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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 27.戳穿 ...

  •   “犒劳?”伊格似笑非笑,攥住尤利塞斯垂落的长发轻扯一下,“你想让我……奖励你什么呢?”
      尤利塞斯垂首。
      “一个吻。”他凝视伊格,固执地重复,“我要你主动亲吻我。”
      伊格松开指尖的发,一声不吭地盯着他,表情混杂着讥讽与无所谓,让人看不分明。
      片刻后,他才开口,似乎很轻松地应允,“可以。如果这是治疗和教学的费用,那我可以接受——因为它真的很划算,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伊格看上去并没有立刻“付费”的打算,尤利塞斯也没有催促,而是安静地注视他。
      黑发红眸的后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捏住宿敌的下巴——似乎这个动作中透出的强势感能让他找回自信——然后试探性地舔了一下对方的唇角。本来他的舔舐是很轻缓的,就是牙尖爪利的野猫小心翼翼嗅闻来历不明的食物一样,但被撩拨的男人抑制不住地探入他温热的口腔,衔住舌尖轻咬了一下。
      “呜……!”
      血族锋利的獠牙摩擦舌面的感觉让伊格有些发软,他无意识瞪大了眼睛,然后就看见棕红色的光环在尤利塞斯的左眼中骤然绽开,像一尊环蚀的日轮,于浅淡的虹膜中晕染出鬼魅与妖异。下一秒,亲王就伸手遮住了后裔的双眸,动作迅速得让伊格差点以为所见只是错觉。
      但那不是错觉——他内心有声音在呢喃。
      过分的深吻让他们紧拥在一起,仿佛两株共生的植物,根枝交缠,每一片叶子都浸在浓烈的暧昧里。恍惚中,伊格竟有些庆幸血族不用呼吸,否则他恐怕会死于这甜蜜可怖的窒息,就像被共生的植株活活勒死,然后落入对方的土壤里,从此永不分离。
      而被遮住了视线的伊格,也没有看到亲王桎梏他后颈的另一只手中忽然延伸出细密的血线,它们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轻缓地覆满青年腰身,排布成奇异的大型符文。而被深吻夺取所有注意力的伊格根本无暇顾及,他还在艰难挣扎,试图反制住对方。
      终于,他用力推开了尤利塞斯的胸膛,血线在他挣脱的瞬间全部没入皮肤,丝毫没被主人察觉。伊格努力作出游刃有余的模样,假笑道,“我以为你至少懂得适可而止。”
      尤利塞斯非常直白:“那是因为你低估了我对你的欲望。”
      伊格:“……”
      他感觉这天聊不下去了。
      于是,黑发红眸的血族懒洋洋躺回了床上,就差把“完事了就滚”这句话写在脸上了。亲王叹了口气,一瞬间竟觉得自己像个治疗工具,被唯一有资格触碰他的人使用后就随手扔到一边。
      ——但眼下他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我走了,伊格。”他指尖划过伊格颈上的血环,眼底满是无奈,“如果下次不想见到我,就别再受这么重的伤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渊海溃散、幻象消弭,两株共生的植物被生生抽离开来,落入各自的现实里。
      伊格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睁开了眼睛。
      他半坐起身,收敛了所有表情,眉目间凝着霜雪一般的冷意。而初愈的伤势让他颧骨间落了病态的潮红,竟凭空显出几分艳色,仿佛美人的华妆。
      一个传讯法阵在墙上缓缓浮出,伊格指尖轻叩,熟悉的声音便从中传出,“‘——钟面失去了一根指针。\'\"
      \"\'它已随主人落入永寂。\'”伊格报出暗号的下一句,直截了当道,“雅宾,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另一边。
      法术凝结的空间里,法务官推了一下微微滑落的镜片,坐在靠背椅上整理笔记。沃伦从另一个隔间走出来,他手上戴着一副绣满红色符文的长手套,指尖被血色染红,对雅宾道,“能查出来的都查出来了,剩下的就属于深层记忆,仅靠之前留下的符文是无法窥探的。”
      雅宾略一点头,对传讯法阵那头汇报,“殿下,遵照您的吩咐,我们找到了埃德温的后裔,并用您留下的符文进行了记忆提取——目前获得的信息是,埃德温与中央教廷的外职导师、同时也是魔法公会特级金系法师的苔有联系,他发起改革的初衷也是受到了苔的影响;而他未被初拥时则是一名剧作家,这个后裔是他当时的编辑,他最后写作的剧本名为《艾达》,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如期上演,具体情节都被封藏在深层记忆里,我们查不到。”
      “……苔?”伊格竖瞳略微放大,重复道,“中央教廷的外职导师、金系法师……苔?”
      同时也是——他的机械课程教导者。
      苔与他的双胞胎哥哥沼是圣殿里的名人,两个人维持着十岁出头的男孩模样,拥有相同的亚麻色短发和一金一银的异色瞳眸,只不过哥哥是左金右银,弟弟则正相反。而他们稚嫩的外表只是表象,谁也不知道这对双胞胎真正的年龄。
      哥哥沼有“神祇的瞳孔”之名,深居简出,负责解读神旨和预言;苔则行事招摇,他同时还一名金系外职术师,专门指导圣殿的机械专精课程。
      伊格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做得很好,雅宾。”
      另一边的法务官语气沉稳,“我的荣幸,殿下。”
      血族望着墙上的传讯法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出一个与先前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也经历过很多事,雅宾……那么,当你深陷绝望时,一本与你有相似经历的人写下的笔记,能给你带来救赎吗?”
      对面安静了很长时间,就在伊格以为他已经离去、或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一个极轻的声音顺着通讯法阵缓缓传来,“……我认为不能,殿下。”
      血族后仰躺倒在柔软的地毯上,抬手遮挡住双眸,略长的黑发披散开来,没入阴影,仿佛深暗的羽翼收敛垂落。
      “……确实不能。”他轻声呢喃,记忆缓缓陷入旧时的泥沼,“真正的绝望……那是怎样一种无法救赎的感觉啊,所有情绪都被吞噬殆尽,无法感知到任何正面的东西,就连愤怒也没必要,因为整个人已经被抽空了。”
      另一边,雅宾有些不安地询问:“殿下……?”
      伊格唇角微抿,阴影在身后逐渐凝聚,活物似地挣扎着浮动,“——在这种状态下,除了服药和求助于心灵术士,人是无法通过外物来摆脱的。这是我的经验,我认为这同样适用于尤利塞斯。”
      他于是抬高了声音,“我没事。你和沃伦办完事就回来吧,记得处理干净痕迹。”
      法务官识相地没有多问,应允道:“是的,殿下。”
      伊格挥手关闭了通讯法阵,周围重新陷入一片寂静。法术构建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但这种黑暗让他安心,就像一个丝缕织就、绝对密封的茧,虽然蝴蝶早已破茧而出,但当它暴露于掠食者眼中时,想必也会格外渴望重入茧中吧。
      “因为得到了我留下的笔记,所以绝望地……爱着我吗?”他抬起手臂,让阴影落入血色的眼底,低声道,“这可真是一个荒诞的理由啊。”
      &
      肖斯塔科的领地坐落于白银荒原中心带。这里亘古之时曾是一座银龙冢,暮年的古龙飞来此地,静候死亡降临,巨大的骨架经过千年风化,形成银白土壤的荒原。
      不过准确的说,白银荒原已经是古早时的称名了。黑暗时代的来临让这片荒原开出繁荣的花,无数黑暗生物聚集于此,魔女、黑巫师、亡灵法师、狼人的势力在这里各自为政,直到黑暗之主加冕血族亲王,并赐予他此地的权柄,白银荒原才终于迎来至高的君主。
      新君王用绝对的力量征服了此地,所有反抗者的头颅被砍下,钉入高耸的逆十字架。他指尖轻动,浮现而出的法阵便将作乱的种族尽数斩杀,只有血液涓涓涌流,浸没无数尸体。
      暴力树立的至高权威让所有生物臣服于他的王座下,君王于是遴选十三领主,将白银荒原分割成十三片土地分别交于领主管辖,自己则在中心带修建了象征王权与荣耀的肖斯塔科堡。而在臣民的揣测中,不久的日子里将会有一位肖斯塔科的三代后裔成为城堡的另一个主人,他们也将迎来新的王后。
      ——毕竟,血族巩固权利的一大途径就是初拥后裔,新生的后裔将会成为父最忠诚的爱人、臣子与仆从,用继承而来的力量维护氏族权柄。
      然而他们的揣测全都落空了。
      华丽的主殿仍然只有亲王一人高居王座,领主已全部被派遣至各自的领地,整座建筑因此显得格外空旷。
      而在正对王座的另一侧,黑暗之主的无面神像悄然静立,它没有雕刻眼睛,却通过微妙的形体自然流露出垂眸俯瞰的情态。这与教廷圣水池中的光明之主雕像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差别不过是背后正逆的十字架。
      尤利塞斯斜倚在王座上,蓝眸半合,一只手支着下颚,长发拂过腕骨垂落。虽然是正对黑暗之主的雕像,他却显出漫不经心的神色,任由混沌古老的力量在座下肆意涌流,像是某种无声的挑衅。
      半晌,他才慢条斯理地、像是在面对某个不显形迹的存在,淡淡道,“在之前的幻境里,明明没有必要,但它还是动用了埃德温这个容器,只为对伊格造成法则压制。它似乎是在恐惧——恐惧我因为伊格而失控。”
      “但这很奇怪。”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继续道,“我只是它手中牵线的傀儡,是毫无自我的神之代行者,我的存在相较它而言不过是一只蝼蚁,它不应该、也没有理由畏惧我。”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黑暗的大殿里有什么隐秘的存在开始不安地显现出形迹,就像被不体面地撕去了面纱的一角,缓缓躁动起来。
      “所以我用一些手段,窥探到了永恒之墟钟面里残留的……碎片。”
      尤利塞斯抬起头,平静地、毫无敬畏地直视黑暗之主的雕像。
      “然后我发现,我并不是第一个被永恒之墟选中的人。”
      “轰隆——!”
      巨大的雷鸣沉沉作响,阴云如魔鬼驱赶的黑山羊,密密麻麻地攒动着,把天幕的亮光吞吃得一干二净。瞬息之间,豆大的雨滴便噼里啪啦从空中砸下,把彩窗敲打得几欲碎裂。
      森白的闪电撕裂云层,雷声一道接着一道,向这空旷的城堡劈打而来!
      在这轰鸣作响、来势汹汹的暴风雨里,尤利塞斯轻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淹没在不可一世的嘈杂里,淹没在另一个存在无言却狂烈的怒火中,因此显得格外低弱、微不足道。
      ——于是他抬起手,摊开掌心,又做了一个缓缓握紧的动作。
      “咔哒——”
      就像是把什么东西放回了盒子。
      在这静止的瞬间,在这停滞的一秒,闪电退回天际,雷声收入云中,雨水从大地上升腾而起,凝固成千万水晶,悬于天幕之下。
      光线切开云层,从裂缝里渗了进来,然后在千万颗水晶里折射,因此璀璨的光华从天地间倾泻而下。暴风雨就像舞台上单薄的布景,在主导者轻描淡写地示意下,就被随意从台上扯落。
      “在原初起始,永恒之墟取出本源的一部分,构造了代替自己行走于世的分|身,并赐予他一根指针,作为降下神罚的武器。”尤利塞斯仍是不急不缓的样子,“然而在维持平衡与混沌的过程中,他诞生了自我意识,亲近掌管光明的神祇,并为他屡次违反永恒之墟的旨意。永恒之墟用尽手段,才勉强将诸神黄昏的命运掰至正轨。”
      “他的名讳隐没于历史尘埃中,而最后一次行走于尘世时,信徒们尊称他为——凯尔洛斯。”
      尤利塞斯微微颔首,“我说得对吗……爱德华·道尔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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