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夜雨》竹岫

4、第四章

　　清晨，窗外的第一缕光亮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叶予睁开眼，意识到天亮了。
　　她下意识的寻找肖湘，他还在睡，想来上午没课，便也恣意。
　　日子倒也无趣，自然是要找些有趣的事做。叶予走到他床前蹲下，没想到好好的小伙子居然喜欢趴着睡。不过想来也是，他也不愁那里会不会长肉。
　　长长的睫毛，英挺的鼻梁，薄而嫩的唇，叶予看得出神，不自觉的伸出手指去触碰他的鼻尖。
　　她知道会落空，便也只想佯做能触碰到。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在一瞬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温热的肌肤触感。
　　叶予迅速收回手，整个人愣在原地。肖湘也发觉了痒，无意识的挠鼻尖，并将头埋进被窝里。
　　怎么回事？
　　叶予看向全身镜，可镜中并没有自己的模样。
　　她百思不得其解，前去书桌前，既紧张又害怕的去拿笔，手全程在发抖。
　　就在指尖触到笔的一瞬间，她又下意识的将手往回缩。太真实了，叶予兴奋的接受这个事实，拿起笔在草稿纸上书写肖湘的名字。
　　一遍，两遍，三遍……
　　她激动极了。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听到身后床上的动静。
　　回过头，肖湘正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望着自己，不，应该是望着悬空的笔。
　　“肯定是没睡醒。”说完，肖湘又倒了下去，没过两秒又坐了起来。
　　好在叶予机智，趁他倒下时就将笔放下，站到了旁边。
　　肖湘虽然没看见刚才的一幕，可觉得那不是错觉，便起床往书桌这边走来。
　　本以为没什么，可叶予突然想起草稿纸上书写的名字，心想：“完了。
　　“……”肖湘看着草稿纸上写的字，伸手去触碰，很明显，墨迹还未干。叶予惊讶无措的看着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熟悉的字迹，细细摩挲着沾上墨的指尖，沉声道：“我不想迷信，可是我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听说人死后，魂魄会在世界上留七天，看来，你死了也要缠着我啊。”
　　字面意思，是在说叶予阴魂不散？
　　叶予面对肖湘突如其来的猜测怔住，这是在责怪她？最后那句话深深刺痛着她的心，好像在肖湘心中，她就像个跟屁虫。
　　肖湘慢慢转过身，坐在桌前发呆，脸上带着几分恐惧，但更多的是冷漠。叶予虽然性子表现出大大咧咧，但事实上却是敏感多疑。叶予感觉到了委屈，心情低落，眼中潋滟着泪花。
　　片刻，肖湘扭过身子，重新将目光投向草稿纸上的字。他单手托腮，右手拿着草稿纸，开始自我怀疑，嘴里念叨：“昨天还是空的，什么时候写的？”
　　叶予愣了一下，然后长舒一口气，笑：“原来刚才只是他的自言自语罢了。”
　　肖湘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开后找到叶予以前写过的他的名字，脑子里轰的一阵，心凉了一截。他心想的确是她的字迹，难道……真的……真的是她？
　　肖湘忽然有一丝惶恐不安，后背一阵凉意。
　　面对肖湘的猜疑，叶予开始着急，不知道该不该让他知晓她的存在。像这样的情况，不论换做是谁，都会被吓得半死。
　　叶予打算离他远一点，避免肖湘受到二次伤害，刚往旁边一跨，直接蹭倒了旁边的衣帽架。这不是她想干的呀！
　　叶予居然忘了直接能触碰到实物的事情了。她胆战心惊的看着被这动静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蹲在坐垫上的肖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叶予觉得一次性给他一个大惊吓，让他早点接受这个事实。
　　肖湘正惊魂未定，眼角余光瞥见笔莫名其妙的在纸上划动。他眨了一下眼睛，确认了一遍，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大，心跳加速，面色惨白，慌张的跳下去，踉跄的往后退……
　　叶予见状，快速写完，然后举起草稿纸，红色的字体格外醒目：“不要害怕，就是你想象中的我。”
　　肖湘瞪大眼，看着凭空悬浮的草稿纸吓的全身发抖，半倚靠着床，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颤抖着说：“不要过来……”
　　肖湘怕鬼的事情实锤了。叶予曾经问过他最害怕什么，没想到从他口中只说出了一个字，鬼。她还嘲笑他不相信科学，把他的脸都憋红了。
　　叶予焦急地看着肖湘，心里竟开始有几分心疼和自责，又急忙写道：“叶予，一个不会伤害你的鬼。”
　　肖湘吓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面部表情变得僵硬，看完内容后似乎缓了一口气，颤抖的坐到了床上，“叶予，你……”
　　不管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需要时间才能接受吧，叶予在纸上写道：“给你一点时间，我先离开。”
　　肖湘读完内容，草稿纸又飞到了桌上。叶予放下东西，心中五味杂陈，向门口走去。肖湘看着不在动的笔和纸，心没有立马平静下来，思考片刻，说：“你走吧。”
　　这是在赶她走？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如晴天霹雳，将叶予震慑住。她回头看了他狼狈的身影，辛酸中夹杂着好笑，以及自己的可悲。
　　叶予转过身，打开门，一阵冷风袭来，掀起她的长发，轻闭双眼，晶莹的泪珠随着发丝飘落。再睁开眼时，她目视布满阴雨的尽头，拂袖而去。
　　冷风侵袭肖湘的身体，叹了口气，心有余悸。起身走到门口，肖湘看着面前的静谧呆滞了两秒，锁上了门。
　　心还没有平静，肖湘深呼吸，躺在床上，看了几秒桌上的草稿纸，猛然扭头，表露出了几分躁动，强制闭上了眼。
　　风夹杂着雨，胡乱得拍打着窗，肖湘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刚才发生的事。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目不转睛，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回想着方才的情景对话，他确实因为畏惧而记不清说过的话和语气了。
　　叶予漫步在雨中，道路两旁，灯火昏暗。任雨划过她没有温度的脸颊，任风肆无忌惮的吹着单薄的灵魂。
　　她漫无目的，不知道到哪里去。看着前方的校门，她冷冷地笑了笑：“还能去哪里?在哪里开始的，就要在哪里结束。如果真的只有七天，这样的对白似乎也得上告别了吧。”
　　叶予无力的走着，路过报告厅，死一般寂静的夜。她顿住，看着报告厅，想起了那天不肯回应她的背影：“怎么就不肯承认呢？故作冷漠。”
　　前方似乎还有一丝没有破灭的希望指引她走到他的学院楼前，就这样，她待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