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25.红炼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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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扭曲了视觉，炼狱里落满燃尽的灰。
血族扯开堆叠的领结，窄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恺普勒西显然和迦尔拜是一伙的，在肖维塔奇的庭院里，他曾消解魔纹衣装来获得大量黑暗元素，从而使出终极法术十影血杀，吃了亏的恺普勒西便提前让他换下衣物，以杜绝最后的反扑。
“你们这么笃定，我孤身来见你们，就一点后手都不给自己留吗？”伊格眉目如刀，锋芒锐利，他将秘银法杖深深钉入岩浆横流的地面，双翼收敛垂下，“——‘绽放’。”
法杖似花瓣一般旋出细长的弧形分支，分支又再伸展，层层绽开，宛若美人起舞时飞扬的裙裾，在滚烫的大地上嵌成一副细密骨架。
大量火元素困聚在这金属牢笼里，不安地躁动起来。伊格踩在杖顶，蝠翼张扬，轻巧腾跃到空中。
钉入地面的附魔机械已经开始运作，小部分火元素被转化为黑暗元素，沉沉聚集在下方。伊格抬起左手，正准备施法，头顶便轰然作响，兀自坠下几串飘摇燃烧的火链！
原本的攻击法术被强行扭转成影盾，勉强抵抗住一部分烈焰，但仍有小簇细长的火舌，穿过阴影的罅隙，毒辣地舔|舐上血族的皮肤。
“呃……！”
伊格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蹙眉捂住被烧伤的左臂，凝聚的少量黑暗元素只能保护自己不受火焰侵蚀，根本无法用于攻击。
极端的高温下，保持清醒都非常艰难，但伊格强迫自己去思考。迦尔拜想要他的命吗？不，他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开场，只是为了杀一个毫无干系的血族。那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提到自己是恺普勒西介绍过来的人，目的明确，并且盘问了身份。那这是不是可以推测，迦尔拜、或者说魔法公会，需要一个实力强大的血族来帮他们完成某些事，而迦尔拜之所以展开元素场，就是为了摸清他的实力，检验他是否有这个资格。
如果真是这样，迦尔拜就不会对他进行致死性攻击，他也不用顾忌太多。
想到此，伊格咬了咬牙，狠心撤去了身上的屏障，任由皮肤经受痛苦的炙烤。而后，他划破手腕，将仅剩的黑暗元素与血液中流淌的力量凝聚到一起，一字一顿道，“白银月傀。”
大地上的机械骤然震颤，璀璨夺目的光芒汹汹炸裂，仿佛万千星辰从银河坠落。它们吸聚、凝结、固化，最终形成山石般巍峨的巨人，它自空中伸展身形，双足自烈火中蹬出，周身流转月华与金属的光泽。
巨人用壮硕的手掌托举起无力飞行的血族，将他向上捧去。伊格的部分皮肤被灼烧得焦黑，用以操控的血液不能在高温下留存，因此他刚用尽黑暗元素，便难掩狼狈之态，支撑不住地半卧在巨人掌心。
一定要扛住，伊格意识模糊地想，一旦迦尔拜认为自己不符合要求，他恐怕就会被当场格杀，以防泄密。
“你不是亡灵法师，你的本源魔法是金系。”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而后停顿了一下，“堕落后还能使出具有部分元素特质的法术……看来你在被初拥前，就算不是公会登记在册的法师，也必然受过高水准的教导。不说实话，是在顾忌什么吗？”
……他小瞧这群搞元素魔法的人了。
伊格疲倦地合上眼。他作为人类时只专精光系魔法，虽然对金系有所涉猎，但在对元素的敏感性上终归差了许多。对高等元素法师而言，堪破他的属性伪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
他不想让迦尔拜继续深入下去，要是真被摸清了底细，他大概率就出不去了。
巨人此时已经把他托举到至高处，伊格勉强撑起身，从高处向下俯瞰。铁幕从穹顶直入地面，将四周围困成桶形，像极了敞口的器皿。
——器皿。
伊格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扶着巨人的手指稳住身形。法师就算再怎么强大，可分配的元素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这个元素场就像架在火炉上炙烤的容器，底部受热远高于其他部分，如果想要打破，只能从四壁或者敞口入手。
如果他是迦尔拜，他会站在哪里欣赏自己的挣扎？
……敞口，他会站在敞口，高高在上地俯视锅炉中被烹煮的猎物。所以四壁才是唯一的出路！
底部的岩浆猛然爆响，金属支架被迸裂的流金淹没了大半，眼看支撑不了多久。白银巨人在伊格的操控下将他放置于肩膀上，然后怒然长哮，双拳抬起，狠狠砸向磐石般坚实的铁幕！
痛楚像尖刀一样一下又一下钻着伊格的后脑，他浑身发抖，却还是强撑着把快要衰竭的黑暗元素尽数注入巨人体内。月傀的双拳因此获得了胜于钢铁的伟力，它拳风如雷鸣炸响，每一次重击都震啸山海，仿佛天地都随之崩裂！
然而底部的岩浆活动霎时剧烈起来，竟然爆发出水浪似的液潮，呼啸着淹没了全部支架。
随着附魔支架被毁，巨人的力量也逐渐减弱，它左腿被烈焰吞噬，在猩红之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铁幕被击打出细密的裂纹，伊格再次支起身体，操控巨人用头猛烈撞向墙壁！
血族的蝠翼在升腾的烈火中被烧去小半，他竟也忍着未发出一声惨叫，只是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脆弱得经不住任何撕扯，连火光都未曾给他度上一点血色。
厚重的铁幕终于破开口子，巨人托着伊格送往那唯一的出口，自己则在烈火中逐渐化为白烟与细灰。
伊格爬出裂口，红炼狱外是一片空虚，他仍没能回去，只是来到了场的外围。
迦尔拜站在不远处，右手横握红磷法杖，此时正沉静地注视他。
“我的场很简单，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都能想清楚它的构造，然后试图突破铁壁。”会长垂下眼捷，眼珠如深色的琥珀，“只是他们缺少突围的力量，最终都被烧死在底部，我也以为你也会是其中之一。”
伊格并未接话。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活着只是因为迦尔拜一开始就没对他下死手，全程只开了场，法师本人没有发动任何进攻。不然凭他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突破公会最强火系法师所设下的元素场。
“虽然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你的身份实在太过可疑。”迦尔拜竖起法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镶嵌杖上的红磷片片张立，“我极端厌恶风险，所以接下来我会动用一些法术，来拷问出你的——”
他的话忽然断在了喉咙里。
而跪坐在地上的伊格则感到脖颈的血环在微微发热，一股混沌的力量涌入他体内，开始修复那些严重的烧伤。他闭上眼睛，五指不自觉摩挲那锈红色的枷锁。
几秒种后，迦尔拜才开口，虽然面上仍是平静的神色，但似乎有些精神恍惚。他断断续续道，“你……也可以信任，我们、我们先出去。”
伴随一阵天旋地转，他们重新回到了私人议事厅。
恺普勒西不出所料地仍坐在那里，只不过他叫人送来了三层高的甜点塔，从上到下依次放着蛋挞、曲奇和慕斯，满满地堆成了小山，旁边还摆了一壶红茶。他就像在花园中品尝下午茶的客人一样，十分悠闲地用银汤匙吃蛋糕。
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看向勉强支撑的血族，故作惊讶道，“你居然活着出来了？真是太——”
伊格直接走上前，抄起盛满红茶的瓷茶杯，泼到了恺普勒西的脸上。
恺普勒西：“……”
迦尔拜：“……哈哈哈哈哈。”
伊格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找到我——但现在，我很生气，没兴趣陪你们继续玩了。”
说罢，他按下徽章的中心，直接消失了在了议事厅内。
恺普勒西解下蛇形护额，褐色的茶水顺着他淋湿的黑发一滴滴淌下，流过脸上狰狞的黑莲花纹路，晕染在衣料上。他转过头盯着迦尔拜，笑意逐渐扭曲，“我记得我有跟你说过，点到为止？”
“嗯，这个啊……”迦尔拜回想起刚才，莫名觉得有些头痛，“是点到为止吧……”
恺普勒西手里的银勺被冻成了粉，簌簌落下，“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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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陷入了昏睡。
他醒来——准确的说，是在梦境中获得清醒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而尤利塞斯就坐在一侧，默不作声地注视他。
伊格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不是迦尔拜有所收手，我恐怕会死在他的场里。”
“议事厅的底部刻有巨型火元素加持法阵，你被除去了魔纹衣装，黑暗力量受到压制。”尤利塞斯似乎就等他说这个，迅速接话道，“况且，月傀在没有月光照耀时会大幅削弱实力，你能操纵它突围已经非常难得了。”
“之前与恺普勒西战斗也是这样。”伊格除去淡蓝的虹膜片，露出眼底流淌的深重血色，“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使出全力，最后也有所收手，但我已经精疲力竭了。他若真要杀我，我绝无反抗之力。”
“肖维塔奇的家族庭院里有一个湖泊，能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水元素，在那里黑暗元素同样受到压制。”尤利塞斯垂眸看他，“恺普勒西的朔月期是从满月开始到四天后，在此期间他都不能使用大型法术。这就是他最大的弱点，你现在知道了。”
伊格蹙眉，“等下，我可没听说其他法师有什么……朔月期。”
“这是肖维塔奇百年近亲结婚所遗留的固疾，只要继承了水冰系天赋，就一定患病。”尤利塞斯解释道，“朔月期内，法师魔力严重受限，身体陷入虚弱。而力量越强，朔月期就越长，肖维塔奇的后裔会用各种手段压制力量，为的就是减少朔月期天数。”
血族瞥了他一眼，“这种致命的弱点，持续时间应该是个人绝密的吧，你怎么知道恺普勒西的？我记得你跟他关系并不好。”
尤利塞斯并没有太多表情，“打出来的。”
伊格：“……”
感觉恺普勒西在他手上应该吃过很多苦。
“他用手上的绷带压制力量。”男人过长的黑发垂落在白金圣袍上，平静地陈述，“若是全部解开再战斗，迦尔拜都要落到下风。但相应的，他之后大概有十几天都不能使用法术。”
伊格摸了摸脖子上的颈环，目光流转，“你在安慰我？”
他的宿敌停顿了几秒，否认道，“……不，我只是实话实说。”
血族难得轻笑了一声，不管对方说得是不是真的，他心情确实好了一些，索性另挑起话题，“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经历的？你监视我？”
“只能通过血环感觉到你身边的魔法波动。”尤利塞斯说，“再者，我知道他们想找血族做什么事。”
“公会到底想干什么？”
“塔。”男人从被子里抽|出他的手，慢慢交握在一起。他凝视着伊格，晦暗的眼眸中有风暴在积蓄，“他们想让你协助修建一座塔。”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Chapter 25.红炼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