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人参攻击》消池

7、中国结

　　参馆一楼大门正对的墙上挂有一幅《清明上河图》，罗饽饽曾经看过一本介绍故宫博物院馆藏的书，这幅画也是其中之一。

　　他昨天第一次进入参馆看到这幅画时，以为老板只是附庸风雅，买了幅仿品挂着。
　　但当罗饽饽被杨语拉着来到这幅《清明上河图》面前时，他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原来镇馆之宝竟是这幅画，能被当作镇馆之宝的，非真迹不可吧？

　　可是，倒卖文物是犯法的啊……
　　这个参馆，老板命不久矣，镇馆之宝来路不明，饭点的时候连个生意都没有，可谓是前途堪忧。
　　罗饽饽好想哭，他不想顶着大太阳到处找工作把自己晒成萝卜干了呜呜呜。

　　“罗饽饽，帮我一起把这幅画揭下来。”杨语在一旁说，并毫不怜惜地从一边开始揭画。

　　“不要！”罗饽饽连忙阻止，他记得那本书上对这幅画有个估价，后面跟着好长一串零，具体有多少个罗饽饽忘了，总之磕了碰了十个他，不，千百万个他都赔不起。
　　毕竟梅归延大厨刚刚还说了萝卜很便宜。

　　“你不想看镇馆之宝了吗？”杨语疑惑。
　　“不就是这幅画吗？”罗饽饽更疑惑。

　　“……”杨语愣了几秒钟后说，“这幅画是参馆买桌椅时商家附赠的，仓库里还有好几幅，要不送你一幅？”

　　原来自己搞错了……
　　罗饽饽摇摇头，默默地从另一边开始揭画。
　　他发现这幅五米多长的画作背后，是一长排形态各异的人参，在壁灯的照射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所以镇馆之宝是人参？”罗饽饽不明白，人参虽然贵，但也镇不了馆吧。
　　难道是占了数量的优势？

　　看到罗饽饽不以为然的样子，杨语耐着性子说：“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应惑崇提起了水致你还记得吗？”

　　罗饽饽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他们仨吃完萝卜各个肚子鼓鼓愉快聊天，独留自己一萝卜饿着肚子还要当个乖巧的听众。

　　杨语继续说：“那个时候水致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我们参馆名不副实，拿萝卜当人参糊弄客人，参馆的生意一落千丈。”

　　罗饽饽心想：所以还有跟我一样的萝卜被当成人参挖下山卖给参馆做食材？幸好之前每次都顺利逃走了，要不然可能早已成了梅归延大厨刀下的一缕亡魂。

　　杨语：“没有生意我们倒没什么，可是老板受不了啊，最后他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搞了这面人参墙，为此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

　　罗饽饽突然明白了，原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老板才得了癌症。

　　杨语：“那段时间，来参馆参观这面人参墙的客人络绎不绝，参馆的生意终于恢复了往昔，再后来老板说没必要让这些人参大喇喇地暴露着，于是拿了幅尺寸合适的画盖住，当时我们都不同意，但老板一意孤行，我们只好照办，幸好生意没有出现下跌，一直稳定到现在。”

　　罗饽饽腹诽：画好看多了，人参长得那么丑，有什么好参观的，人类真奇怪啊。

　　杨语发现自己说了一堆罗饽饽都没应一个字，估计还在因为萝卜宴的事心有戚戚，就说：“今天你也累了，我刚看了眼顾客群，下午没有订单，你就先回家休息吧。”

　　罗饽饽吃惊：第一天上班没干活就这么混过去了？参馆生意那么差还好意思说稳定，难道是一直稳定很差？
　　不过小兮说过，工作分好几种，按工作量来分有清闲的和忙碌的，这里算是清闲的，按时间性来分有一定要准时上下班的和弹性时间上班的，这里算是弹性时间的，碰上又清闲又弹性时间上班的工作一定要珍惜。

　　所以要何去何从呢？

　　-

　　罗饽饽拿着杨语硬塞给他的桌椅赠品回到家后，躺在沙发上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讨厌人参，之前以为参馆只是普通的餐馆，以为山下流行拿人参味水牛奶当早饭，现在看来每天出现在围墙边的牛奶是陶爷爷特意从参馆订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补身体。

　　想到这儿，罗饽饽起身写了张纸条，出门贴在了围墙边上。
　　当他转身想回房里时，发现围墙的一角长了乌蕨，习惯性蹲下去挖。

　　挖了干嘛呢？罗饽饽突然问自己。

　　他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去偏远荒芜的地方寻找珍稀草药，总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把那些草药熬成奇苦的汤给他喝，但一直没什么效果。他记得后来父母得到了一本奇书，上面说萝卜和人参其实原本是一家，按照书中的方法培养，可以把萝卜变成人参，父母大喜，照着书操作，罗饽饽就这样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不像萝卜。后来父母去一处人迹罕至的峭壁采最后一味千年人参时，不幸掉落下去，再也没回来，独留可怜巴巴的罗饽饽艰难成长。

　　罗饽饽在云什山上的时候喜欢攒草药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如果父母能回来，看到草药充足，就不用那么辛劳了。
　　但是这两百多年来，他一次又一次地被人类误认为是人参挖下山，然后家底被翻空，总是攒不起草药。

　　悲惨的经历都跟人参有关，让罗饽饽不得不对人参有偏见。
　　但是工作太难找了，陶爷爷只给了自己一本初中学|历证书，到了哪儿都被嫌弃，除了参馆。

　　罗饽饽不想让自己陷在悲伤的回忆里，于是回到房中拿起小兮给的《中国结入门与精通》继续学习编中国结，借此转移注意力。

　　通宵达旦把一本书学下来后，他决定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不能就这么辞了，既然人参让自己不高兴了，那就去给人参添点堵。

　　罗饽饽揣上所有的红绳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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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深从卓氏医院出来后，不知道怎么面对新员工，索性回家里睡大觉。
　　他一觉从中午睡到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被应惑崇叫起来，去盥洗室制作牛奶参汤。

　　出门的时候，任深照例让应惑崇送一碗牛奶参汤到邻居家，结果应惑崇将牛奶参汤原样端了回来，还带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别送牛奶过来了，送来我也会倒掉的。

　　任深看着纸条气笑了：“牛奶？我泡的时间不够长吗？那根又矮又丑的萝卜喝不出千年人参的味道吗？”

　　应惑崇：“老板，这好像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为什么宁愿倒掉也不肯喝白喝的参汤？之前我去收碗的时候明明都喝得一干二净。”

　　任深比应惑崇更奇怪：“我怎么知道？”

　　应惑崇想到了一个可能：“老板，你昨天泡澡的时候是不是偷偷放屁了？是的话赶紧交代，现在去顾客那里赔礼道歉还来得及。”

　　任深怒了：“你才在放屁！”

　　应惑崇是只识时务的萤火虫，闭上嘴巴做个安静的司机。

　　任深一路上都在生气，助理不靠谱，邻居不识货，连新招的送餐员都随时要嗝屁。
　　做老板太难了，倒不如回山里躺平。

　　气呼呼的任深到了参馆后，发现墙上那幅《清明上河图》左上一角掉下来了，怒气攻心：“杨语你给我出来！”

　　三秒钟后，杨语急冲冲从二楼下来，嘴角还有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奶渍，他慌乱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有精怪来砸场子吗？”

　　任深满脸嫌弃：“你看看你，有没有一个大堂经理的样子？墙上这画都掉下来了都不知道要粘上去！”

　　“嗐，就这点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杨语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找胶水。

　　“被客人们看到像什么样子？”任深还想责问，却发现画后面的人参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他上前去把整幅画扯了下来。

　　“老板你干什么？”刚找到胶水的杨语看到此番景象，怀疑老板得了失心疯，但紧接着，他被镇住了。

　　只见《清明上河图》背后的人参们一株株都被系上了红绳，仔细一看，每株人参上系的结还各不相同。
　　杨语在参馆生意萧条的时候学过一些小手工，认出来这些都是中国结的基本结法。

　　自古以来，每一株被绑上了红绳的人参都逃脱不了人类的手掌心。
　　所以坊间流传着一句话——给人参绑红绳是对其极大的挑衅！
　　而墙上这些人参都是任深当年为了重振参馆幻化出来的分|身，所以在这些人参上绑红绳相当于在挑衅老板。

　　任深深吸一口气问：“这是谁干的？”
　　杨语无可奈何回答：“可能是罗饽饽，他今天来得早，说把参馆大厅装扮一下，我没想到……”

　　任深：“他现在在哪儿？”
　　杨语：“去送餐了。”

　　任深没再说什么，他双臂一振，墙上所有的人参都变成了白色的光点，涌向任深的心口。
　　随后他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杨语偷瞄到老板的脸都气红了，想给罗饽饽发消息示警，才想起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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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老板办公室的任深两颊依旧是热的，他一甩手，桌上出现了一堆中国结。

　　他拿起其中一个中国结轻抚着，低声自言自语：“难道那个罗饽饽知道对人参来说红绳就是最好的定情信物？”

　　不过年轻精怪真是太热烈太奔放了，这才认识多久啊，就这么大张旗鼓的。

　　要么……试着帮他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