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场改造日志[经营]》二千四

13、第 13 章

　　见经济危机过去，柠檬家又恢复了往日作息。

　　唯一的变化是，他家的网站靠着口碑积攒了些客户，隔三差五地就有订单。有了这些钱，他们基本将饭钱覆盖了。

　　柠檬想得更长远些。既然客人们喜欢安神放松类产品，他们也可以一直上这些。当然了，这是后面要考虑的事。当务之急，还得好好改造宅子。

　　老宅目前的地板已经用了十几年，在潮气侵袭下拱起、伸缩、变形，走上去嘎吱作响，缝隙间充满污渍。经过长时间的日晒，木板也褪成了浅一度的颜色。

　　柠檬爸从阿噗夹浦订购了暖调的梨花木地板。

　　在铺设地板前，他们要将踢脚线拆除。踢脚线围在墙角，是用来保护墙体与固定地板的。柠檬妈将凿子塞入踢脚线与墙间，用小锤将踢脚线慢慢砸离墙面，直到完全拆卸。

　　这样，隐在踢脚线下的地板边沿就露了出来。

　　一家人将旧地板一块块抬起、叠好，然转移到庭院里去。柠檬祭出扫地机，清理地底的灰尘，再将压在龙骨上的钉子回收。然而没过多久，柠檬爸就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柠檬母女俩冲过去，只见他指着在地上乱窜的一连串小蚂蚁，面色惨白。

　　之前的地板发潮拱起，不知不觉成了蚂蚁自由移动的通道。眼下，遮盖物被移开，这些通道无所遁形。密密麻麻的蚁群四下乱窜，比柠檬爸还慌张。

　　“爸爸别怕。”柠檬安慰，“这种棕色小蚂蚁不咬人的。”

　　“别铺地板了。”他脸色僵硬，嘴唇嗫嚅着，“先把蚂蚁端了再说！”

　　蚂蚁是弱小却恼人的生物。只要有食物的踪迹，他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出动，沿着墙排成一条长队。杀掉几只蚂蚁只是杯水车薪。隔日，更壮大的队伍会带着死士般的决心卷土重来。

　　要清缴蚂蚁，必须找到对方的窝、然后杀掉蚁后。

　　由于地板被拆迁，蚂蚁的行动轨迹变得容易辨认。柠檬跟踪了会儿，发现他们大多钻入了厨房水槽下的水管，顺着管子爬向庭院。

　　柠檬绕到院子里，继续跟踪。

　　蚂蚁们贴着墙向后山的树林爬去。进去不久，柠檬就在隐蔽的大树下找到了一个拱起的土丘，上面开了一个小洞，密密麻麻的蚂蚁在此进出。

　　她心下一喜，这就是蚁巢了。
　　她正准备将柠檬妈叫来，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

　　柠檬怔了怔，撩开几根树梢，果然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发现了韩汜。

　　他脸色惨白地靠在树干上，双眼紧闭着，额间冷汗沉沉。

　　柠檬一惊，脚底枯叶发出一声脆响。

　　韩汜立刻顺着动静望来，微眯的眼中阴鸷而暗沉。

　　“......”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片刻。

　　“哟，小柠檬。”
　　韩汜靠在树干上，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戏谑的笑。

　　“你又发作了？”
　　最近韩汜没什么动静，他们都以为他病情好转了。原来他只是不想告诉他们。

　　韩汜闭上眼，努力平复呼吸，没再理她。

　　柠檬捋了捋气，蹲在他身边：“韩汜,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没注意休息？”

　　韩汜闭口不言。

　　她继续唠叨：“你真不懂得照顾自己，精神类疾病就得静养，心结解了才算根除。你一人憋着......”

　　“小柠檬，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语气特别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太？”
　　他斜斜睨来，眼中带笑。

　　柠檬一阵气结，咬牙切齿地瞪他，半晌没做声。

　　“行吧。”她站起来，大肚地不和病号计较。“那么韩汜小朋友，要姐姐帮忙拿药么？”

　　“我要九星巧克力，谢谢。”他嘴上毫不客气。

　　柠檬一哽，无语地跑回去。
　　等她捏着一大袋巧克力回来，树下的男人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落叶上还留着余温。

　　“这家伙！”她郁闷地抱紧袋子，咕哝，“死要面子活受罪。”

　　.

　　发现了蚂蚁巢后，除蚁工作迫在眉睫。

　　母女俩动用了各种土办法，比如在蚂蚁必经之路上放橙皮，拿艾草在家熏香，甚至在食物周围放了硼酸与糖水混合而成的蚂蚁药，等着工蚁叼回去毒蚁后。

　　然而蚂蚁们来来去去，越挫越勇。每晚的饭桌上，蚂蚁们如约而至、风雨无阻。它们叼着餐碟周围的残羹，在垃圾桶、墙角边排成一溜长队。

　　柠檬甚至有点佩服他们。

　　每到这时候，柠檬爸的表情都会很不美丽。

　　“爸爸，没关系的。”柠檬连忙安慰。“我们再换个方法。”

　　山下的邻居存了些没用完的硅藻土，说十分管用。柠檬下山取了些，将他们撒在蚁巢周围。据说，硅藻土尖锐的棱角能刺伤蚂蚁身体，使它们流失水分。

　　这方法确实有用，蚂蚁的数量在逐渐减少，但仍有四五只在家晃悠。

　　柠檬妈终于耐心告罄，烧了一锅滚烫的热水，简单粗暴地灌进了树林里的蚁巢。

　　柠檬愣了好一会儿，冲她妈竖起大拇指。

　　这样一来，那最后的蚂蚁也不见了。被困扰多年的柠檬家终于能掀开防尘罩用餐。她有时看着光洁的桌面，总觉得少了些生气。

　　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桌上永远都有一两只在爬。

　　蚂蚁的事令施工往后沓了一周，他们得抓紧铺地板了。

　　柠檬妈与酥茶正合力将一卷防潮垫贴在地上。这种垫子有助于隔绝潮气、保护地面。几乎所有地板都是铺在这种防潮垫上的。

　　接着，她们从靠墙的位置开始，将第一块地板放在垫子上，再横向拼接第二块，直至触及墙根。
　　通常最后的木板会过长，所以他们得量好尺寸，锯成精准的长度。遇到不规则的墙角，他们还得将木板切成契合的形状，这是最考验功力的一点。

　　第一列地板铺好后，柠檬妈会用锤子敲打木板，使地板间不留缝隙。但在靠墙的地方，她特意留了空间，确保地板受潮后有空间伸缩，日后不容易拱起变形。

　　韩汜也久违地加入了改造。

　　柠檬想起昨天他的行为，语气不善：“韩汜小朋友怎么样了？”

　　“很好，谢谢柠檬奶奶关心。”他皮笑肉不笑地瞥她一眼，将柠檬气得半死。

　　全家一起干活进度飞快。几人埋头干了三天，第一层楼的地板终于被铺好。

　　铺完最后一块地板，酥茶大爷似地往椅子上一摊，还没喝上水，就听见柠檬妈道：“别急，还要装踢脚线呢。”

　　彻底完工前，他们得将拆下的踢脚线沿墙角装回去。柠檬趴在地上，在踢脚线上等距地敲长钉。

　　她耐心地敲上最后一个长钉，吐出长长一口气。

　　新地板漆面完好光泽。一眼望去，在光线下映着淡淡的光。柠檬忍不住张开双臂、穿着袜子来回蹿，感受地板的滑溜。

　　一溜的猫崽子从纸盒里探头，5只小脑袋转得十分整齐。
　　最话痨好动的小白猫从木箱里跳出来，在地板上打滚卖萌，极尽撒娇之能。

　　每个路过的都没忍住，撸了把她的肚皮。

　　见一楼的地板竣工，柠檬爸去庭院里挖了棵与人同高的小树。一楼地板中央预留了一个宽60厘米，长40厘米的坑。此刻，柠檬爸倒入几桶泥土，再让柠檬将树根埋进去。

　　最后，他搬来一大袋白色鹅卵石，覆在泥土表面。

　　眼下，一楼的硬装已基本竣工。墙面洁白，木地板光洁，大面积的落地窗与玻璃门映着阳光与山景，招展的小树落下片叶，为房屋添了自然的气息。

　　当初阴暗拥挤、充满年代感的老宅已改头换面，重新散发出生机。

　　一家人在客厅里肩并肩地注视许久，嘴角不自觉扬起，对家的新面貌感到无限满足。

　　那天夜里，柠檬煮了火锅。

　　自猫咪事件后，她开始有意地参与家庭事务。今天，她做了菌菇和麻辣汤底。

　　菌菇锅是用山里的野菇干熬制的。春天的时候，柠檬爸妈将鲜菇采了放在筛子上，在阳光下晒成干。菌菇干能保存一两年，冬天最冷的时候也能喝到鲜美的菌汤。

　　麻辣锅漂着呛人的辣椒与花椒，每一眼都在刺激味蕾。长桌上牛羊肉，各路蔬菜，牛丸虾丸摆得整整齐齐。还有剁得细碎的小红椒、葱花，芝麻，以及花生碎，配上传统的香油及麻酱做香料。

　　纸箱里的一排小咪馋得直叫唤，尾巴甩得飞快。
　　小叮当将他们一溜咬下来，意思是老娘我也吃不到，你们就别妄想了。

　　柠檬妈用夏桑菊泡了一大杯凉饮，绘声绘色地描述下午的轶事：“下午我不是去山下向老张买牛肉么？他就问我房子改造得怎么样了。然后我就把图片给他看啦。”

　　“他当时两只眼珠都瞪出来了！”她活灵活现地模仿：“这......这是你们家？我的祖宗娘娘哟！”

　　众人纷纷被柠檬妈生动的表演逗笑了。

　　“小韩，最近身体还好吗？”她笑完，突然关心起韩汜。

　　韩汜瞥了眼欲言又止的柠檬，道：“挺好。”

　　女孩儿埋头同牛头丸子较量。筷子戳得挺响。

　　“我看你最近很忙啊。”

　　“韩汜最近在辅助科研项目。”酥茶往椅背上一靠，用筷子搅动麻油碟，“老头可喜欢他了，还给他名额参加研究所的机械工程竞赛。”

　　“比赛？怎么不早说？”柠檬妈眼神一亮。自他帮过酥茶，柠檬妈就想报答韩汜，却苦于没机会。“这样，我每天给你煲汤。柠檬大哥考博士那会儿，也是喝我的汤，最后成绩果然很好。”

　　一家人又七嘴八舌地出注意。但很快，话题被柠檬爸带偏，歪到了十万里外。

　　柠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忽一抬首，突然发现韩汜的脸隔着汤底的袅袅水汽。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