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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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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民警们已经赶到,关思宇扑向那根烧着的横木,警察们也急忙过去,众人齐心协力将这根大木头抬起,把刘洪峰从下面拽了出来。
幸好这根木头不是很重,刘洪峰被砸中了后背,爬出来之后激烈地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三个人被警察们半扶抱着拖到工厂门口,过了几分钟消防车和救护车都赶到了。旁边家属楼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听到响声都跑出来,关思宇在围观人群的众目睽睽之中,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摆弄着送上救护车,他被枱进车子里之后,医生开始为他进行简单的急救和包扎,他看着旁边的医生护士和眼前的车顶,突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晕死过去。
关思宇不知道的是,得到消息的罪哥也开车赶到了,但是他只看到载着关思宇的救护车扬长而去。
跟着第二批救护车离开的刘洪峰倒是看到了罪哥,他躺在担架上与罪哥远远地对视了一眼,然后车门被关上了。
命大且硬的关思宇这次在医院住了十多天,期间他受到了护士们的青睐和警察的问话。他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与警察合盘托出,其中伍嘉佳是自己掉下楼去的,刘碧华关于这一点也为关思宇做了证。至于后面的事情,关于关思宇依旧是没有报警擅自去救人、差点搭上自己性命的事情,警察再次做了教育批评。关思宇有没有听进去谁也不知道——他的耳朵已经被类似的教育磨出了茧子,很可能已经练出人肉屏蔽功能。
背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刘洪峰从隔壁病房来到关思宇的病房看望他,刚刚为他换完药的护士从病房离开,刘洪峰注意到这个护士与昨天的护士不是同一个人。
关思宇一看刘洪峰来了,心情很好地坐起来:“我隔壁的老头要出院了,这个病房能有一张空床,你可以申请住过来就不用天天跑了。”
刘洪峰轻轻一笑:“今天是第几个护士了?整个医院都听说这个病房来了一个美男子,住在我那里的一个老太都说隔壁来了一个小伙长得可俊,还问我咱俩是不是认识。我想起了高中你到处被请吃饭的时候。”
关思宇笑:“这是小地方小医院没见识。”
刘洪峰看着他的病床旁边堆满了鲜花和各种中式的西式的小饼。
“罪哥来看你了?”
“他本人没来,老罗送过来的。”关思宇不在意地说,从旁边的花篮里抽出一张报纸,“你上新闻了。”
刘洪峰接过来一看,是当地的报纸,头条第一个新闻就是“县公安局巧破焚尸案,派出所民警英勇火场救人”,一股浓浓的小地方报纸营销味。刘洪峰看着这个新闻头条,憨憨地笑起来。他抬起头,看到关思宇面带微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立了大功,可能要升迁了啊。”关思宇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推得刘洪峰忍不住龇牙咧嘴,关思宇才想起他伤还重着呢。
“谢谢你来救我。”关思宇郑重地说,“如果没有你,我和红姐可能真的要搭进去了。”
刘洪峰静静地看着关思宇,关思宇说:“我知道你又要教育我了,下次遇到绑架勒索,一定要相信人民警察……”但是他还没说完,刘洪峰却开口了:“下次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关思宇瞪大了眼睛,他眼窝本来就深,眼睛本来就大,这一瞪显得几乎有些夸张。
刘洪峰很认真地说:“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明媚的午后阳光照进病房,关思宇坐在鲜花和阳光中,惊讶地看着一脸真诚的刘洪峰。
除了罪哥,肖姨也托人送来了礼物,是各种自制的熟食,被码得整整齐齐塞在一个大饭盒里,打开之后满屋子都是飘香,和那些小饼一样,也被关思宇分给了同房的病友。
红姐受的伤比较轻,除了和关思宇一样因为爆炸导致的暂时性听力损伤,只受了一些外伤,几天就出院了,后来她多次来医院看望关思宇哭哭啼啼地向他“忏悔”。原来发生事情的那天,红姐在“大宇汽修”帮关思宇看店,和李哥一样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称是关思宇,让她去国道上等,电话不是很清楚,红姐没听清是不是本人,她其实当时觉得有些怪,但是还是鬼使神差没多想就去了路边,没想到被人从背后用沾满药品的毛巾迷晕了,等她醒过来已经在那个机械厂里了。现在她可以肯定打电话的人就是“张放”本人。她忏悔下次一定听清楚想明白了再出门!
这个“张放”害死了李哥,又想对红姐和自己下手,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关思宇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个问题在他出院之后,有了一点答案。
后来关思宇从小乔那里知道,事后民警们在七一三机械厂仓库现场找到了“张放”的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尸检结果他是被关思宇知道的那一枪打死的。但是从关思宇的描述和当时的位置看,很难知道当时那一枪就是想杀“张放”还是想杀关思宇但是打歪了。民警走访了当时的围观群众,谁也没发现有什么人从工厂里出来。民警后来在“张放”的身上搜出了那张□□和一串钥匙,还有一个已经损坏的小型窃听器。这个窃听器是傻瓜式的,技术还原不了监听设备的信号发出位置,但是可以肯定距离不会太远。
也就是说,一开始厂子里就有三个人,但是关思宇却居然始终没有发现那个在场的神秘人。他只看到一个身影,只能肯定是个男人,好像穿着和“张放”差不多的灰色休闲装,他甚至也不能确定那个身影是在场的神秘“第三人”还是就是“张放”。作为一桩悬案,那串钥匙和□□,与“张放”的资料一起被封进档案。
民警查处了伍嘉佳赌博欠债的“大王场”,所谓的“大王场”其实就在一户民宅里,开办赌场的包括户主在内一共就六个人。刘碧华将那二十万如数上交。民警仔细搜查了伍嘉佳的遗物,并没有发现伍嘉佳所说的有奇怪电话的暗广。他们找到了一个多月之前伍嘉佳打过的一个座机电话,但是这个号码已经被注销。
在下了第一场大雪之后,在满世界飘扬的雪花之中,“大宇汽修”终于又营业了。天色渐黑,瓦廊台镇的街道上路灯亮起来,昏黄的路灯与白色的雪景交相呼应,显出一种特别的温馨。在这种温馨的范围里,在给一辆大货装防滑链的关思宇脸被吹得通红,不住地吐白气。
他一转身看到已经下班的刘洪峰。
“什么时候忙完?”刘洪峰问,他的脸也红彤彤的,眼睛笑成两道月牙,“我请你去吃锅子。”
刘洪峰带他去的是瓦廊台镇新开的一家两层饭店“东华”,对于这个镇来说是豪华酒店了。今天有婚宴,一楼人满为患,甚至二楼还有几桌,声音嘈杂,热闹非常,服务员和后厨忙得不可开交。刘洪峰和关思宇在二楼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坐下了,要了一份白肉火锅套餐。
在等菜的时候,关思宇开玩笑地问:“怎么还没有听到刘警官升迁的消息呀?”
“我只是去救人,又没有破获什么重大案子,”刘洪峰有点羞涩地说,他的腼腆与他这么高的个子十分不匹配。“但是获得了一个优秀基层人民警察称号。”
“有荣誉也行呀!”
“不过,升迁也是去县局,我还是就在这里好了。”刘洪峰说。
“去县里不好吗?”
刘洪峰摇了摇头。
“我就是为了离你和我妈近一点才没有去县里的。”
“你妈我能理解,和我有什么关系?”关思宇半开玩笑地问。
刘洪峰似乎在犹豫,最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其实,去年我就下定决心要找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后来我才从英杰那里知道你回家了,我就毫不犹豫地报了泊陵泉县公安局的招考,考上之后我是主动要求来瓦廊台镇的,不然我妈的话,我去哪里带着她就好了,反正我家就两口人。”
关思宇愣了一下。
刘洪峰继续说:“在大二不怎么和你联系之后,这四年我每一天都很后悔,我做了四年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还是回来找你,你已经结婚了也好,还是有对象了也好,我都无所谓,我想明白了,我只要看着你就行。”说到这他突然笑出来。
关思宇一下子懵了,他觉得这话不太像是对一个老同学,老朋友说的。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正尴尬时候,刘洪峰突然转换了话题:“你给我的那条毛巾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事情过去太久,关思宇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是指关思宇在“张放”的车子里发现的带血的毛巾。
“那个毛巾上有两分不同的血迹,一份经过鉴定是伍嘉佳父亲的,另一份更早一点的,血量更大的,是属于一个女性。”
关思宇脑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所以这其实是个卫生巾?”
刘洪峰斜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是鲜血,不是女性经血。你从医院出来之后,脑袋变笨了。”
关思宇明白了过来:“也就是说,当时那辆奔腾运载过不止一具尸体。在伍嘉佳父亲之前,还死过一个女人?”
“不能确定是不是死了,但是能看出来出血量不小。”刘洪峰严谨地说,“伍嘉佳的父亲被分尸后是用塑料袋和床单包裹起来,扔在后座上运出来,那个毛巾只沾染了一点,剩下绝大部分血迹是属于一个B型血的女性。”
可是“张放”已经死了,那个女人是谁,她发生了什么已经无处可查。
关思宇想了一下:“我觉得那个女人,当时可能还没有死。”
刘洪峰惊讶地看着他。
“那个毛巾上的血量非常大,但是后排座被擦拭过。那个毛巾是被遗忘在那里的,因为这辆车原来是李广发的,使用那辆车的人不知道那里有一条毛巾。如果已经死了的女人,要搬运她的尸体,为什么要放到后排座上而不是扔进后备箱?伍嘉佳的父亲当时是被包裹了起来,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就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而且在抛尸之后马上就弃车了,收车的对象还是一个被精挑细选的傻子。但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就这样放在后排座上?从后来清理了车子来看,当时是不想弃车的,所以……我觉得当时那个女人没有死。”说到这里,关思宇停顿了一下,严肃地说出来,“我觉得,那个女人很可能是在那里遇害的。我记得当时我注意到,整个后排的空间,都有被清洗的痕迹,如果都是原来的血迹,那个女人不太可能还活着。”
关思宇想到这里也猛然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被追杀。
他当时发现了这条毛巾,还将它抽走了。
“张放”当时没有发现,但是那个座位是坏掉的,毛巾抽走了之后后排座有很明显的塌陷,“张放”可能是在后面卖车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里有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而且还被人拿走了什么东西,而中间过手过这辆车的只有关思宇。
“张放”,更有可能的是“张放”身后的那个监听者,要求将关思宇处理地掉。而“张放”在与关思宇接触的时候,见过李哥和红姐,所以李哥和红姐的遇难并不完全是无辜。
想到这里,关思宇冒出了冷汗。
“张放”背后的那个监听者,是一个不在乎牵连多少人命的冷血人物。
关思宇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个更加离奇的想法跳进关思宇的脑海。
“刘洪峰,替身。”关思宇猛然回头看着刘洪峰。“这个事情里,其实有好几个替身。伍嘉佳杀害了染发做自己的替身,但是他本来想杀的其实是‘张放’,所以染发无意中做了‘张放’的替身,但是其实‘张放’是他背后的那个监听者的替身,最后这几个人都死了。我觉得我父亲当年……也许也是替什么人去死的。”
所以奶奶说他没法活了。
刘洪峰直愣愣地看着关思宇,瞪圆了眼睛。
而距离瓦廊台镇十几公里的泊陵泉县城,罪哥正在他经营的一家酒店视察,酒店的一位做特殊服务的小姐交给他一张名片,那张名片是她早上发现不知是谁塞在客房门缝里的,和一大堆塞在门缝里的小广告混在一起。之所以这张引人注意,是因为卡片看起来是一张普通的美女按摩服务的卡片,但是上面却没有任何联系电话和地址。罪哥将卡片翻过来,对着光线看了看,然后用指甲将卡片一分为二。
在场的老罗、酒店经理和小姐都吃了一惊。
这竟然是两张完美黏在一起的卡片,真正的信息在夹层里。
罪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这种小把戏显得十分不屑。众人凑过来看着里面的信息:“艾米丽客户服务公司,为您提供真正有效的服务帮助,反侦察,杀人碎尸,地下交易,东南亚军火、毒品、美女……”条款琳琅满目,最后有一个干瘪的座机电话。
老罗、经理和小姐目瞪口呆,罪哥则抿紧了嘴巴,眼神异常冷峻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