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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Chapter 26.场 ...

  •   伊格惊愕道,“塔?!”
      他设想了很多,但唯独没猜到结果。
      “那不应该去找金系法师吗?但他们只需要一个实力强大的血族,连我碰巧会金系魔法都是出乎他们计划的事。”
      尤利塞斯收敛了眉目,没再说话。伊格知道他不会透露更多,只能悻悻作罢。本来他受到严重的烧伤,需要静养,但尤利塞斯这副模样坐在他身边,伊格就安分不下来。
      他随意扯了一缕对方的发,绕在指尖玩,“对了,我刚刚就想问……你好像不是血族了。”
      尤利塞斯俯身看他,抬握住伊格的后颈,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混沌的力量在各处涌动,而后缓慢而优雅地退去,属于血族的气息一点点包裹住后裔,像是丝丝缕缕织就的茧,流露出隐秘的安心感。
      伊格舌尖抵住獠牙,压制住躁动的食欲,“那种力量,可以让你在人类法师和血族亲王之间自由转换?”
      “是。”尤利塞斯毫不遮掩地承认,将后裔拢在自己颈边,眼神柔和下来,仿佛春日的雨幕,浸润在爱人单衣间。他五指插入伊格的黑发,声音极轻,“你永远无需在我面前克制。”
      红眸的青年反而犹豫了起来,他的伤势在催促他啜饮初拥者的鲜血,以尽快恢复力量。但某种异样的情绪伴随着渴望一股股涌了上来,他牙尖抵住动脉,并未刺入,而是试探性地蹭了几下。
      尤利塞斯搂住他的手骤然一僵,而后又慢慢攥紧了,不让他有任何挣脱与退缩的机会。伊格半推半就地垂首,用力一咬,开始吸食初拥者的血液。
      精神交融的快|感在他们之间传递开来,仿佛无数猩红纤细的线,穿过血肉与骨骼,将两人细致地裹缠至密不可分,稍一分离就能感受到宛若撕裂的痛楚。
      伊格的竖瞳放大,他半倚在尤利塞斯怀中,神志略微涣散,而敌意早已溃不成军。
      ……真是糟糕。他恍惚地想,仅仅被吸血,就已经昏到丧失仇恨的地步了啊。
      “这不怪你。”尤利塞斯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温柔却强势地将他拥在怀里,“你先前被加冕为亲王,凌驾于血族权力体系的顶端,从未被黑暗之主设下的条约所束缚。”
      “血族靠初拥延续后代,而被初拥者多为人类,生性慕强,又追求力量。一旦他们拥有超过上位者的实力,多会叛杀旧主,自立为王。”尤利塞斯垂眸看他,缓缓道,“人类的旧主多若繁星,权利更迭对整个种族而言往往利大于弊。然而血族数量稀少,每一个上位者死去,都是极大的损失。”
      “……我知道。”伊格刚进食完毕,声音微哑,“《黑暗法典》记载,黑暗之主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建立了严苛的等级制度,让初拥者对被初拥者有绝对的统治权。为了巩固这种统治,祂让低代从身体和精神上都无条件服从、依赖高代,形成牢固的血缘枷锁。”
      他的父俯下|身去,将他的挫败尽数收入眼中。
      “所以,不要怀疑你自己。”尤利塞斯凑近伊格微仰的面容,与他额头相抵,发丝纠缠,“不要怀疑你的野心与斗志。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让你远离亲王之位,但是——”
      话至此,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尤利塞斯。”伊格语气中透露出罕见的平静,他垂下头,没有直视对方,“你也有场……是吗。”
      突然的话题跨度让尤利塞斯一怔,“是——你想看?”
      “你会给我看吗?”伊格抬眸注视他,眼底情绪不明,“毕竟,这可是一个法师最大的底牌,以及致胜的杀招。越被人了解,自身就越危险。”
      尤利塞斯闻言低笑起来,他指尖与伊格交握,话语满是温存纵容,“如果是你,那就没有所谓。”
      下一秒,深蓝的海水从天幕哗然倾泻,宛若瀑布直下般喷薄炸裂。它们裹挟着山呼海啸的狂狼,却无比寂静地吞噬尽所有声响,默然灌注满整个空间。
      这一切本该是惊骇而壮丽的,就像太古混沌时穹顶破碎,洪水汹涌而入,然而因为场的主人有意消去声音,所有动人心魄的雄浑便化作默剧布景,威力尚存,却失了直扣感官的压迫与震慑。
      ——因为他不想让那人为此胆寒。
      很快,黑暗降临了。重重海水没过至高处,粼粼波光再也无法透入,深晦如永夜的渊海君临于此,强势地统治了这片虚幻之地。
      伊格指尖发颤,恍然仰望,“这就是……狱渊?”
      没有光,没有出路,头顶是万米黑暗的海水,巨大的压迫感叩击着心弦。困入者只能像囚徒一样被水压牢牢桎梏在海底,所见之处皆是可怖的阴翳。
      “这就是场,元素法术的终极形态。”尤利塞斯轻扣住伊格的手腕,像是在无声地安抚他,“场都有边界,其强度由面积和施法者魔力决定。面积越小,魔力越集中,单位杀伤力也就越大,缺点是法师本人行动受限;大范围的场魔力分布不均,一些地方威力大到能毙命,一些地方则影响甚微,这种场往往依靠过大的面积将人逐渐围困至死。”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伊格才从狱渊近乎恐怖的压迫感中回过神来,他低头沉吟,“……迦尔拜的场就是后者吧,我在里面时能感觉到场的底部比四壁薄,但温度极高,根本无法靠近;四壁虽然威力稍弱,却十分坚固,需要极大力量才能突破。”
      “是这样。”尤利塞斯略一点头,“迦尔拜魔力太强,无法当做典型,我的场又过于特殊——那就以恺普勒西的元素场十重深冻为例,大概跟你讲解一下。”
      虽然他语气十分平静,但伊格总觉得其中隐隐透出不怀好意的味道。恍惚间,他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教廷的法术课堂上,只不过教师和教学内容都非常不可思议。
      “恺普勒西的场是一个密封的冰洞,面积并不固定,实时根据法师本人的魔力来调整。冰洞里,恺普勒西拥有绝对掌控权,即法师本人不受场的约束。”尤利塞斯真得像个尽职的教师一样,耐心道来,“因此,就算洞里灌满了水,他也不会窒息。作为场的主人,他可以无视场外的规则,也可以决定场内的其他人是否受到外界规则的约束。”
      怪不得他在与恺普勒西对决时算计失败了,伊格迅速反应过来,“你的场也是如此,对吗?我在海底感受不到水压,是因为你给了我一部分元素场主人的权限。”
      “学得很快。”尤利塞斯淡淡道,“此外,因为他的场是实时调整的,所以可以随时抽取场其他部位的魔力加固某处,闯入者很难从内部突破。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办?”
      伊格回想起他们之前的交锋,思忖道,“……尽最大力量攻击法师本人。”
      “正确。”亲王指尖抚过血族的黑发,像是赞赏学生的聪慧,“肖维塔奇后裔都受过严苛的体术训练,靠近战取胜希望渺茫,直接用法术轰击即可。如果对象是恺普勒西,就攻击他的左臂,能斩断就斩断,不要给他解绷带的机会。“
      伊格:“……”他感觉这堂课该改名为如何杀死恺普勒西。
      “不过,若要最大限度利用他的能力,我个人还是建议在朔月期时前往肖维塔奇地宫,进入第六面墙后面的隐匿箱庭,找到浸没在地泉中的恺普勒西。”尤利塞斯面不改色,“这个时候他魔力非常脆弱,用黑暗禁术‘血偶’就能轻松控制。等朔月期过去,你可以把他当成一条任由使唤的狗随意玩弄。”
      伊格:“……??!”
      为什么你能一脸平静地说出奇怪的话啊?!!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尤利塞斯,对方坦然迎向他的目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伊格愣神间,忽然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有人曾说过类似的话一样。
      他检索着自己的记忆,幸运的是他记性确实不错,很快就想起了这句话的出处——那是上个世界他遣人收集尤利塞斯资料时得到的消息,圣子与本家断绝了关系,改姓投身于圣殿,旁支上位的家主恺普勒西便在公会庆典上嘲讽——“不过是一条任由教廷使唤、随意玩弄的狗罢了”。
      不幸的是,这句话虽然难听,但与事实基本契合。圣子没有实权,没有竞选教皇的资格,他们发光发热的一生,也不过是用血染红圣徽后鲜艳的旗帜,将那冰冷高耸的银十字架衬得更夺目罢了。
      显然尤利塞斯也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恺普勒西的发言,并且非常记仇地借机报复了一番。
      伊格有些好笑地问他,“你对别人的诋毁都记得一清二楚吗?”
      “……我列过名单。”尤利塞斯虚虚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向别处,生硬地转移话题,“元素场的另一个注意点是元素分布。除去加持法阵,环境能很大程度上影响场的形成,比如水系法师在沙漠里就很难开出场,除非他自身魔力异常强大。”
      伊格回想起之前的两次战斗,恺普勒西借助了湖中的水元素,迦尔拜有公会底部的元素法阵加持,“这么说,如果想要用其他方法突破场,就必须从元素上下手?”
      “是的。”尤利塞斯颔首道,“可以用魔装和附魔机械,增加己方元素、转化敌方元素。当场元素急剧减少后,其威力自然会大幅下降——”
      “尤利塞斯。”伊格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眯起眼眸,在黑暗的海水里轻轻敲击指节,“你今天似乎格外的……乖啊。”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周身的海水忽然爆发出急促的暗涌,但很快又归于寂静,徒留一串细碎的泡沫,珍珠链似地断在水里。
      “……是吗。”亲王指尖划过他黑发下微露的血环,轻声道,“那你要怎么犒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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