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25、第二十五章

　　婉游又一次震惊了：他竟然连冥族的消息都知道！
　　凌天轻轻一捏那张纸，它就自燃了。
　　“这次出事的，是冥族水王的三王子，你我相识就是因为他。”他顿了顿，“他被杀了。”
　　“这种作恶多端的家伙，被杀也不稀奇。”婉游觉得这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是看凌天的表情，没那么简单。
　　凌天眼神复杂：“他是被一个拿着红宝扇的女人杀掉的。”

　　林栖居。
　　已经是傍晚时分。凌天站在院门口，不断加固周围的结界。无数红色灵光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这座宅子完全笼罩。
　　回到山上之后，凌天收发了不少密信，然后告诉婉游，石品林愿意派出一支军队守在山下，等候调遣。接着，他就开始着手设置结界。
　　粼微和雪浮看着他忙活，也紧张起来。籽枝刚从关禁闭的书房放出来，一脸茫然。
　　“哥哥，山下的桃林应该可以扛一阵子。”婉游安慰道。凌天看起来非常紧张，她从没见过他这么紧张。
　　凌天完成了结界加固，转头问她：“通知凤王加强警戒了吗？”
　　婉游点点头：“放心吧！”
　　“把那位风银姐姐也叫来吧！”凌天吩咐道，“冥族要是来报仇的话，这座山上的生灵都是他们的目标。”
　　雪浮连忙化成一道灵光，消失了。
　　“那些冥族有什么可怕的！他们从来没在我手里占过便宜！”籽枝自负道。
　　凌天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别以为自己有迦楼罗血统，就可以轻敌。你知道迦楼罗族当初为什么只剩下三兄妹吗？”
　　籽枝一脸茫然。
　　“他们手里有种凶兽，叫吞天，善用水系术法，迦楼罗的火系术法在它们的冰雾攻击下，完全无效。当初冥族第一次去屠迦楼罗族，发现夺命火是他们的致命克星，就研究了新的对策，第二次由冥王带着大批成年凶兽去屠迦楼罗族。全族拼尽全力，才杀死了那些凶兽，迦楼罗也近乎灭族。可是，那时冥族手里还有不少吞天的卵，这些卵五千年才能孵化，两千年才算长成。算算时间，现在它们也能派上用场了。”
　　他这一番话，让籽枝顿时僵住了。
　　两道灵光闪过，风银和雪浮一起出现。
　　“事情这么严重么？”风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不是小婉游做的，他们竟然会来报复？他们敢吗？小婉游当年可是亲手杀了冥王的！”
　　婉游苦笑。
　　“看天意了。”凌天望了望天空，已是暮色笼罩，“但是，我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为什么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籽枝不满道：“我们可以躲起来！”
　　“你对冥族的无知太可怕了。”凌天颇为惊奇地看着籽枝，显然他以前没见过这样的人，“冥族报复起来，最常见的就是屠城。我们去哪里躲，都是让当地的无辜者为我们陪葬。我请石品林派魔族军队来支援，主要是为了保护山下的凡人。”
　　籽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说话了。
　　“我们上九重天，请求天后娘娘降旨彻查吧！”雪浮急切道，“根本不是公主杀了那个冥族的三王子，他们凭什么来报复公主！”
　　“根本来不及。”婉游沉重地摇摇头，“天后娘娘也不会管这事。如果神族插手这事，搞不好，冥族会借机再次打上九重天。”
　　“最重要的是，”凌天警惕地望着远方，“跟他们讲不了道理，只能比谁的法力强。就算报复我们是错的，又能怎样？对他们来讲，杀错了，只是多吃了一顿大餐。以前无辜被屠的种族，有哪个是先结怨才被屠的？”
　　众人越听越觉得心凉。
　　婉游对大家道：“我们还是去吃晚饭吧！不管怎么样，晚饭还是要吃饭的。”
　　众人摇头，显然大家都没有那个兴致。
　　“婉游说得对。”凌天终于放松了一些，“他们今晚来不来还是个未知数，我们还要正常过日子。先吃饭吧！”
　　这顿晚饭，大家都吃得心不在焉。晚饭过后，山下传来军号声。
　　粼微下去查看了一下，又很快回来：“世清王的军队来了。”
　　一道红光一闪，一张纸出现在凌天面前。他扫了一眼，沉重道：“冥族水王的军队正在往这边赶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籽枝突然关心起他的消息来源：“舅舅，你的消息从哪儿来的？”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保密。”凌天将密信燃掉，“水王那边刚结束了誓师大会，士气高涨，冥界都传开了。眼下他们正往这边赶呢！”
　　婉游心下一沉，一股寒意涌上来：“他们带吞天了吗？”
　　“带了两只。”他沉声道。
　　大家顿时沉默了。
　　片刻之后，婉游对风银道：“姐姐，把山上的生灵都疏散吧！让他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风银柳眉一蹙，“以前你和玄沧护了这山和这儿的凡人一千八百年，现在你有难了，我们就能抛下你不管吗？”
　　风银眼中有了泪光：“当年没能把你留住，我已经很内疚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婉游又转向雪浮和粼微：“你们……”
　　雪浮“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是公主救了我，我的命就是公主的，我不走！”
　　婉游连忙扶她起来：“别这么激动……”
　　粼微也来扶雪浮，严肃道：“雪浮不走，我也不走。”
　　婉游看了看籽枝，籽枝本来在看风银，见她看过来，便懒洋洋道，“我是奉命来保护姑姑的，得完成我的使命，你看我也没用。”
　　“青王和言王是什么态度？”粼微突然问道，“水王这么大的阵仗，两王没有表态吗？”
　　“言王没有表态。”凌天低头，边查看密信边道，“青王还在忙着抓捕要犯，也没有表态。”
　　冥界三王行事各异，实力也不同。言王言预行是最奇怪的一个。据说他是当年冥王手下祭司唯一的儿子，在神冥大战中保存了一大批皇家禁卫军和冥界高手的力量，秘密撤退。这也是冥王战败的原因之一。大战结束后，他又带着手下回到冥界，占据了冥族王城及附近的大片领域，是三王中实力最强、地盘最大的一位。他既不主动和另外二王抢地盘，也不借着地理位置毗邻的优势进犯人界，谁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青王一直想一统冥界，与二王的摩擦不断，却一直没占到便宜。据说他是冥族庶族的武官出身，在神冥大战后期崛起。当年与神界的和平协定，是他出面商定的，他对争夺异界地盘并不感兴趣。
　　水王对神界很有敌意，各种小动作不断。这次对婉游的讨伐，也算是他借机发作。从他一直以来的举动来看，他对六界的地盘都非常有兴趣。
　　凌天又收发了几道密信，道：“水王亲自率兵赶来，有利有弊。水王的地界是冥族离人界最远的那片土地，路途遥远。那些士兵主要是低等冥族，法力并不强，脚程不快，路上还得过青王和言王的地界，结界无数，需要交涉，最快也得子夜之后，才能到这座山下。”
　　风银道：“我去叫山里的妖精们守住幽篁居，我们在那里守着。浮稽上神还在那里昏睡。”
　　说罢，她便消失了。

　　深夜了，他们一直站在院门外，观察外面的动静。初夏的夜里，山上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
　　凌天又收了几封密信，突然表情一变，大喜过望：“水王眼下过不来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水王的军队经过言王地界的时候，和言王的部队打起来了！”
　　言王的地界是离人界最近的，也是水王必经之路。
　　众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都没想到会这样吉星高照，遇难成祥。
　　“也别高兴太早。”凌天又道，“不知他们这一仗谁赢谁输。若是水王赢了，他必定会继续打过来。”
　　众人又忐忑了。
　　凌天想了想：“这样吧！你们也别在这里等着了，先回去休息……”
　　“别回去了，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不放心肯定休息不了。”雪浮拉着粼微坐在了草地上，“公主，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凌天拿出垫子，在草地上放好，拉着婉游坐下。
　　籽枝望了望周围，默默坐下，望着星空发呆。
　　婉游望着前方的树林，小声道：“哥哥，‘念圆’明天就能炼好了。”
　　凌天愣了愣，笑道：“你等不及了？”
　　“那倒不是。其实，我也好想炼法器啊……”
　　她秀气的手指间飞快地摆弄着一块炼引石，炼引石在她的手中翻飞，流光溢彩。她喃喃道：“我得快点找回红宝扇，才能继续炼我的法器……”
　　这些天卷进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已经把计划中炼法器的事放一边了。炼法器最需要时间和精力，而她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那个时间和精力，炼了大半的秘密武器只能在炼器室的潜化池里泡着。
　　林栖居也有专门炼法器的地方，准确地说，林栖居就像是幽篁居的双生子，宅院的布局都是一样的。她特意取名“炼器室”，甚至每个炼化用具的名字都与幽篁居的不同，就是为了把两处区分开。
　　凌天好奇道：“你想炼什么？”
　　“一个对付冥族的法器。”婉游望向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如果我成功了，就不怕冥族的军队了，我们也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凌天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见她在看星星，他也望向夜空，“你喜欢看星星吗？”
　　“喜欢。”婉游微笑着看向群星，“它们离我们那么远，看起来那么小，又那么闪亮。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那么渺小呢！”
　　“你一点都不渺小。”凌天凝视着她的侧脸，低沉好听的声音里带着郑重之意。
　　“难道我很伟大么？”婉游自嘲道，“我只是为了报仇，才杀了冥王。论功劳，杀冥族比我多的大有人在；论奉献，为了杀冥族而牺牲的各界功臣，都比我奉献得多。他们只得到了一个封号，我却成了九重天的上神，还能享受天庭每月的俸禄。可我有什么比别人强的地方吗？眼下我的法力很低，也就炼法器的本事强一点，这哪能担得起上□□号？”
　　凌天摇摇头：“杀戮容易，救人很难。你连冥族的孩子都能救，还为此而死，这就值得我敬佩。从这方面来说，你是当之无愧的上神。”
　　婉游脸红了。这么诚恳的夸赞，让她很害羞。为了掩饰害羞，她只好打趣道：“你夸得太真诚，我都要当真了。”
　　凌天见她不信，指天发誓道：“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好了好了……”她连忙将他的手拉下来，“夸个人还那么认真……”
　　“你还是不相信……”凌天有些泄气。
　　婉游见他较真了，便问道：“哥哥，你见多识广，江湖经验丰富，法力又那么强，真的会认为我当初做得对吗？其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那么做了。但是，凤族上下、甚至还有神族，都认为我当时肯定是疯了，才会救敌族，哪怕他还是个孩子。”
　　凌天看着她眼里的困惑，肃然道：“这世间的险恶，我见得多了，你这样的善意才是罕见的。你不必怀疑自己。”
　　婉游笑笑。她默默望着星空，心里暖暖的：他是第一个完全支持她决定的人。
　　“哥哥，你还没说自己的过去呢！”婉游终于想起他们之前那个盟誓。
　　“今日太晚了，有空再告诉你。”凌天继续望着星空。
　　婉游打了个哈欠，提醒道：“我们说好的……”
　　初夏的夜风也带着点儿暖暖的气息，很快就让她昏昏欲睡。她打着瞌睡，渐渐失去了意识。

　　清晨的曙光带着热度，照在她的脸上。她被阳光晒得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头靠在凌天左肩上，身上裹着他的披风。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婉游连忙坐直身体，打量了一下四周。粼微和雪浮头挨头睡得正香，籽枝已经倒在草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见她醒了，他便笑道：“你流口水了。”
　　“啊？”婉游的脸立刻红了，连忙伸手去擦，这才发现根本没有口水。
　　“你骗我！”婉游没想到凌天竟然会骗她捉弄她，忍不住伸手打在他肩膀上，“你干嘛骗我！”
　　他也不躲，乐呵呵地说：“真的，我之前帮你擦了，所以现在没有了。”
　　婉游不信，转过身不理他。这一转身，就看到粼微和雪浮一脸微妙地看着她和凌天。
　　婉游莫名觉得脸上更热了。
　　她连忙笑道：“你们醒了啊……”
　　粼微和雪浮非常默契地一起低头——
　　“我头发松了，掉了一支钗……”
　　“我帮你找……”
　　不知何时，凌天已经站起来了。他伸手，想拉婉游起来：“好了，别生气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婉游看了看身上的披风，那就不跟他计较了，伸出手。
　　一道杏色灵光闪过，风银突然出现。
　　“昨夜还算安全，有新消息吗？”风银问道。
　　粼微和雪浮也站起来了，只有籽枝还在呼呼大睡。粼微去叫醒籽枝，籽枝迷迷糊糊地被他拉起来。
　　“昨晚，水王被言王打败，退回自己的地界。最近冥界不太平，水王很难再打过来了。”
　　“不太平？”婉游连忙问道，“是不是又出命案了？”
　　“是冥族内部的权力更迭。”凌天沉声道，“不久前，冥界三王的领地都出现了冥族太子若弃的告示，他要夺回冥界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冥界本来已是三王并立，他这一回来，摆明是要打破冥界的势力格局。”
　　“这事我最近也听说了。”籽枝双臂抱胸，颇为不悦，“他不是在神冥大战的时候就被灭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婉游心道：籽枝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关禁闭还忙着收集外界的消息。
　　她想起必死林的事，就简单说了一下，怀疑道：“他会不会也是死在那片树林里，也跟着复活了？”
　　风银突然开口：“当年他真的死了吗？”
　　“他当年没死吗？”粼微好奇道，“不是说冥族的王族都被灭了么。”
　　风银沉思道：“我以前听说，这个冥族太子不被冥王喜爱，一直被软禁着。我怀疑，他根本没上过战场，那就不可能和其他王族一起被神族灭了。神族攻下冥族王城之后，放了不少犯人，也许他趁乱逃了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古早传闻，像婉游他们这种年轻人很难知晓，是否可信，也未可知。
　　“那他这一千多年都不露面，眼下突然跑出来昭告天下，不怕被三王联合给灭了吗？难道是已经悄悄积蓄了力量，他的军队足以对抗三王的联合？”籽枝推测道。
　　“若是如此，他也太可怕了。”婉游诧异道，“这一千多年都无声无息的，拥有了这么大的势力，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应该没有这么可怕。但凡走过，必有踪迹，不可能完全瞒住六界。”凌天望着婉游，重重叹气，“再看看吧！本来冥界就是敏感时期，言王以前一直不多事，水王急于报仇，没和言王打招呼就带兵擅自越境，这次被收拾了，估计短期内不会再越境了。”
　　大家都沉默了。
　　半晌，婉游突然想起今日是璋阙大婚的日子，对粼微道：“贺礼都备好了吧？”
　　粼微点头：“等用过早饭，我就过去。”
　　一道红光闪过，一张密信出现在凌天面前。他扫了一眼，眉头紧锁：“红宝扇出现了！”
　　来不及解释，凌天就拉着婉游，二人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