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场改造日志[经营]》二千四

15、第 15 章

　　一行穿得五颜六色的人迎着博士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教室最后一排。尽管预判有误，一家人还是轻手轻脚地拿出零食与靠垫，默契地一人抱好一个，等待开场。

　　两边的教授纷纷行来注目礼。

　　竞赛在五分钟后开始。
　　第一位驼背选手走上台，磨蹭地放出自己的发射器结构投影。

　　多数科研者将精力放在研究上，对其他方面就会很疏忽。于是，一场比赛生生被说成了报告会，彷佛又长又臭的裹脚布。只有柠檬这个好奇宝宝还在听。酥茶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而柠檬爸妈靠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养生视频。

　　突然，柠檬拍了拍昏昏欲睡的众人。几人定睛一看，发现台上的选手已换成了韩汜。

　　他穿了墨蓝正装，衬着那宽肩长腿，显得玉树临风。韩汜的表情游刃有余、风轻云淡，与前面的磕巴技术宅有云泥之别。

　　柠檬妈兴奋地同身边的老教授唠嗑：“这是我们家的孩子！”

　　对方提了提老花镜，配合地点点头。

　　柠檬妈举起那面羞耻的锦旗，小幅度地在空中晃悠几下。酥茶向空中挥拳，柠檬爸坐姿端庄地鼓掌。而柠檬......不甘愿地比了个大拇指。

　　在一群黑白灰里，柠檬一家过于显眼了。韩汜一眼瞥见，完美的表情也流露出一丝怔然。

　　主持人在那边提醒：

　　“13号选手，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韩汜这才回神，冲对方微一颔首，启动了自己的结构图。

　　一个巨大的燃烧室结构图倏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在空中极缓慢地旋转。

　　“海平面推动力1350吨，燃料液态甲烷，可重复使用次数......”他抬首，冲台下的学者们一笑，“无上限。”

　　室内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随后是一片哗然。

　　飞船发射器最大的难关，就是克服发射器的使用次数限制：燃烧后的发射器内壁会留下碳化物，极大缩短器械的使用寿命。在隔三差五需要发射火箭的大移民时代，这是科学家们亟需解决的难题。

　　“无限次。韩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评委席上，酥教授忍不住开口。

　　“各位，稍安勿躁。”韩汜沉声安抚，娓娓道来，“我设计的燃烧室内壁采用了一种特殊材料。这是从海底挖掘出的特殊合金溟。溟极耐高温，不易腐蚀。甲烷燃烧后产生二氧化碳、水、与热量不会在溟制内壁上留下任何痕迹......”

　　他适时地停顿，给观众时间反应：“同时，我对燃烧室的形状也做出来一定的改变......”

　　韩汜似乎有这样的魄力，能让观众跟着他的节奏走。演讲最后，韩汜微微一笑，空中的发射器投影顿时被点燃。电子程序仿出发射器的燃烧过程，在阶梯教室的上方剧烈地燃烧。

　　一阵铺天盖地的轰鸣后，全息投影化为粉末簌簌落下。

　　柠檬甚至感到头顶传来了热意。

　　或许是那投影过于震撼，或许是人类不断突破的决心，又或许因为韩汜此人过于莫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刻，他不像在芒慈山上逗她生气的家伙，反而生出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观众席间一片寂静。

　　酥茶挠着头，小声问：“韩老师讲得怎么样？”

　　柠檬咽了下口水。

　　大约半分钟后，酥教授才说了句‘非常精彩的演讲’。被他提醒，教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这下无需多做说明，酥茶也跟着鼓起掌来。

　　比赛结束后，观众们熙熙攘攘地离席。前排的选手都在互相交谈，却没人与韩汜攀谈。那个修长俊逸的身影却不受影响，只是有条不紊地收拾资料。见状，柠檬妈率先挤过去，给了韩汜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韩，今天讲得太棒了！前三名稳了！”

　　韩汜微楞，笑道：“谢谢阿姨，麻烦你们特意过来一趟。”

　　“韩老师，惊艳。”酥茶学渣感慨地同他拥抱，“我家老头一定希望你是他儿子。”

　　柠檬爸也顺势上前拥抱。见一圈人都发表了感言，众人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到柠檬身上。

　　柠檬对上他转来的眼，怔楞片刻。
　　他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看她的时候却还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柠檬突然发现，自己如论如何也没法挪动脚步。她踌躇片刻，用蚊子般的声音嘟囔：“恭喜啊，你今天讲得很好。”

　　“谢谢。”韩汜眯了眯眼，“小柠檬。”

　　一行人簇拥着韩汜离开。柠檬跟在最后，暗自奇怪：她向来是个能坦荡表达的人。可刚刚，她居然没好意思拥抱出色的房客。

　　罢了，韩汜这家伙也不会在意的。

　　为了庆祝他比赛顺利，柠檬爸妈准备带他们去市中心的烤肉店吃饭。只不过，刚走出研究所大门，酥茶就被他老爹喊走了。

　　这个时代的餐厅都是自助的，除了后厨再没有真人服务员。桌上嵌着电子菜单，客人做出的选择会在0.001s内被传达至后厨。10分后，菜品从天花板上交错纵横的气动轨道传来。柠檬妈起身，将烤肉从通道里拿下来。

　　柔嫩的牛肉在烤盘上散发出焦香，油汁滋滋作响。柠檬咽着口水翻面，然后将肉先拣给爸妈与韩汜。

　　“谢谢小棉袄。”柠檬妈笑嘻嘻地。

　　每15分钟，烤肉炉会自动更换新烤盘。吃掉三盘肉后，柠檬妈略微腼腆地开口：

　　“那个，等会儿你们俩能自己回去吗？”

　　“嗯？”

　　“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市中心。你爸想带我去看电影。”

　　柠檬爸摸摸胡子，深沉地附和一声。

　　柠檬失望地啊了声，她还想在市中心好好逛逛：“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看吧？”

　　柠檬妈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小孩子不能看那种电影。”

　　柠檬爸爸：“咳......”
　　柠檬妈也反应过来，脸上飘起两朵红晕。

　　柠檬：“......”

　　韩汜适时地岔开话题：“阿姨叔叔，我保证在你们回来前带她回家。”

　　“我想去市里玩玩再走！”她抗议。

　　“市里晚上治安不好，那就麻烦小韩了。”柠檬妈完全无视了柠檬。

　　“不客气。”

　　在效率至上的阿摩，每桌用餐时间都被控制在75分钟。四人慢悠悠吃到最后一分钟，直到隔壁几桌换了三拨人才被强行带离。

　　爸妈很快就神隐了。柠檬摸着圆溜溜的肚皮，同韩汜一起回家。

　　地铁入口就在横穿市中心的阿摩河边。
　　秋日的傍晚，一对对情侣依偎在新城区河畔，遥望河对岸的星火与楼群。那里是有千年历史的老城区，充斥着古旧的机械装置与如幽魂般游荡的穷人与混混。附近，几辆自动售卖机到处转悠，发出滴嘟滴嘟叫声。

　　“阿嚏！”

　　“阿嚏阿嚏！”

　　阿摩的空气质量实在糟糕。柠檬一到室外，就开始打喷嚏流眼泪。她手忙脚乱地掏出口罩戴上，两只眼睛变得像兔子一般红彤彤的。

　　“你怎么不去买个防毒面具？”韩汜打趣。

　　“我又不常来这儿。”柠檬擤出一包鼻涕，瓮声瓮气地试探，“韩汜，我们要不在市区玩玩？好不容易来一次呢！”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拒绝，“我晚上还要写报告。”

　　“你忙了一个多月比赛，还赶回去写报告？”
　　他们浴场铺四天瓷砖都得结结实实地休息两天。

　　就在此时，工作狂人的机械表发出滴滴声。韩汜立刻接通，对面传来了酥教授的声音。

　　“韩汜，竞赛结果出来了。”

　　他微微眯眼，嗯了声。

　　对方沉默了几秒：“我很抱歉......你落选了。”

　　空气寂静了一分钟。

　　“谢谢教授。”韩汜语调不变：“我知道了。”

　　他正要挂断通讯，酥教授却踌躇着叫住了他。

　　“你的方案很好，只是......”
　　教授欲言又止。韩汜的身份是道难以逾越的坎。尽管台下的教授大多将票投给了他，但赛委会却坚持己见。

　　酥教授舌战群雄几小时，最后喜提一封赛委会会长的警告通讯。

　　“我明白的。”韩汜善解人意道，“教授你不必道歉。下周一我会将报告准时送来。”

　　他挂掉电话，神情莫测地眺望对岸。河边的凉风袭来，灌入脖颈，有些冷硬刺骨。韩汜摸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燃，身侧的石栏却忽然跃上一人。

　　柠檬坐在杆上，恰好比他矮上半个头。
　　接着，她伸出手，在他头顶轻巧地捋了两下。

　　韩汜僵住，透过碎发望去。
　　多年来，他倒是第一次被被当成宠物抚摸。

　　这样细腻，温柔，缱绻。

　　他下意识地退开，绷紧了神经：“你这是做什么？”

　　柠檬抬起头，河畔灯光落入她的眼里，映出一篇澄澈：“给你点鼓励。”

　　他晲着她，一动不动。

　　“在研究所的时候我是想鼓励你的。但你最近有点烦，再加上大家都看着，所以我其实有一点害羞。”

　　“我一直觉得种族歧视的行为很傻。”

　　“......”

　　她絮叨了整整五分钟，韩汜表情一点点变化，最后忍不住低咒一声。

　　柠檬顿住，郁闷地抬头看他。

　　只见韩汜脸上已堆满狭促笑意：“你话好多。”

　　“韩汜！”

　　柠檬憋红了脸，嘴唇翕动几下，最后没好气地跳下石栏，“你自己难过去吧，我们绝交了！”

　　这么好的感人氛围，就被他毁了。

　　就在此时，河对岸孜孜不倦运作了上千年的巨大机械钟在空中展开。10只机械猫头鹰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并发出尖锐嘶鸣。一整座阿摩市，不论是河边亲热的情侣，大楼里不知昼夜的工作者，街头茫然的流浪汉，或是家中休憩的老人都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

　　夜间10点了。

　　“呵，你说的也有理。”他突然勾唇，“去他妈的报告。”

　　柠檬一怔：“哈啊？”

　　韩汜已经转身，带头向地铁口走去：“不是要去玩么？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眼神一亮，从石栏上翻下来，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你答应了？”

　　“唔。”

　　“耶！我就知道韩汜哥哥最好最善解人意最帅最智慧最体贴最......”

　　“请停止你的谄媚。”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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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走走感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