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会面 ...
-
“卡曼·斯威夫特……公爵阁下。”伊格拂去粘在衣角的狼毛，眯起眼睛，“您对我很感兴趣吗？”
“谁都知道肖斯塔科亲王有了宠爱的后裔……”金发男人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蓝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就是你‘征服’了那个冷漠又偏执的男人吗？”
他语调中透出浓浓的调侃之意，视线放肆地扫过伊格，然后在对方溅上血点的脖颈和被湿布料勾勒出线条的腰|际停驻了许久。
伊格走下尸骸堆，冰凉的月光给他肌肤镀了一层冷白的色调，大衣的黑色下摆被夜风灌满，像一对开合振翅的蝠翼张扬在腰侧。他略长的黑发遮住额头，原本深刻的眉目因此模糊了几分，猩红的瞳眸由于夜视，在暗处竟显得有些发亮。
狼人被泥土弄脏的鲜血还在肆意流淌，他眼底的血色却仿佛名贵的宝石，干净而纯粹。
卡曼情不自禁称赞道，“你的眼睛很漂亮，像……”
“……‘夜色里最昂贵的鸽子血’，已经知道了。”伊格神色冷淡地把他的话截断，没管对方的惊讶，而是讽刺地弯起唇角，“所以……你想收藏一下吗？”
卡曼睁大了眼睛。
伊格缓步朝卡曼走来，漂亮的眉眼愈发清晰。他一把拽住公爵的领结，往下一扯，笑容中多了几分威胁的味道，“咬我手腕，现在，立刻。”
卡曼用巧劲挣脱了他的桎梏，略微正色道，“虽然不知道你跟亲王殿下闹了什么矛盾，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决不碰有主的血族……”
伊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划开咬痕处的伤口，让自己的血液流淌而出，卡曼眼尖地瞥见他的动作，立刻退远了几步，警告道：“你别动手！我是二代血族，你是三代，肯定打不过我，但我弄伤了你，亲王那边不好交代……”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伊格划开伤口，操控自己的血液凝成血箭，把狼兽钉成了筛子。血族的力量来源于血液，放血进攻虽然能短时间占到上风，但血液流失超过某个限度后就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它需要使用者有极端苛刻的掌控力和意志力。
玩这套打法的血族，无一不是把自己的性命抛掷到钢丝上的疯子或者剑走偏锋的赌徒。所以卡曼不愿意与伊格对上，毕竟在战斗中，不要命的那个往往更容易赢。
伊格嗤笑道，“把自己力量分成二十四分赐予后裔的二代血族吗？”
“……”卡曼沉默了几秒，讪讪道，“不是，你怎么知道……”
血族界力量决定地位，即使公爵真的把力量分成二十四分赐予后裔，为了个人安全，他也不会公开此事。但伊格作为上个世界与斯威夫特公爵称兄道弟的亲王，他不止一次在喝酒时听对方炫耀自己的情场经历，尤其是这位公爵炫耀之余还要假惺惺同情一下没有后裔的自己。
搞得伊格很想把他生吃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揭穿了对方的老底，“一个力量是加冕时二十四分之一的二代公爵，和一个刚刚进食完狼人心脏补充力量的三代血族，你觉得哪个更有胜算？”
卡曼迅速认怂，“抱歉打扰了，我……”
说话时，他脚下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法阵轮廓。卡曼试图再多说几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而未等符文完全展开，一只细长锋利的血箭就破空而来，深深钉入他脚下的泥土。
卡曼：“……”
“急着跑什么。”伊格似笑非笑地搭上他肩膀，端了一副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拒绝的模样，“我的血很好喝，咬我一口吧，你不会亏的。”
卡曼花花公子的脑子飞速思考起来，他当然不会想到伊格是在另一个世界力量得知自己有二十四个后裔的，那么只可能是尤利塞斯查出了这件事，然后告诉了宠爱的后裔。
——尤利塞斯在调查自己。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尤利塞斯加冕为亲王的时间并不长久，但其果断干脆的作风却在血族上层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卡曼通过自己遍布黑暗界的后裔得知，已经有多位公爵在商议联手对抗亲王，他此次前来红河，也是听闻了埃德温邀请尤利塞斯一事，打算亲自观望一下这位新晋的亲王。
卡曼其实很中意亲王的凌厉手段，因此怀了几分交好的心思，利用暗线打听到了府邸地址，想私下试探一番。但亲王身边防守严密，他潜伏在府邸外围许久，最终也只等到了对方的后裔。
卡曼并不担心尤利塞斯对斯威夫特氏族下手，因为斯威夫特虽然没有领地，管制松散且力量弱小，但他们的人数占到了血族总体的一半以上。如果赶尽杀绝，黑暗方的势力便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挫伤，并且违背了黑暗之主加冕二代血族的初衷。
因此卡曼虽然实力在二代中倒数第一，却没有血族敢轻视他。他也很笃定尤利塞斯不会想与自己为敌，所以并不担心得罪对方。
作为风流的血族浪子，卡曼很清楚咬痕意味着什么，那是亲王的爱意与独占欲。面对伊格的古怪要求，他想的是可能亲王与后裔之间闹了些矛盾，后裔赌气般地出走了，然后要求撞上枪口的自己咬他一口，覆盖掉亲王的标记，以引起亲王的妒火和醋意。
更重要的是，卡曼怀疑亲王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踪迹，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想见他。在这种情况下，从对方的后裔下手或许是个可行的办法。
于是他耸了耸肩，答应下来，“行吧，不过你还没有自己的后裔，暂时理解不了这种感情。但你要记住，血族这种生物，初拥者都是绝对深爱后裔的，有些人可能不善表达，但他们会体现在行动上。”
伊格笑容愈发虚假。
卡曼用手帕擦干净伊格手腕的血迹，然后覆盖了尤利塞斯的标记。伊格被重新咬过后，边擦拭新咬痕边敷衍道，“好了，没你事了，赶紧走。”
卡曼：“……”
感情我就是一个工具人？
他恶声恶气道：“我记住你了小朋友，三代血族这么横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伊格忽然被上个世界的同代降了个辈分，乍一听还有点不太习惯。但面对许久未见的挚友，他还是没好气地放轻了语气，“你这段时间最好避着尤……父亲大人，也不要参合一些他的计划。”
卡曼嗯了几声，忙不迭跑了。
伊格并不担心卡曼被抓住，因为这家伙虽然实力弱，但逃跑藏匿的水平位居第一，显然是对自己有非常清晰的定位。他这次能截住卡曼，纯粹是因为在上个世界太熟悉对方的套路。
不过卡曼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伊格摩挲着手腕上新标记的咬痕，尤利塞斯可能已经发现事情不对劲了，但他现在还被埃德温的事情绊着，应该没工夫来找自己算账。
黑发红眸的青年用法术处理干净身上的血迹，然后隐入黑暗中。黎明将至，他要尽快赶到和卡特琳约定的汇合点，而传送法阵需要登记身份，容易被尤利塞斯查到，暂时不能用。
他必须想个别的办法。
在这一天黄昏降临的时候，一个披着法师袍的年轻人匆匆踏入当地的魔法公会分部。他戴了一副暗黄色的魔法眼镜，遮住了眼睛的颜色，腋下则夹着一叠散成纸的旧符文书，步履带风，是很常见的学徒打扮。
公会分部分为接任务的前厅和休息的后室，后室有贩卖魔法物品的店铺，最新推出的卷烟是热销产品之一。于是公会扩建了一个面积不小、分隔细致的吸烟室，很多法师都喜欢在这里找个半开的小室抽烟聊天。
年轻学徒在吸烟室从头到尾转了一圈，最后走进一个门口挂皮革的小室。斜靠在里面的女游侠由于抽了太久的烟，眼圈泛青，满身颓倦之气。
她吐出烟圈，抬头瞥了一眼法师打扮的青年，语气慵懒，“运气挺好的，伊格。这是我等的最后一天，明天我就要出新的任务了。”
青年摘下遮住红眸的眼镜，把垂坠的法师袍挂在墙上的钩子上。
卡特琳摁灭烟头，眼神不安分地上三路下三路扫了一遍对方：“怎么，遇上麻烦了？你成为圣子后，已经很少动用这些……禁术了。”
“是遇上点麻烦，但已经解决了。”伊格没有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圣殿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没有后续神谕的前提下，教皇不想让你回来，但大主教们想让你回来牵制教皇，于是新一轮踢球大赛又开始了。”卡特琳声音透出一丝厌倦，“圣女卡特琳站到了教皇一边，然后以避嫌为理由被踢出去执行任务。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女游侠卡特琳……一个人有两个身份也不犯规，对吧。”
伊格报出了一个圣殿本部所在地的居民区地址，非常干脆道，“辛苦你了，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拿去吧，反正我也用不上了……大概。”
“上道啊兄弟。”卡特琳又点燃一支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忆水晶扔给对方，“目前我掌握的所有消息都在里面，看完记得销毁。”
伊格看她吞云吐雾的老烟□□样，实在没忍住，揪出她叼在嘴里的烟卷给摁灭了，隐忍地提醒道，“少抽点烟卡特琳，你知不知道你皮肤又变差了。”
卡特琳一脸厌世，“都是加班出任务熬的，妈的。但凡上司做个人，我也不至于每天一盒烟。”
伊格沉默了几秒，但凡尤利塞斯做个人，他都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卡特琳忍住再抽一根烟的冲动，收起了烟盒，然后再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遍伊格，张开双臂道：“来个散伙前的最后拥抱吧，伊格……祝你，祝你……”
她蓦地卡住了，唇|瓣哆嗦了几次，都说不出完整的话。卡特琳忍不住又摸上了烟盒，但她很快克制住，挤出一个微笑，“你现在是尊贵的三代血族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也不用受圣殿那帮老头子的气了，挺可以的。”
伊格静静注视着她，然后抱了抱对方的肩头，帮她说出了未尽之言，“……我回不去了。”
卡特琳卡壳了，半晌才缓缓道，“祝你……祝你永远自由。”
而后，她似乎是觉得有些矫情，补救似地冲伊格假笑了一下，拿起搁置在角落的皮箱匆匆离开了。
伊格垂下眼捷，出去买了盒魔法卷烟，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根。白色的烟雾缭绕在脸侧，模糊了他的表情。
抽完这根烟后，他拿出卡特琳给的记忆水晶，注入了自己的魔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 7.会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