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26、第二十六章

　　婉游和凌天现身的地方，是魔界的临渊王府门外。
　　一个与婉游一模一样的女子拿着红宝扇，追赶着一个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的招式，赫然就是她一直追查的、凌天口中的冥锋！
　　婉游虽然料到冒充者会变作她的样子，但真的见到这一幕，还是愣住了。对方的招式与她的前世一模一样，她仿佛看到了一千八百年前的另一个自己。
　　紧接着，一个白影追了过来。三人斗作一团，一时间灵光大作，飞沙走石。假婉游一鞭挥向冥锋的脖颈，冥锋一个侧身，堪堪避过。白影右掌击向冥锋，一团橙色火焰呼啸着撞向冥锋，左掌击向假婉游的后背，被她一鞭卷住左掌。冥锋一跃数丈，躲过这一击。
　　假婉游的目标是冥锋，白影的目标是他们二人，三人乱斗间，夺命火每次都被冥锋闪过，冥锋的飞镖也被白影躲过。假婉游不断用红宝扇扇起夺命火，冥锋和白影都很难近她的身。
　　婉游仍是呆呆地看着他们。凌天双臂抱胸，在一旁观战。
　　“哥哥，上次那个露水给我一点。”婉游终于回神，急切道。
　　凌天取出那瓶露水，递给她：“怎么？”
　　她双手微颤，费力地将瓶子打开：“那个白影，肯定是玄沧。”他的身手招式她都太熟悉了，因为他曾经手把手教过她。
　　凌天身形一顿，然后飞身加入战局。
　　婉游将露水飞快点在眼皮上。当她再一睁眼，果然那个白影就是化形后的泽生。
　　一股寒意和低落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开来，涌进她的四肢百骸。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为什么要戳破泽生就是玄沧呢？如果不知道真相，她还可以在猜测中继续回忆以前的美好时光。现在，一切妄想与期待都被打破了，不愿承认的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她的前世回忆里，全是与这个人一起生活的点滴，如今，她该如何看待他们的过去？怎样面对现在的他？
　　凌天的目标是假婉游和冥锋，力量对比的骤然变化让战局濒临崩溃。十几个回合之后，凌天飞身一掠，右手穿过夺命火的火焰，将正扇出夺命火的红宝扇一把夺过，在假婉游讶异的瞬间，卡住她的咽喉，将她抓走。
　　假婉游不能再牵制冥锋，冥锋见状，抓住机会逃走，白影也追着他消失了。
　　凌天使了个诀，试图咬舌自尽的假婉游像是被冻住了，完全动不了。
　　婉游的眼睛眨了眨，发现凌天抓住的，是一个男人！
　　“收好！”凌天将红宝扇抛给婉游，又发了封密信，“我们去世清王府。”

　　世清王府。
　　大殿上，侍卫分列两队，严阵以待。
　　久病未愈的世清王没有出现，依旧由石品林主持审问事宜。宫女们抬来一个卧榻，重伤的石丝绦躺在上面，她执意要来看审讯。石品林看到重伤在旁的自家妹子，又看向下面跪着的人，用眼神剜着那人。
　　婉游看了看石丝绦，心情低落下去。她握紧了手指，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事。
　　假婉游的易形术已经被破解了，现出原本的男子形貌，跪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凌天的冻术并没解开，反而对他施了腹音咒，不用张嘴即可说话，防止他咬舌自尽。
　　“还是不说？”石品林难得露出严厉的神色，“是想尝尝本王的酷刑？”
　　一直沉默的男子周身突然出现了黑色灵气，他竟然也是冥族！
　　婉游估计他现了真身，是为了冲破凌天的术法，只是凌天的法力太强，他现了真身，也没能破开。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男子用了腹音：“我只想见一个人，她叫青凌晗，在水王三王子的府中。见了她，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你还想跟本王讨价还价？”石品林猛地一甩袖子，大步走下来。
　　他正欲发作，石丝绦叫住他：“王兄，他杀了水王的儿子，我们应该知会水王，为灵贞上神正名。还有叔父，也得请来。”
　　石品林面上并不乐意，还是派人通知水王和临渊王，将男子关进了地牢。石丝绦则派了两个侍卫，要求他们务必要将一个叫青凌晗的女子安全带回来。
　　石丝绦对婉游和凌天道：“不出意外的话，水王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就能到了。二位用过早餐了吗？”魔界与水王的地盘接壤，水王要过来并不是难事。
　　婉游这才觉得饿了，可是她不想接受石丝绦的好意。更何况，她不知泽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凌天望着婉游，若有所思，道：“多谢公主美意，我们已经用过了。既然是两个时辰之后，那我们兄妹出去逛逛，到时再来。”
　　凌天带着婉游在街上找店家。魔界的饮食嗜好血腥，街边小摊都是带血的肉类，婉游天生只能吃素食，吃不了这些肉类。
　　好在街边有卖水果的。凌天给婉游买了一袋苹果，拿了个苹果仔细擦了擦，让她先吃着，垫垫肚子。他也买了一个食盒，里面是蛇肉大餐。
　　“哥哥，让水王来魔界这件事，我总觉得不妥。”婉游边走边担忧道。
　　“哦？说来听听。”
　　“我想不明白，水王为什么没从魔界这边的路线来攻打我们，但是这次他肯定会注意到魔界离我们的山很近。”
　　“水王一直对神界有恨意，据说他的父亲就是在神冥大战中丧生的。只是，他高估了另外两王对神界的敌意，以为还能顺道得到两王的支持。”
　　两人找了好一阵，他们才找到一个卖粮油的店家，买了粮油糖和红豆之后，租用了店家的后厨。
　　后厨不小，有个大桌子，上面放着长方形的案板。
　　“哥哥，你先把蛇肉吃了吧！再不吃该凉了。”婉游啃完了一个苹果，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蛇肉。她的手中还把玩着红宝扇。好不容易找回了它，婉游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被人动手脚，便忍不住一直抓在手里。
　　凌天正在洗手，听到她的话，抬起头笑了笑：“好。”
　　他眨了眨眼睛，食盒就打开了，几盘蛇肉端正地摆在桌上。他张开嘴，红色灵光落在蛇肉上，只消片刻，蛇肉就不见了。
　　婉游笑了：“吃得这么快？”
　　凌天随意地擦了擦嘴：“怕你饿了，我得赶紧给你做点儿吃的。”
　　他设了个结界，道：“我说话算话，正好可以给你讲讲我的过去。”
　　他将案板擦洗干净，开始和面。
　　婉游搬了个板凳，坐在他旁边，双手捧脸，看他和面。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在厨房忙活，她就有种发自内心的安宁感，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凌天嘴角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我发现，你很喜欢看我做饭。”凌天笑道。
　　“被你发现了……”婉游有点儿不好意思。想到他一直在照顾她、帮助她，她好像没为他做过什么。
　　“哥哥，下次我做饭给你吃吧！”婉游提议道。
　　“好啊！”凌天笑着揉面，“我可以给你指导。”
　　“哥哥，你打算做什么？”婉游好奇道。
　　“豆沙饼。我看你挺喜欢吃的。”他放下面团，拿出红豆，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浅笑：“红豆很像相思豆，相思豆你听说过吗？”
　　“听风银姐姐说过。”婉游看着他指间流泻而下的红豆，“哥哥，你喜欢吃红豆吗？喜欢哪种吃法？”她在想红豆怎么做更好吃，豆沙月饼、红豆泥、红豆糕……这些做法都挺好吃的，不知凌天喜欢吃哪种，下次做给他尝尝。
　　凌天看着她的脸，似乎有些泄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打起精神来，笑道：“喜欢。只是红豆让我想起了相思豆。”最后一句，他格外加重了语气。
　　婉游想起风银的话：“寄托相思？”
　　“春来秋去孤影暗，日夜相思有谁知……”他的语调带着缱绻温柔，像是在诉说心事。
　　婉游隐约意识到这话似有深意，望着他，犹疑道：“哥哥，你是在说你爱的那个人吗？”
　　凌天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慌乱地看了看她，手里的红豆洒了不少，有些滚到了婉游脚边。他急忙蹲下捡红豆，婉游也帮忙捡了不少，不一会儿，就剩下三粒红豆了。
　　婉游将手伸向离她最远的那粒，没想到凌天也伸手去捡那一粒，二人的手指碰在一起。凌天像是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婉游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然后将那粒红豆收起来。
　　出乎意料的，二人又去捡中间的那粒红豆，手指又碰到了一起。这次婉游先收回手，直接站起来，将手里捡到的红豆放回盆里，只留下了一粒。
　　凌天飞快地将地上的两粒红豆捡起来，也放进盆里。
　　“哥哥，你以后也会去找你爱的那个人吧？”婉游突然问道。只要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玄沧一直以泽生的身份留在石丝绦身边，应该是真心喜欢她吧！这就像粼微为了雪浮留在林栖居。那么，凌天也是吗？
　　凌天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语塞，低头看着盆里的红豆。
　　见他不说话，她就当他是默认了。果然，他们这么亲密的感情，也只是暂时的。想到这里，她的心口酸酸的。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先是发现泽生就是玄沧，再是意识到凌天会去寻找爱人，似乎真心待她的人一个个都会离开她。
　　婉游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凌天哥哥是个非常好的人，虽然他们相识不久，但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哥哥，和他相处非常快乐。如果他们能这样一起生活下去，该多幸福啊！
　　只是，转念一想，即使是亲兄妹，也要有各自的生活。王兄若善不也是一直过着属于他的生活，和她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一面么！
　　千回百转间，她的心情非常低落。身边的人来来走走，她都无法挽留。就好像他们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短暂的逗留之后，便奔赴各自原本要走的路。到头来，她还是一个人。
　　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刻，她深刻地领悟了这句话多让人惆怅。想到这里，她反而生出一种尽力享受当下的想法。既然明知是短暂的相遇，那就尽量去感受凌天哥哥还在她身边的快乐吧！至少以后回忆起来，也就没有遗憾了。
　　婉游低头看着手里那粒红豆，想起泽生和石丝绦的事：“哥哥，既然你爱她，希望你能一心一意对她，不要和别的女人暧昧不清，让她伤心。”
　　凌天呼吸一滞，猛地抬头看向她，目光复杂：“我只爱她，这点你放心。”
　　婉游努力勾起嘴角，抬头看向他：“哥哥，讲讲你的过去吧！”
　　凌天似乎很庆幸话题转移了，想了想：“你想从哪里听起呢？”
　　婉游道：“就从你和你爱的人讲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