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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下一瞬,花间却感觉到了一阵温和的灵力,自他身后传来,将他整个人都裹住了。
      这似乎是这株花树自身的灵力,多半是因为他以神木为骨的缘故,所以花草树木对他都有天然的好感,也愿意助他躲藏。
      同时,贺昃终于转过了头,眸光深邃而平静,好一会儿,花间在花树中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走神,他才慢条斯理地道:“哦?”似乎是饶有兴趣的模样。
      绕在他周身的灵力轻轻颤了颤,贺昃伸出一手,并拢二指,轻轻在花树前一点。
      “咔嚓”一声轻响,花间就从花树中弹了出来。
      人轻飘飘地落地,还没站稳,便只见贺昃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忽的变了,他一把握住花间的手腕,盯着他的脸好一番探看,才道:“……楚花间?”
      花间顶着这样的目光,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他呐呐道:“师兄,你认出我啦……”
      贺昃心里原本有许多猜测,可当听见这一句,他还是忍不住略略红了眼。
      果然是他。
      花间虽然是重新凝了肉身,神魂却依旧是原本的神魂,况且他现下的新肉身,与他从前的那副无论是容貌还是身量,都差不多,就连耳后一颗殷红的小痣,也是一般无二。
      绝对不至于让人认不出来,毕竟他当初可是在六界之中,得过“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美名,这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
      虽说他是幻化了容貌进来的,但哪怕过了三百年,花间依然觉得,自己那点儿小伎俩瞒不过承徽君的眼睛。
      而且……幻化出的容貌兴许会骗人,但这颗痣却不会。
      “是你,”贺昃握着他手腕的手越发收紧,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抑制什么激烈的情绪,他一字一顿地道,“你回来了。”
      花间察觉到痛意,下意识一缩手,却被猛地一拉,直直跌进了贺昃的怀里,好半晌,才从这人用力且紧绷的怀抱里抬起头,喊了一句:“师兄?”
      贺昃往花间后腰上一拍,解了他身上遮盖容貌的幻术和封印灵力的术法,垂头看着他。
      由于花间结出金丹的时候尚且十七岁,那时候天道会赐下一次重塑相貌模样的机会,花间没用,他觉得自己这样挺好,所以本体便永远是十七岁少年人的模样,重塑肉身时,默认了从前的模样。
      虽说是年轻吧……但到底身高上有些不足,比贺昃足足矮了大半个头。
      花间轻轻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索性也不动了,问他:“师兄……师兄怎么在这里?”
      贺昃抱着他,眸色沉沉,哑声道:“我来取青蘅。”
      花间眨眨眼,贺昃抱他抱得太用力,他腰间被贺昃冷冰冰的灵剑硌的有些疼,但他直觉在这时候不该提这种话题,于是便弯唇一笑:“好巧啊师兄,我也是来取青蘅的。”
      贺昃听见这话,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角,他似乎已经平复下来,轻轻松开了花间,方才掉落在地的拂尘又飞回了他的臂弯,被轻轻挽着,好一幅衣冠禽兽……啊不,衣冠楚楚的模样。
      “是这样……那师弟为何,”贺昃盯着花间的眼睛,道,“为何不先回灵虚宗呢?”
      花间心虚地低下头。
      贺昃却又低低笑出声来:“师弟莫不是在打算,三百年过后,自己便不算是我灵虚宗的人了?”
      花间总觉得他的声音在“我、的”这两个字上咬重了音,然而他的确是这样想的,也打算这样做,看着贺昃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虚和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
      花间三百年前就最看不得贺昃生气,更看不得他伤心难过,而三百年后,自己反倒成了让他生气,让他伤心难过的原因。
      贺昃是什么样的人?
      堂堂承徽君,清风朗月一样的人物,若说花间十七岁结金丹已经是天资过人,万里挑一了,贺昃却是那万万里也挑不出几个来的天赋异禀。
      他十五岁结金丹,那时候还没花间呢,二十岁飞升,那时候花间才刚刚接触到修行,直到花间拜入灵虚宗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承徽君,凡界的骄傲。
      等到花间飞升得了青蘅的赐封时,承徽君已经从凡界的骄傲上升到了仙界的翘楚。
      花间入灵虚宗时,恰恰好拜了承徽君的师尊,也就是上一任灵虚宗宗主为徒,承了一个师兄弟的名头,然而承徽君早年间时常留在仙界,回凡界比较少,所以少时他们根本没见过。
      但承徽君的名字和事迹却被无数人在花间耳边叨叨过,因此少时花间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抱有了极大的幻想和崇敬,当然,还有一丝丝的不服。
      毕竟从没见过的人,被人在耳边吹嘘这样久,花间又是少年人,心里有不服很正常,但当他第一次看见贺昃的时候,这点不服就彻底没了。
      成千上万只妖兽在原野上狂奔,正要冲进当时一个小城的领土,花间下山游历偶然经过,但他一人之力完全拦不住,还险些被妖兽踩倒。
      这时候,高踞云端的白衣道人随手一提,花间便被提上了云端,随即他一剑斩出,凛冽的寒光一闪而过,须臾间,妖兽一只不剩。
      那个小城的民众们纷纷跪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道:“谢承徽君救命之恩!”
      而承徽君并未看他们,而是偏头看向花间,道:“楚花间?”
      花间这才知晓这位白衣道人……仙君的名号,承徽君,也正是他那位没见过的师兄,贺昃。
      这一剑,这一眼,这一句,花间便认定了贺昃这个偶像。
      后来才知道,承徽君下界来,正是为了接他们师尊的班,做灵虚宗的宗主。
      师尊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花间便被贺昃带着修行,后又经历过种种,两人关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三百年前花间以身献祭,他隐隐约约能看见贺昃一瞬间崩溃的表情,但……
      系统的声音这次没在他耳边响起,反而是回到了脑海里,跟三百年前一样:“但,你以身献祭饕餮这事,还是我做的。”
      花间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回问他:“你这?”
      “刚刚你灵力恢复,我就顺着溜进来了,”系统道,“我还没告诉你呢,从此你我之间没什么联系了,三百年前你该做的都做了,眼下你如果想把我丢掉,也是可以的。”
      花间隐隐觉得系统的声音带着点紧张,于是他回它的语气便带了笑意:“哦?”
      系统没吱声,似乎已经放弃抵抗,花间正打算告诉它自己的想法,便听得贺昃问他:“师弟?”
      花间没再和系统交流,他微微侧过了头,轻声道:“从前,从前种种,都是从前了……我如今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凡界游山玩水,走遍四海。”
      贺昃似乎想说话,花间却忽的一笑:“况且师……承徽君,我如今不叫楚花间,我叫花间。”
      看着他的笑,贺昃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茫然,三百年,整整三百年过去了,他当初眼睁睁看着花间死去,如今好不容易等回了他,却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和自己撇清关系。
      怎么能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贺昃心里涌起阴郁的念头,想把花间锁起来藏好,只让他一个人看见,但眼下,他却只是握紧了拂尘玉质的柄,问道:“为何?”
      花间温声道:“哪有那么多为何?”
      “凡界的俗世烟火极好,我从前便很想看看了,”花间脸上还带着笑,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经历过神魂破碎的痛苦,他脸上还是能看出来一点天真又纯粹的神色,“我从前被师尊他老人家拦着,也被你拦着,从没好好看过这红尘万丈,眼下无事一身轻了,自然想去把从前没做过的没看过的,都经历一次。”
      贺昃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他沉默良久,最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轻声道:“……师弟,哪怕是要出去游历,也不急于这一时吧?不如先同我前去住处歇息,再走也不迟。”
      花间刚想张嘴拒绝,饕餮那分身还在客栈里呢。
      却转眼看见贺昃微红的眼眶,话音不由自主地卡在了喉头,只听贺昃又道:“况且,青蘅也是要取出来的,你若带着他上路,也好有个助益。”
      花间张张嘴,一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知如何反驳,一时脑子里又浮现出饕餮的模样,犹豫着开口:“我……客栈里还有人在等我。”
      “什么人?”贺昃顿了一下,问他。
      花间道:“说出来你可能会揍我。”
      贺昃知道眼前这人不会立刻离开,心情放松了一点,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揍你?”
      花间呐呐道:“是……饕餮。”
      贺昃是真有点想动手了,只不过不是冲着花间,而是冲着饕餮。
      他压了压心里翻涌而起的情绪,道:“你把他放出来了?”
      花间敏锐的听出这话里责备的成分不多,于是松了口气,轻声道:“不是,那只是个分身……我刚醒的时候有点迷糊,被饕餮喝了血,结了契约,因而才被放出一个分身。”
      “什么契约?”贺昃又握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在腕间摩挲着,探了一缕灵力进来。
      花间顺从地开放识海,贺昃只虚虚一探,便知晓了那个契约,皱眉道:“竟是这个……这个可不好解,强行动手只怕是会反噬一半在你身上。”
      花间点头:“所以我打算等时间到了三个月,自动解开后,再将他封回昆仑山。”
      贺昃点头:“也只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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