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塔尔寺和红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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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青海湖景区出来后，沈青佩计划往塔尔寺走，之后在下午驱车赶往住处。
因为青海省地大物博，但人烟稀少，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人生活的痕迹，有时甚至要开上两个小时的车程才能从一个村镇赶往另一个镇子。
前往塔尔寺的途中，檀思伯看到路边有蓝底白字的标识，提示各位旅人海拔的爬升，等到了塔尔寺时平均海拔已经有两千六百米左右了。好在两人身体素质过硬，出发前都服用了红景天，所以一路过来竟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咱们现在位于青海省的西部，这片山脉叫莲花山。”沈青佩又充当起了导游的职责“塔尔寺被称为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六大寺院之一，而且是最有名的那个。”
“明洪武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379年，当地人修建了一座莲聚塔，也就是如今的大灵塔。藏传佛教挺有意思的，里面所保存的建筑和文物都是中华文明的瑰宝，我一早就想来这儿参观一下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到在里面礼拜朝圣的僧人。”
檀思伯掐着下巴咋舌，心想这人怎么懂得这么多，这得读了多少书才能做到无论去哪儿都能讲上两句。
他对于这种人文类的景点并不很感兴趣，所以一整个下午都在跟着兴致勃勃的沈青佩在巨大的塔尔寺里四处游走，一会儿进殿看看壁画，一会儿又恨不能贴到墙壁上去研究上面的雕刻。
唯一有点意思的是一间檀思伯从头到尾都没记住名字的大殿，里面的墙壁上凿出了上千个凹槽，每个凹槽里面都是一盏燃烧着的小烛灯，灯座上刻着人的名字，大概是信徒们在这里捐个位置求佛祖保佑的。
“这样真的能获得神之庇护吗？”檀思伯疑惑道。
沈青佩正抬头看着寺庙上面凿井的细节：“信则有不信则无，真正虔诚的信徒一般都比较在乎这个。”
檀思伯又瞅了瞅一片烛火的墙壁，随后跟着沈青佩的步伐继续向前。
大殿的正中央是几个人的照片，大概是藏传佛教的历任喇嘛。沈青佩指了指其中一个人的照片的道：“藏传佛教的传承也挺有意思的，现任喇嘛临终前会给出一个非常精确的方位和下一任喇嘛的姓名，信徒们就照着这个线索去找，一般还真能找到符合条件的新生儿。”
“精确方位能有多精确？门牌号都能知道？”檀思伯问道。
“一般来说是的，虽然听起来很玄幻但是从古至今的喇嘛选择都是按照这个来的，只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各种宗教让很多人痴迷信奉的原因就是它有太多的神秘性，每当人们无法解释各种超自然现象时都愿意把他们归为神灵指引等等。虽然万物的终极都可以用不断发展的现代科学来解释，但人们仿佛更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法力无边的神，用以寄托自己的情愫和获得救赎。
慈眉善目掐着结印的佛祖和深奥难懂的科学知识，人们主观上往往更偏向第一种。
终于等学术发烧友沈青佩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准备离开时，金殿的宝顶已经开始折射夕阳的光辉了。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腹中有些空空，便随处找了个小店吃了些东西就又上车开往距这里有两百多公里的黑马河。
开上高速时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了，导航显示还需要三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目的地。
“你要是困就先睡会儿，晚上我不敢开太快，估计到住的地方得晚上九点钟了。后座上有个毛毯，要是睡的话盖上点，别着凉了。”沈青佩开车技术虽然娴熟，但随着越来越厚重的暮色，路上的光线也暗了下来，而且更要命的是这地方竟然没有一盏路灯，全靠车灯照亮。
檀思伯回手摸到毛毯，但指尖却碰到了另一个光滑鼓胀的东西，他拿过来一看，竟然是自己在西宁超市买的桶装薯片，此时的密封膜已经因为气压原因胀了起来。
“这地方海拔多少了？我记得刚才还没事儿的啊。”檀思伯边说边撕开了包装，发出嘭的一声响。
“我估计快三千了吧。”沈青佩已经打开了远光灯，路上的车流也稀少起来。
薯片是黄瓜味的，车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味道，檀思伯捏了一片送到沈青佩嘴边，后者侧头叼了过去。
“嗯，这薯片怎么感觉比以往好吃了？”沈青佩说。
“没有吧？”檀思伯举起包装看了看“就是普通黄瓜味啊。”
“嘶——那可能....”沈青佩一笑“那可能是老婆喂给我的缘故，让薯片多了一层爱情的芬芳。”
还在认真研究薯片的小孩儿很无奈的垂下手：“不是吧，见缝插针的撩骚吗？”
“这哪里是撩骚，我这叫情侣之间的调情。”沈青佩义正言辞道“再喂一口，快点儿的。”
半路时沈青佩把副驾驶的座椅往后调了调，能让檀思伯睡得稍微舒服点。
外面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望不到头的马路上似乎只有他们一辆车再上面驰骋。檀思伯暖烘烘的裹在柔软的毛毯里，他看着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精壮小臂的沈青佩，心底忽然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爱意。
喧嚣的风声和如狰狞野兽般隐没在黑暗里的山峦都被阻绝在外，在沈青佩身边他总能彻彻底底的安下心来，去享受发自肺腑的安逸美好。
一片暖意中，檀思伯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再次醒来时车辆已经驶入了有点点灯光的小镇。
“醒了？”沈青佩脸上有藏不住的倦意，夜晚的长途确实太磨人。
“嗯，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还有十分钟，前面路口左拐就是。”
这个镇子已经完全脱离了青海繁华的市区，所以夜晚静悄悄的，只有几家卖杂货的店铺还开着门，其他小店早早的就打了烊。
住宿的地方比较简陋，就是在一片空场上修了几十间不大的蒙古包，远远看去像是古代的军营似的。
沈青佩从车上下来时就有点眩晕，摇晃几下堪堪没有站稳。檀思伯打开后备箱往下运行李，一只箱子不听话的往斜坡下滑去，黑暗中两人都没发现，直到要进去了才意识到少了个箱子。
“我去拿吧，你先进去，外面太冷了。”沈青佩一路小跑着冲下斜坡将逃逸的箱子捡了回来。
蒙古包的门很矮，沈青佩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得弯下腰才能进去。
里面就是两张床和一只破旧的茶几，檀思伯正在手脚麻利的铺床。沈青佩想叫他把外套穿上，海拔三千两百米的夜晚温度还是很低的，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感冒的。
他感觉自己说了话，却没有听到声音。
“怎么了？”檀思伯回头看去，只见沈青佩用手按着耳朵有些恍惚的正盯着自己。
还未等檀思伯反应过来，沈青佩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他在空中没有做出任何保护自己的动作，就那样直挺挺毫无知觉的拍在了床上。
“沈青佩！？”檀思伯撂下手里的东西冲上去扶住他，
“嘘...”倒在床上之后沈青佩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声音也虚无缥缈的很。
他摸索着抱住了身边的人，往自己怀里拽了拽：“我没事，别紧张。”檀思伯感觉抚摸自己发丝的手剧烈的颤抖，但沈青佩自己却没有感受到似的。
“高原反应，刚刚跑的太着急了。”沈青佩努力的眨着眼睛，莹莹亮光模糊的出现在视野里。
“沈青佩，你流鼻血了。”檀思伯伸手去拽纸，抱住他的人却忽然动作一顿，随即跌撞的冲出屋子剧烈呕吐起来。
檀思伯抄起水杯跟了出去，沈青佩呕的厉害，却没有吐出东西，大颗大颗鲜红的血滴砸在地上，他伸手捂住了口鼻。
高原反应轻则头晕目眩，重则叫人丧命，沈青佩这几天没有什么闲着的时候，长途更是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连着开，所以本身体力就有点不支，再加上刚刚去追那箱子，动作幅度太大，气血上涌一下冲的人没了知觉。
檀思伯半拖半抱的将他拽了回去，沈青佩俊朗的面庞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似的，口鼻处都是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了一身。
“吓到你了吧...”沈青佩死死拽住那人衣角，有气无力的露出一个安慰似的微笑“别害怕，我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害怕，该害怕的是你。”檀思伯用暖壶里的水润湿毛巾给躺在床上的血人擦脸“高原反应是可以要人命的你知道吗？”
沈青佩闭上眼睛，毛巾擦过皮肤的触感都因为精神涣散而有些不真实。
“就是因为要人命所以你才要害怕，我死了你就得守活寡了。”
“放你三舅爷的屁。”檀思伯不客气道，引得那人一阵发笑。
蒙古包里的设施实在简陋，檀思伯将自己床上的毯子拽下来铺在已经昏睡过去人的身下，希望能稍微让他睡得安稳一点，自己则蜷缩着躺在只剩薄薄被单的木板上，外面的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檀思伯穿着压箱底的棉服还冻的哆嗦。
沈青佩的鼻血一直在流，洇湿了很多张卫生纸，沾着鲜血的纸团看着多少有些触目惊心。檀思伯想起小时候母亲教他的一个偏方，就是拿红线拴在右手的中指最后一截，系一会儿就能止血了，但一定要是红色的线，不然不管用。
虽然这方法听起来就很玄学，但意外的好用，檀思伯很多次鼻血都是用这个方法止住的。他打开箱子，从一件红色的衣服上拆出一根线头，小心翼翼的系在了沈青佩手上，大概是玄学起作用了，鼻血果然被止住，沈青佩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睡吧。”他伸手揉了揉沈青佩的眉心。
屋外寒风呼啸，仲夏时节在这三千多米的地方也被冻成一片冰凉。
屋内两人身形依偎，红线被拆下来拴在了另一根指头上，余下那段则是被檀思伯系在了自己指间。他满意的看了看两人之间的羁绊，将头靠在沈青佩肩头。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塔尔寺和红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