在两条没有交叉点的平行线上向前前行,但时不时望向对方,心里那片温柔的地方便会发出回响。

      在这一周的交往中,幽渐渐明白少女想要寻死的理由,是因为网络上一个自杀为主题的论坛。
      幽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也没有拯救别人的气概,他最初没有打算多管,只是出于最简单的好心想让少女重回生活正轨。
      他没想到,两条平行线竟在意外的地方出现了交接。

      “那个论坛管理员的名字只有几个元老才知道,我有幸成为了最早的成员之一。”
      “嗯,如果你觉得不妥,可以将它曝光给警察。”
      “但是管理员的名字一旦暴露,可能会发生恐怖的反响,而且管理员平时其实人挺和善的……说起来我也会感觉到没有实感,因为那个名字可能幽君你也听过,不过说不定她只是借名字一用,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也听过?”
      “对,就是多年前那个有名的童星……”
      她屏着一口气,认真地说了那个名字。
      “——八重原翔子。”

      —————————————————————————————————————

      “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找不到踪迹,任何案件的推理都取决于心——唯一看透真相,智慧过于常人,就是身为文学少女侦探的我!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翔子、临也、新罗三人在不够宽敞的文艺部部室里看完了远子表演式的个人宣言。
      等远子还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新罗凑到临也耳边悄声道:“喂,我又不是文艺部的,为什么你俩把我也拉过来?”
      “待会我要是想溜,就麻烦你在这应付了哦。”
      “你……!”新罗站起来的时候椅子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岸谷同学,看来你对自由落体的不明黑影有自己的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看着劲头正高的远子,翔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啥她的剧腔这么浮夸呢?
      “我没有想法啊,因为我又没见过,我的班级又不在教学楼这一侧。”
      “没错,你说到重点了。我们的部室在一楼,然后正上方的第三层就是翔子所在的教室,所以看到次数最多的理应是翔子。”
      “我就在教室看到过一次,然后部室里一次。”翔子回答。
      远子点点头,道:“翔子和临也在部室看到的那一次我不在,但是隔日我自己在部室时又看到了一次,加起来就一共是三次!”
      新罗对赛尔提以外的事都提不起兴趣,“那能说明什么啊,估计是恶作剧之类的。”
      “确实不排除恶作剧的可能,因为从大小来看可能是玩偶。”远子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但是奇怪的在后面,我在看到那个垂直落影后感到奇怪就探出窗户查看,我先仰头,天台方向看不到任何人影,然后向下看,没有找到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那个人大概不是垂直扔下,而是抛了一个弧度,落在窗口外那片草丛里了吧。”翔子说出自己简单的猜测。
      “总之,即使是恶作剧,我们也要制止,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万一给他人带来麻烦就不好。”远子雄心壮志地握住拳头。
      新罗向临也投去“我可以回家了吗”的眼神,临也回应他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然后转头对远子提议道:“那个物体落下的时候没有听见碎裂的声音,说明它的重量很轻,那么只要在草丛埋伏一下就好,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吧,又不是抓什么犯人。”
      “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远子被泼了一盆冷水,依旧没有轻易放弃:“好吧,那翔子你留下来陪我守株待兔,我怕会有看漏的风险。”
      临也忍俊不禁地和新罗撤退后,翔子和远子来到离部室窗口最近的树荫里开始埋伏。

      现在是社团时间,和每次看见的时间相近。在二人反复确认时间后,天台栏杆处忽然出现了一位少女。
      教学楼一共五层,少女位于第六层的高度,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能判断是穿着裙子且身形单薄的女生,以及头发又黑又长,其他便是未知信息了,因为少女并不向下看,恰恰相反,她好像在仰头向上观望。
      翔子目不转睛地盯了大约几分钟,少女终于将手里的东西抛出,果然她是先向上抛了一个弧度,随后那东西被大地重力吸引开始垂直落下。
      翔子看清落地的大概方位后将东西捡了回来。
      那是一个兔子形状的玩偶。
      并且是看一眼就会让人感到不详气息的兔子玩偶,因为它看上去破破烂烂,整体灰扑扑的,勉强能看出原来的颜色是白色。一只耳朵少了一半,还被挖空一只眼睛,有些地方的针线被刮得乱糟糟。它的脏并不是一不小心掉到泥潭一次的那种,而是时间更加深远,好像那肚子里头也都不会有干净棉絮了。
      翔子和远子两面相觑。
      “刚才那个同学你看出是谁了吗?”
      “没有,我们这一年级黑长发的女生不少。”
      “她肯定会来捡的,我们在这等一等就能等到了。”
      事与愿违,二人等到快天黑都没见到来捡玩偶的人。由于那玩偶让远子感到害怕,就暂由翔子保管。

      翌日的文艺部社团时间,翔子和远子还在讨论昨天那个玩偶的话题。远子怀疑是埋伏被发现了才没有人来,但至于为什么要反复扔那个玩偶的理由,即使是博览群书的文学少女也被难住了,提出的尽是天花乱坠不切实际的猜测。
      不像其他部室人气兴旺,文艺部的部室除了古旧书籍散发的独特墨香,还有书架上一不小心就积厚的灰尘,并没有什么客人拜访,也不会有串门的同学。
      所以当门框后出现显露半个身体的少女,远子和翔子都很吃惊。
      “打扰了……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兔子玩偶?”
      少女一手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问道。她的黑发及腰垂在背后,雪白的肌肤和纤细的胳膊,以及漂浮在仙峰一般的音调,让人没来由地背后升起一股寒气。
      翔子和远子一个对视,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来由。
      远子扬起堪比大和抚子的微笑:“你好,请进,欢迎来到文艺部哦。”
      少女局促中慢慢踏了进来,眼神在远子和翔子身上渡了几个来回,然后微微弯腰示意。
      “我叫高岛柘榴。”
      当名字和形象对上号的时候记忆便清晰了,临也班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物。
      “你好,我是天野远子,随处可见的文学少女一枚。请问这只兔子玩偶是高岛同学掉的吗?”
      远子并未直接将玩偶递给她,神思奇妙的她一副“你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语气提问。
      高岛柘榴轻轻“嗯”了一声。
      “那么,高岛同学为什么要将它丢下天台呢?你讨厌它吗?”
      这个问题翔子也有兴趣,就把目光集中到了高岛柘榴身上——她的嘴唇极其小巧,传出来嗓音犹如仙灵一般细腻,轻轻柔柔的,只见她沉默了几秒,这样答道:
      “因为它必须要回到天空,我不得不这么做。”
      …………
      嗯?
      翔子的二次元警报在响。
      这句话如果出现在轻小说里,肯定会被一个破折号拉长强调,然后标上一串着重号。
      在这个以外向孤独型人格为主的现实世界,能够像高岛柘榴这样面不改色说出如此电波系发言的人,绝无仅有。而且她说话时双手交叠自然地放在胸口,这个动作在动漫里也许常见,但能在现实中做到如此自然不做作的女生实在罕见。
      远子有些好奇又疑惑地问:“回到天空……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它并不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回到天空的某处,而将它送回天空,就是我的使命。”
      温柔的远子试图去理解高岛柘榴话中的含义,她竟然花时间低头作思考者状。翔子凑近过来接话道:“高岛同学应该学过物理知道重力这种东西吧……你的体型十分瘦弱,站在那种地方很危险,有掉下去的风险……还是要小心为上。”
      高岛柘榴的眼睛透露出镜面一般清澈的光,调子极其缓慢地出声作答:“可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世界就会有危险,天空已经被不安的话语填满了。”
      “不安的话语?”
      “嗯。”
      眼看过于轻信别人的远子要被牵进对方节奏的时候,翔子把她拽到了一遍。两人说了几句悄悄话,远子回来的时候直接换了话题:“那个,高岛同学,你平时读书吗?”
      对方轻轻点了下头。
      “那请你加入文艺部吧!既然你总是在社团时间出现在天台,就说明没有参加其他社团,对不对?”
      高岛柘榴吃惊地睁大眼睛,她看向翔子:“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呢,反正文艺部已经快把来神高中的怪人收集全了,多一个电波系少女就可以凑齐一桌天才少女麻将了。不过,往下扔玩偶这种事不要再做啦。”
      “欢迎加入文艺部!身为部长真是太开心啦,马上就带你介绍一下我们部内情况吧!”
      “诶诶部长您等等,高岛同学。”翔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一定要注意提防你们班那个叫折原临也的,像你这种性格很容易就会被他利用的,除了在我们的陪同下,绝对不要和他接近。”
      “啊……嗯……”
      “翔子你走开啦,部长还没发完言,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什么?你要把你那活生生的洗衣板在高岛同学这么傲人的胸脯面前挺直吗?画面太残忍了,我还有打工,溜了溜了——”
      “八·重·原·翔·子!你给我站住——!”

      「花海奇遇记」是翔子打工地点的花店,坐落于接近住宅区的街角,店面不是很大,上司只有一个单身女主人,所以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清闲惬意的工作。
      整理完今日的进货单,翔子蹲在落地玻璃窗前,托腮望着眼前排成列的水仙花盆。
      店门上的风铃晃出动听的清响。
      “翔子啊,下班了早点走也没事的。”
      店长有栖川理香走了进来。她笑颜亲切,气质娴雅,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以远子的比喻来说,理香店长就像一本百读不厌的书。
      “理香姐,我要买几束水仙,钱从工资扣就好了。”
      “你买花我怎么会收你钱呢,没关系,你拿就是。”有栖川理香一边把百叶窗落下,一边向翔子搭话,“对了,外面那个金发男生是你认识的人吗?我看他站在那边好久了。”
      “嗯?在哪儿?”
      “就那边,电线杆后面。”
      理香走过来也凑近玻璃,以手背遮挡有点刺眼的阳光,瞳孔里逐渐映出那个高挑少年的身形,拨开记忆的迷雾后,视野的画面更显清晰。
      “是他……”
      听到理香的呢喃,翔子也看清了,问:“是平和岛同学,咦,他为什么会在这边,理香姐,你认识他吗?”
      理香的语调陷入了回忆般显得悠长,沉淀后的字音轻轻吐出。
      “刚才想起来了……以前他还不是金发,所以我一时半会没认出来。翔子,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好多年前的事故?这里曾经被一个小孩子徒手砸毁过。”
      “记得,因为情状惨不忍睹,你说像被怪兽平推成残渣堆一样,保险公司赔偿了不少钱。”
      “……就是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Rabbit Hole(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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