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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瓦廊台派出所是一个非常小的所,小到连他们审问的办公室都要临时腾出来,这间办公室是一个杂物室,把东西推到墙边,中间放上桌子和几把椅子,就算完成了。窗外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刘洪峰站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看着手机,手机显示界面在关思宇的号码上已经停留很久,但是他还是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来。

      贺加琳从外面跑进屋子,脸色被冻得红扑扑的,她看到刘洪峰就笑起来:“今天真的是太冷了,我出去上个厕所就要冻死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呀?里面在审问吗?”

      “审了好半天了,那几个人都装疯卖傻,”刘洪峰说,“老陈太能抽烟了,我出来透口气。”他看着贺加琳,突然想起来手表的事,最近事情太多他都差点忘了,但是他还没有开口,贺加琳先问了:“最近有一个好看的电影上映,咱们什么时候不忙了可以一起呀。”

      刘洪峰本想说手表的事情,但是不知不觉被贺加琳带着走了:“最近事情少不了,应该没时间去了。”

      “一般电影要上映好久呢,一个多月总有有时间的时候吧?县城里还新开了一家烧烤店,听说也特别好吃。”

      刘洪峰开始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本能地觉得工作时间怎么能谈论这种问题,然而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小乔一脸不满地从里面探出脑袋:“我说,你们工作时间能不能别调情,小刘,县局来电话了,与你和小琳有关。”

      刘洪峰和贺加琳瞪大了眼睛。

      小乔说:“一言以蔽之,上次你们救下来的那个送医院的嫖客死在医院了。”

      刘洪峰和贺加琳走进去,老陈前面的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小堆烟头,小乔在一边做笔录,他们对面正是小孟招待所的老板娘,就是在前台给里面人递暗号的女人,这个女人也在抽烟,和老陈对着吞云吐雾。

      “那个人死了?怎么死的?”贺加琳问。

      “很离奇。”小乔说,老陈这时候也抬起头看着他们:“你和加琳可能要去县局一趟协助调查了,那个人在医院被杀了。”

      刘洪峰大吃一惊:“被杀?怎么在医院被杀?”

      “值班的护士放了一个自称是他哥哥的人进去,应该就是那个人干的,好在县医院的大厅里装了监控录像,拍下了这个人的形象,可能需要你们去指认。”

      “我们没见到袭击者怎么指认?”贺加琳问。

      “不,”刘洪峰说,“我有可能见到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刘洪峰。

      老陈的表情很严肃:“你见过凶手?”

      “不确定……”刘洪峰一看自己引来这么多关注,突然怂了。

      “怎么又不确定?到底是见还没有?”老陈不耐烦地问。

      “这个……”刘洪峰想了一下,很慢地说,“我得看一眼监控才能确定。”

      老板娘一直听着他们讨论,突然插进话来:“警察同志,我如果提供情报,是不是就能少蹲几天啊?”

      小乔呵斥道:“闭嘴,不关你的事。”

      但是老陈却伸手挡了一下小乔:“且慢,你有情报?”

      小乔转身悄悄地对刘洪峰和贺加琳说:“这个女的一直在试图贿赂我们,又要送钱又要递烟的,想让我们放她一码,我看她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在胡说八道。”

      老板娘说:“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嫖客什么被杀了,我猜是不是‘丧门星’干的啊?”

      “‘丧门星’是什么,你要说就说清楚一点!”老陈道。“胡说八道可不行!”

      “我没有胡说,我们那里的女孩都这么说。”老板娘说,“我是不知道那个人姓甚名谁,但是干这行的女孩都知道,有个‘丧门星’专门捡一些客人下手,装作是上门的小姐,进去就把人杀了。不久前还死过一个,哎哟,死得好惨,被人活活掐死的,我们那些女孩都传疯了。”

      被掐死的人,事情居然对上了。老陈默默地看了一圈屋子里的同事,大家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是做例常的扫黄,没想到居然钓出了杀人案的线索,而且上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县城里的案子,居然在下面的镇子上获得了线索。

      “那个人,你认识的女孩里,有人认识的吗?”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她们要是认识我能不认识吗?”

      “那个人有什么特点吗?”

      “我也不知道……”

      大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小乔把手里的笔一摔:“你还是在胡说八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什么,估计是你编的吧?”

      “我要是编的,这个电灯掉下来砸死我。”老板娘急了,“我一辈子没说过几句实话,这几句可是千真万确的。”她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哎,警察同志们,虽然我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我知道他一般都找什么样的客人上门。”

      “一般?看来他杀了不止两个?”

      “是这样的,几个月前就有人挂掉,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有这么号人,一直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就叫他‘丧门星’。一般来找我做生意的女孩都是没有固定的场所,我只是把房间租给她们,拉客不是我的活,但是有的客人要小姐,我也会帮他们联系。我这里有几个‘头鸡’的电话,她们再去负责联系下面的‘小妹’,一般那个‘丧门星’都是混在‘小妹’里头,有时候他遇到合适的目标但是活儿没到他手里,还会和接到活儿的换一下。”

      “他应该是个男的吧?他一个男的,怎么接妓女的活?”老陈一下子发现了盲点。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其实‘小妹’里也有男的,不过我知道的她们那一圈里没有男的。”

      “你说他一般都找什么样的客人下手?”老陈继续问。

      “这个嘛,”老板娘说,“一般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且是本地青年,开价比较高的。”

      “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小乔道。

      “这个可不是,”老板娘说,“听起来好像范围挺大,其实年轻帅气又多金的嫖客是非常少见的,因为这种类型的客人一般不需要找小姐,他们不会缺女人。这样的客人有时候也有,大部分是外地人,来这里暂住比较寂寞的。这几项加起来,符合条件的人选并不多,哦,还有,”老板娘的眼睛闪着诡秘的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被他干掉的还都是抽白面的。”

      屋子里的人再次惊讶了——情况再度对上。

      “别的你还知道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见过他的都死了。”老板娘说着抽了一口烟。“警察同志,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可以把我放了吧?”

      刘洪峰想了想。

      “我觉得,他一定有同谋,”刘洪峰说,“不然他怎么获得这些信息,他一定和某个妓女是同伙,那个女人帮他筛选目标,他来动手。”

      “那这个人的动机是什么呢?仅仅是无差别杀人?”贺加琳皱眉问。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是这样,那么事情就麻烦了。一般的杀人案基本凶手都是与死者有社会关系的人,死者身份找到了,案子就破了一半。如果是无差别杀人,即凶手与死者没有社会关系,这种案子往往是最难破的。”老陈转向老板娘:“不好意思,我们可能不但不能放你走,还得带你去县局一趟,你这条线索比较重要。”

      刘洪峰继续慢吞吞地思考,突然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东西一样。

      关思宇?

      二十多岁,本地人,有钱,关思宇都完全符合。

      但是关思宇与毒品完全不沾边。

      可是张明亮与毒品沾边,关思宇与张明亮还一直有联系。

      刘洪峰觉得他之前隐隐约约的担心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被印证了。

      想到这里,刘洪峰再度掏出手机。

      要打电话给他吗?

      可是,他又能对他说什么呢?

      罪哥站在BLACK浪花一片狼藉的大厅里,看着满地的碎片和与血水混杂的酒水,啧啧摇头。

      “我的天,这里发生了什么?”罪哥不可思议地摇摇头。

      一个拿着钳子的年轻人跟了过来。

      “我的妈呀,这里是凶案现场吗?”年轻人惊叹道。

      罪哥带着这个新小弟驱车来BLACK浪花想造访一下老板,没想到来的时候,大门紧锁,门把手上还绑了铁丝,挂着歇业的牌子。可是罪哥在酒吧周围观察了一圈,让小弟把门撬开直接闯进去。罪哥的奔驰后备箱常备一个工具包,小弟在里面找到了钳子,他们强行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凄惨的景象。

      “老板,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罪哥看了看翻倒的柜台和柜台里面。

      “直觉。你看到这里没有?这不是酒,是血迹,这里有人倒下了,这条痕迹是拖拽的痕迹。”罪哥摸着下巴露出嘲讽的笑容,“厉害厉害,有人比我们先到一步,我估计这家店的老板是死了。”

      “死了?我们需要报警吗?”

      罪哥抬起头,四处观察了一圈,将手插进裤兜里。

      “你报警吧,这里我们没有用了——人死了就没用了。”

      “老板死了,这酒吧的员工应该知道吧?”

      “也不一定,可能是打烊之后被杀的,早上员工来一看,今天歇业,估计也乐得回家去了。”说话间,罪哥的手机响了起来,罪哥接起来一听,是老罗。

      “老板,王诗盈到了。”

      罪哥嘴角的笑容更加残忍。

      “可以,让他和他的好卖家见见面。王增辛说了没有?”

      “说了,都说了,撬他的嘴比想象的还容易,我们把他倒挂起来,头插进洗手池里放水,水还没到鼻子他就招了。”

      “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这种瘾君子没有什么定力,你们这么干多费水,咱们店里用的可是商用自来水。”罪哥笑得花枝乱颤,“他说了什么?”

      “他承认了他的货是艾米丽客户服务公司提供的,他不是公司的人,但是他的上家是,是一个叫姚文华的人。”

      “很好。”罪哥说完挂了电话,转向小弟,此时小弟刚刚打完报警电话,“走,回‘蓝梦湾’,有好戏要看。”

      王诗盈在罪哥雪白的办公室里不满意地坐着,旁边一个穿着性感的女服务生也是一脸怨恨地拿着托盘。

      “老罗人呢?你是什么鬼啊?阿全呢?怎么是你来伺候我啊?”王诗盈愤怒地敲着大理石茶几,他喝了一口女服务生倒的茶,直接吐在罪哥那个超大号烟灰缸里,“你这茶是刷厕所的水剩下来的吗?叫老罗来,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茶!”

      这时候门被推开,老罗走了进来。

      “想不到你这么喜欢我泡的茶,平时没听过你夸我呢。”老罗和蔼地笑道。

      王诗盈连看都不看老罗地说:“阿全呢?”

      “我带你去见他,跟我来。”

      “让他来见我!”

      “这可不行,老板有惊喜给你看,让我来带你。”说着老罗也没有多理睬他,转身走出门去。

      王诗盈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半信半疑地站起来跟出去,而那个女服务员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情,露出得意的笑容,在王诗盈扭着屁股出门的时候,她还在王诗盈的背影上啐了一口。

      老罗带着王诗盈七拐八拐,穿过KTV的走廊,来到厕所旁边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在非常不起眼的地方,也做了隔音改造,外表看起来与别的包房没有什么不同。老罗推门走了进去。

      王诗盈发现这门里是一个很短的小走廊,走廊又低又矮,也没有做过多的装修,只有一盏随便拉了一条电线的电灯摇摇晃晃地挂在头顶,稍高一点的人头发都要擦到天花板。走廊尽头还有一扇防盗门,老罗掏出钥匙打开这扇门走进去,里面黑洞洞的。

      王诗盈跟进这间黑屋子,一进门屋子里气味熏天的屎尿臭味就让他难以忍受,这是一间不到二十见方的房间,没有窗户,这暗门是它通往外面的唯一通道,屋子里连电灯都没有,只有两根蜡烛在一张看起来像是某个学校不要了的破课桌上摇曳着火光。

      王诗盈看到桌子对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被双手被绑在背后,脑袋上还套着麻袋,他浑身都湿透了,身旁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秽物,这股臭味就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老罗把麻袋从这个人的脑袋上扯下来。

      “老板想让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麻袋一扯下来,这人就大喊:“大爷饶命饶命啊!”

      王诗盈俯身一看,居然是王增辛,二人很快四目相对,王诗盈宛如有一道惊雷在脑袋里炸裂,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盈……”王增辛哆哆嗦嗦地说,“他们都知道了……”

      这时候角落里传来一个男人没有憋住的狂笑。

      王诗盈抬头一看,是坐在黑暗角落里的罪哥,他坐在一张绿色麻布的旧沙发上,此刻正狂笑不止,但是他的眼睛却倒映着烛火,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烁着冰冷的光。王诗盈在这个笑声中听出了残酷的味道,他想起来王增辛警告过他罪哥干过的事,再看看吓得魂不附体的王增辛,王诗盈突然做出他出生以来最迅速最机灵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飞奔而去,一道烟溜得比见鬼了还快。

      老罗在听到王诗盈关掉外门的声音之后,平静地问罪哥:“我们要不要抓他?”

      罪哥此时收起了笑声,面无表情地抽起一根烟。

      “不必,他只是个小喽啰,价值已经用光了。”

      “老板,论理我不该说你,但是这波你是出卖色相换取情报,一开始你和这个王诗盈接触的时候,我就……”

      “哦,是这样吗?”罪哥深深地抽起一口烟,徐徐地像是建造艺术品一样吐出一个烟圈。“我倒是没有感觉,我这具皮囊,已经从里到外地腐坏了。”

      剩下的罪哥没有说出来。

      腐坏的除了皮囊,还有这个枯燥的世界,也就是因为这个世界有那么些令人牵挂的人,还有一点想要走下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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