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大修）》谈晏君

4、第３章

　　“主子，主子，醒醒，快醒醒。”被人自噩梦中摇醒，喘息难定的按住胸口，感受那掩藏于温热肌肤下的急促心跳。梦境中令人战栗与盲目的剧痛是那样的真实且持久，一时间竟让我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还好好的活着。
　　幽姬是谁？
　　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名无法看清长相的男子是谁？
　　为何他的名字会湮没于风中？
　　这其中有着怎样的恩怨是非？
　　……
　　太多太多的疑问涌上心头，让我难得其解，但在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极力阻止我去探个究竟。
　　“主子，您还好吧？”许是见我样子不大对劲，拢春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不过是做了个恶梦，受了点惊吓罢了。”勉力笑了笑，出声安慰她，熟料张口才发现声音很是嘶哑难听。拢春忙自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我，喝了两口后，感觉嗓子好多了，把杯子还给她时，却见她神色古怪的盯着我，抬手朝脸上一摸，心中讶然，原来不知何时起我已是泪流满面。
　　“我去给您拿件衣服换换，刚才做了噩梦，定是出了不少汗的，这种天气可千万别着凉了。”为免我尴尬，她找了个理由装作不经意的转身离开。赶紧拿起她留下的手巾擦掉泪水，心中感激她的体贴之余，也发现确如她所说，身着的中衣已被汗水给浸湿了大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见室内的几盏琉璃灯都已被点亮，随口问了句，“已是快掌灯时分了。”仔细的用棉巾帮我擦去身上的汗水，她头也不抬的回道。
　　“那岂不是要误了晚宴。”想起大哥他们为我准备的洗尘宴，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急急忙忙的往身上套。
　　“不会。”轻轻柔柔地笑着替我系上衣带，“刚才大爷身边的小厮五儿来过了，说是大爷特意交待过了，晚宴的一切事应都准备好了，随时可开席，若是您醒了，只需派人过去传个话就行，倘若还睡着，也不用急着把您叫醒，他们不急。”
　　“话是这么说，可哪儿能真让大哥他们等我一人。”接过她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
　　“我寻思着也是这么个理儿，再者白日里睡多了，到了夜里睡不着，倒了困反倒对身体不好。所以刚才就让五儿带了话回去，说是你一会儿就到。”拢春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停，三下两下的把一切都给穿戴好了，又取来一旁挂着的狐毛斗篷仔细替我系上，才引着我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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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明，预兆着明日的好天气。
　　入夜后的雾隐山庄如同一只隐没于黑暗中的眠兽，寂静无声，唯有大庄主夫妇日常所居的鹣鲽楼内仍是灯火通明，而那不时响起的阵阵欢声笑语更是为这孤冷的冬夜增添了几分暖意。
　　这些年来因经商之故，东奔西跑的到过不少地方。一开始秉持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将每次外出见识到的民俗风情，人文异事拣些奇妙有趣的讲给众人听，可几次下来后倒成了山庄的一种惯例。对此，二姐的说法是，熙言口才好，说起新鲜事物来总能给人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之感。可五哥那张损嘴则打趣我不愧是做生意的出身——口舌生花，还老爱促狭的称我为“山庄说书人”。
　　这次自不例外，撤去晚宴后，见时辰还早，大伙儿齐移到大哥的鹣鲽楼开始我例行的“说书”。
　　夸张的为大伙儿模仿出自关外看来的一件趣事，随侍一侧的醒秋尽管早已见过，此时仍笑得直不起腰来，其他人就别提了，眼泪都笑出来了，馨儿更是趴在我腿上一个劲儿嚷嚷肚子疼，看到就连平日里素来严谨自律的大哥也是一副笑不可抑的模样，我心中颇有几分自得。
　　好容易止住了笑意，染蝶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见凌熙言坐在暖炉旁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与众人乐不可支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不禁笑骂道，“好你个老七，真不知你都打哪儿寻来的这些惫赖话，莫不是胡诌了专门拿来糊弄我们的吧？”
　　一听这话，我忙高声喊冤，“天地良心，二姐，这可是我亲眼所见啊，怎能说是胡诌，醒秋可是证人，再说四哥早些年也去过关外，这事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过啊，不信你问嘛？”
　　四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五哥抢了先，“二姐，熙言的为人咱们是知道的，要说他是胡诌了来骗人那是不会的。”听到儿这，我正想感谢他的仗义时，孰料下面话音一转，“不过，基于他每次总爱夸张的缘故，咱们十成里信个六七成也就罢了。”
　　好你个五哥，每次逮到这样的机会就不忘调侃我，心中顿时一阵气恼，立马冲爬在我腿上的小家伙使了个眼色，馨儿眼珠儿一转，会意过来，转身就向她五叔身上扑过去，嘴里还嚷嚷着，“五叔，你又欺负七叔了，你的宝贝胡子还想不想要了!”
　　五哥刚刚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听这话，神色大变，赶紧架住馨儿的两只魔手，连声告饶道，“我的小姑奶奶，快住手，快住手，有什么事你直说还不成吗？”
　　一见这出闹剧，大伙儿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笑意又被引发出来，笑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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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庄的人都知道，冯五爷很是看重他那两撇小胡子，认为那才显得他有魅力，够男人味。可偏巧馨儿在我的撺掇下老爱用拔胡子这招威胁她五叔去满足她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再者，古灵精怪的馨儿又被庄里的人特别是我给宠的无法无天，少有人管制得了。因此这招是百试百灵，都快成了他的独门克星了。
　　冯易环视四周，见众人皆是等着看笑话，没一个准备帮腔的，再瞅瞅怀里仍是不依不饶的蓝馨儿，只得苦笑着对我说，“我的好七弟，你也知道五哥就是嘴坏了点，可对你的这份心那可是实打实的，你哪次拜托的事我没办到的，好七弟，你可千万行行好，叫馨儿放过我吧！你五哥身无长物就只有这么两撇胡子了，你难道真忍心给毁了啊？”
　　瞧五哥嘴里求着饶，手上招架着小魔头的攻击，脸上还要配合着语调做出一副声泪俱下的表情，那样子看上去真是好笑的紧。
　　“老七，你在信上说弄了个好东西带回来送给遥夜，怎么，不打算拿出来让大伙见识见识。”莫潮远见老五着实被欺负的困窘，只得出声岔开了话题替他解围。
　　既然目的达到了，我也就顺势做回好人，把小家伙给招了回来，当然嘴里仍是要找上那么两句，“我说五哥，你现在应该知道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了吧！”冯易心有余悸的摸摸好容易才保住的胡子，连连应是。
　　“瞧大哥说的，我什么时候把好东西藏着掖着了，说起来这次还真算得上一番奇遇呢！”
　　话尚未说完，就见拢春抱着个木盒子进来了。指示她把盒子放在花厅的圆桌上，见众人都好奇的围过来看，我才卖弄的打开盒盖。
　　盒里卧有一块条状方形美玉，通体雪也似白，仅中间有一道朱红彩条，愈显这玉色泽鲜明。但要仔细端详才会发现，这竟然是一个用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玉匣，匣面布满了细致且精美的花纹，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大哥一脸惊奇的看着我。其他几位兄姐脸上也是神色各异，性情豪爽的六哥更是按耐不住激动，大力拍打着遥夜的肩膀，“好小子，你可真是有福了！我看你这回要怎么感谢你七叔，啧啧！要我说老七可真是够宠你跟馨丫头的。”
　　“七叔，这是什么？”遥夜先是一脸莫名的看着我，后又转为一脸惊喜，“难道是……”
　　“别问我，我又没打开看过，只是觉得像，一切还要等你大伯验证了之后才能确定呢！闹不好是场空欢喜。”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行了，没把握的事你会说出来？敢说出来，最少也有八成的把握了，就别在那儿欺负夜儿了。快给我们讲讲这是怎么弄来的。”见熙言还欲做怪，染蝶起伸出手重重的弹了他两下。
　　“痛啦！二姐。”揉了揉被痛击的额头，心中哀怨的想，为什么总爱弹我的额头啊？真是的，照这样下去不是个傻子也被打的差不多了。再说了，我不过是逗逗他而已，那也能叫欺负啊？突然发现五哥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便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唬得他忙摸了摸胡子装做不经意的转过身子，借这个动作来回避我那杀人的眼光。
　　听了我得到此物的经过后，大哥叹道：“自来灵物择主，非人力强求可得！如我见不差，定是那古国欧冶子晚年所铸朱雀剑无疑！”他把玉匣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阵，以右手食指，在那玉匣朱红道上一划，微闻铮然一声轻鸣，玉匣应声而开，顿时一道耀眼的红光破匣而出。
　　朝大哥手中望去，那匣内果然平列着一剑一鞘，最奇的是剑身三分之二竟是朱红色，闪闪红光夺人眼目，确是一口稀古奇珍。
　　伸手从大哥手里接过宝剑仔细端详，那剑身较一般的要窄一些，而剑鞘全无一般宝剑会选用的宝石等装饰物，只是单单刻着“朱雀”这两个古篆。
　　振动剑身发出龙吟之声，将之递与遥夜，却见他面有豫色，想是刚才听了大哥所言。我轻轻一笑，“虽说是灵物择主，可我又不会武功，这等神兵利器跟着我岂不是被埋没了，要我说这等宝物颇具灵性，定是算到了我家里有个正在习武的少年郎还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便借着我的手来现世了。男子汉大丈夫，做这等扭捏之态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接着。”说完还不待他有何反应就硬塞了过去，见他还欲推辞忙用手肘撞了撞大哥并使了个眼色．
　　大哥见事已至此，便朗声叮嘱道：“遥夜，既然你七叔都这样说了，你就接着吧！只是别忘了你七叔对你的好。还有，虽然得此神兵对你来说如虎添翼，但要太过依赖的话，今后反倒难有大成，切记！”
　　遥夜此刻却已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会拼命点头，一脸喜不自胜的将朱雀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我正瞧着遥夜那副拙样偷笑时，忽觉有人扯动衣袖，低头才见馨儿不满的盯着我。探手将她抱入怀中，问道：“小丫头，又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七叔！”小家伙爱娇的皱了皱鼻子，“人家也要习武，人家也想要宝剑啦！”
　　一旁的四哥闻言呵斥道：“馨儿别胡闹，你当那种宝物是俯拾可及吗？别给你七叔出难题了，还不快下来。”
　　瞪了四哥一眼，轻声安抚怀中有些被吓到的馨儿，“别理你爹，来，咱们俩拉勾，等馨儿以后习武有成时，七叔一定帮你弄件称手的兵器。”
　　“真的吗？”小家伙儿居然还保持怀疑态度。
　　“那是自然。”五哥估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嘴又有些痒了。
　　“依照你七叔宠你的程度，只要是你看中了的，要我说，哪儿怕是坑蒙拐骗他也一定会给你弄到手的。”
　　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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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晓辉透过雕花的窗格泼洒进来，给室内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我睁开双眼，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再无半点睡意，便起身下地随手拿过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还未走近花窗就听见拢春的说话声，似是在叮嘱外面的小丫鬟手脚放轻些别弄出太大的响动。推开窗扇，深吸一口早日的新鲜空气，招呼道：“拢春，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见我仅披着件外衣斜靠在窗台前，她眉头一皱，先是吩咐了两个小丫鬟去准备洗漱用的热水，随即也走进内室把我拉离花窗伺候我穿衣，嘴里还絮絮叨叨的。
　　“我说七爷，这大冷的天，您一清早的就披着这么件衣服对着窗户吹风，是不是准备这个冬天在床上过啊？真是的，身体不好偏又爱贪凉，让人说您什么好啊！……”
　　心知是我的不对，对于她的批评也只能虚心接受，但见她那副少有的严肃正经模样，却又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拢春啊！我看你明明是一妙龄少女，干吗非得学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成日里唠叨个没完，这日后可怎么得了啊！”
　　她手上一停，嗔怒的瞪了我一眼，嘴里咕囔着，这也不知是谁害得，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主子，早啊！昨儿睡得可好啊？”知夏正领着几个小丫鬟在偏厅摆放碗筷，见我来了，忙迎前招呼道。
　　“还行！怎么就你，醒秋和眠冬呢？”拉开椅子坐下，打量了一下桌面。一锅熬的金黄的小米粥，配上几样鲜嫩翠绿的小菜，光用看的就让人胃口大开。夹了一筷子尝尝，酸脆爽口极是开胃。这赵大娘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不枉费我四下的帮忙搜集食谱。
　　“今天又没什么事让您忙，怎得不多睡会儿？何必起来这么早！可是？”拢春一边往我碗里添粥一边问道。
　　“没什么，许是真如你所说的，昨个儿白日里睡得多了。既然醒了又躺不住，干脆就起来算了。”知道她是在为昨天下午那件事担心，便出言宽慰她。
　　吃了没几口，就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
　　“好啊！凌熙言，我大老远的来看你，你竟然独自享用美食也不等等我，真是不够意思！亏我还费心费神的给你送好东西来了。”
　　只见一锦衣书生斜靠在偏厅门口，一张俊美异常的脸上似笑非笑，来人正是燕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