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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难不成爹说得不对?隋意想起秋心那心里藏不住话的性子,问道:“那你往后可怎么办?”

      “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吧。”秋心很不耐烦地白她一眼:“我不回去,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她一双眼紧紧盯着酒肆的大门,似乎灵魂已经飘了进去。望一眼身旁的隋意,秋心腹诽道,若是我有这一副好皮相,那是拼了命也要进宫的。

      皇帝正值盛年,又是出了名的喜爱美人,凭着这一张脸,即便在三千佳丽的后宫中,也不至于被埋没去。

      隋意见她满脸向往,只道她是想去参加榴花节,却不知她在心里对自己的评价是那样的高,一时不知做出何种反应,只后知后觉地点头:“可你若在织局过了适婚的年纪,等回了家,也还是要被父母包办的。”她故意去戳秋心的痛处,期盼能从她嘴里听到不一样的东西。

      秋心对隋意原本不大有戒心,可今日的反常之处实在太多,再怎样巧合也不至于如此,她便决定忍住自己想要倾诉的欲望,对隋意敷衍了事:“到那时候我也有些积蓄了,何必再任他们摆布?”话音未落,她的眼神已在隋意身上扫了一遍。

      隋意眉头轻蹙,很有些失望的模样,然而眨眼便收起自己的情绪,亲亲热热揽住秋心的手:“秋心姐姐你自己能拿主意,真好。”正要将头靠在秋心肩上,就听她道:“咱们现在都是最低等的绣娘,等再过两年,技艺娴熟能绣出名堂了,自有攀上高枝的机会。”

      隋意瞧她满是得意,连忙趁热打铁:“如此说来,姐姐已经有目标了?”

      秋心侧头捏捏她的脸:“是呀,中书侍郎府上管家的公子,前些年常与我们府上来往,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

      短短一句话的里,隋意从秋心那双眼中见到世上最温柔的情意。她有些羡慕,但一想到沈文安和曾对她示好的那些男人,就又灰心起来——这个世道,女子从没有能做决定和做自己权利,即便自己如今孑然一身了,却仍然要为家人而活。

      想到此处,隋意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秋心见状,忙敛起方才的柔情蜜意:“虽说你没入奴籍,可你这张脸是多少上等人也比不上的。”

      原只是一句安慰的话,隋意却从中听到一点希望的影子,是啊,这副皮囊是天赐的礼物,若是用它不能够让自己安乐此生,那至少要让父亲沉冤得雪吧。隋意美目微合,眼泪就顺势下来,她用水袖抹去眼泪,转而对秋心换上一张笑脸:“秋心姐姐,你有爱的人,真真是极好的。”

      秋心颇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算不得爱。”她看看隋意,见她一切都恢复如常,方接着说:“若只凭我现在的身份,是配不上公子的。”话到此处,戛然而止,那余下的话深挖不得,一为自己留个体面,二是牵扯隋意,不能为外人知道,那是她与公子的约定。

      隋意见她扭捏起来,知道再套不出话来,只好是耐着性子去听秋心讲“她与公子”是由何种因缘际会认识,深交乃至互生好感的。听完后,单是笑,从不对他们二人做评价,秋心很是满意她这种不多嘴的倾听者维护她心底的爱情理想,说得也就越发地多,直至采买完毕,仍然喋喋不休。

      一场谈话下来,那令秋心神魂颠倒的公子,竟能与隋意脑海中的一个形象对号入座。她依稀记得,前世父亲贪腐只是败露的半月前,中书侍郎家曾有一位公子上门做客,不空着手,带一副竹林七贤中山巨源的传世孤本而来,与父亲在书房谈论一个下午,最后不欢而散。

      在他走后,父亲将那孤本收进一方雕花木盒锁起来放在书架后的暗格之中,后贪腐之事败露,这孤本就成为了罪证之一,一同被放在抄没的家产之中。

      隋意想不明白,若那孤本是罪证,那为何受贿之人重罚,而行贿之人安然无恙。她的脑子一向是不大灵光的,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律法之中弹性为何如此之大?难不成这律法只为约束平头百姓,无名小吏?

      而回到织局几日,秋心忙于手头上的事情,每日与隋意聊不上几句闲话就倒头要睡,加之隋意急于知道真相,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心急如焚,几要寝食难安,在最紧要的关头,沈文安又出现了。

      于隋意而言,此人总算有了一点实际的作用,不仅仅体现在对她嘘寒问暖上,这沈文安眼下在皇帝跟前多少能说上几句话,朝中朋党之争关联错杂,而他父亲身居高位,私底下想要笼络他的人必然不少。凭着他对自己的一点歉疚,要找他帮忙,总不会被拒绝的。

      可贪腐之事重大,隋意不想将他牵扯进去,想来想去,便只求他带自己去求见国子祭酒,那位老先生是父亲在朝中最好的朋友,想必从他那里不至于毫无收获。

      此事在沈文安那里很快有了回应,二人约好在隋意休沐时带她去城中一处酒肆相见。前去见面那一日,隋意心情大好,对沈文安是谢了又谢,他都只淡淡接两句话,不往深处说。官场之中尔虞我诈,利益至上,单是几十年的交情,又值几分利呢?若双方真是有情有义,那便早在审判之前就站出去说话了。

      这些话他在心里琢磨了几日几夜,想要讲与隋意听,每每话到嘴边却就是说不出口。

      是想要保护她做一个心底有光的人吗?或许吧,他与国子祭酒属同等官位,按姜朝律法,武官比文官矮半级,若非凭着他父亲在朝中的面子,只怕今日这祭酒大人是不会答应出来与隋意见面的。

      自认识隋意后,他无数次想要逃离家庭,可到了这一刻,让他能够不让隋意失望的,仍是这让他想要逃离的家庭辐射出的影响力。

      隋意向沈文安低眉顺眼地做一个福,远山如黛,眉眼含笑,青丝顺在肩上,愣是把一贯不苟言笑的沈文安给融化得将紧绷的脸松快下来,替她把杂乱的耳发撩回耳后,笑道:“快去吧,别让大人久等了。”

      隋意的脸微微泛红,俏皮地扭过脸去:“多谢公子。”也不讲究那些个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了,只盼沈文安不嫌自己是拖油瓶,从此撒手不管。她进入提前订好的包厢,在合上门前娇俏地一笑,沈文安的心当即化成一池春水,里头盛着满满当当的柔与爱,连功利心也消失不见了。

      进入房中,祭酒大人身着灰黑的武士袍,端端正正地跪坐在一方原木的小几前,桌面上摆着一小壶茶水。因着这酒肆是东瀛商人建造,所以店中一切规矩、装饰也都是地地道道的东瀛风。

      隋意曾与这位大人见过数次,在织局呆了许久,再次见到熟悉的人,她心里隐隐有些激动,没一会儿就被沉重掩盖了。她压着心中的困惑先是跪地行了大礼:“小女隋意见过世伯。”声音清亮,却微微颤抖着。

      祭酒坐在离她不远不近地地方,不嫌麻烦,亲亲热热地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一双手握住她的手腕:“小意啊!你受苦了。”上下打量她一番,竟觉得她身上没有半分令人生厌的愁苦气。

      隋意被握得手心发烫,将手抽出来,由于心急知道真相,便免去了寒暄的步骤,直接步入正题:“父亲在世时常说官场阴诡复杂,沉浮几十载,唯与世伯投缘。而今父亲去了......”

      祭酒年过半百,年纪比隋意的父亲尚大一些,见惯了场面上的庸脂俗粉,如今返璞归真,偏执地迷恋半大丫头身上的少女气与不谙世事,加以隋意又是国色天香,想着既是落难老友之女,那我若替他照顾着,岂非是做了一桩善事。如是想着,他心里的一点羞愧全然消失了。

      察觉出隋意在躲,这油头粉面的祭酒当即做出一副惋惜的神情:“你爹与我相交多年,到头来含冤而去,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说着说着,那声音就颤抖起来,竟比隋意还要心痛的样子。

      隋意听着含冤而去四字,当即有些心如刀绞的意味,方才被握住手的不适被这难过掩盖下去,从腰间掏出丝帕递去:“小女无意惹世伯伤心,只是世伯知道我爹含冤,可否将内情告知小女?”

      祭酒接过她的丝帕,二人在小几旁坐下,他将一只眼睛挂在隋意焦急的脸上,双手却不忘握住她的手:“朝廷朋党之争严重,我和你爹虽只是四五品的官位,可那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他说得越发难过,最后竟似要靠在隋意身上。

      隋意下意识躲开,却被他那颗肥肉横生的大头靠在身上,她要起身,又被拽住:“你爹是宁折不弯的性子,那些大人们认为他油盐不进,自然就将他铲除了。”

      话到此处,隋意心里明白了几分:“世伯可否再讲明白一些?”隋意托着他的身体,竭力让他离自己远一些不成,只好是起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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