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心尖宠（重生）》良好睡眠

2、第 2 章

　　出了织局，燕京城道路两旁已是绿荫遮蔽，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眼中一副初夏的景况，温柔而明朗。许久不如今日这般自在了，隋意挽着秋心的小臂走在街上，若是不深究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她们瞧着倒像一对关系甚好的姐妹。

　　秋心没有得到道歉，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一路，隋意一心想着如何从她嘴里套话，倒是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

　　榴花节是当朝皇帝登基后新设的节日，在这一日，不论民间戏班或是教坊司，只要有心，便有机会向宫中献艺，进而由一众观看之人从中挑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美人，成为这一年的榴花神女。因着获得神女这一封号的美人能有进宫单独面圣的机会，久而久之，这一年一度的榴花节就成了民间女子入宫的重要机会。

　　隋意原不懂这过节有何讲究，只是从前在家中听见父亲感叹，皇帝变着法儿挑选美人送入宫中，真个是荒淫无度。而今想起来，若是自己能有机会参与这劳什子的民间选秀，入宫面圣，那为爹爹洗刷冤屈也不至要笼络秋心了。

　　想到此处，隋意轻叹一口气。

　　秋心侧脸瞧她，见是一副愁容，又不好多问，就只好是当她叹息不再有机会参与这花神选举，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进入织局以前，秋心就曾听坊间断言，今年的榴花神女定是隋家姑娘隋意。

　　她的相貌自幼不为人所喜爱，宽皮大脸，蒜头鼻，塌鼻梁，唯独嘴唇好看一些，却又大，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在背后议论。每每照镜子时，对着那副尊容，她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折磨。因此很想见识隋意那艳冠燕京的容貌到底是何模样。

　　就那么等啊等，终于在隋家被抄以后，她见到了落魄的隋意。

　　初夏时节，微雨天气，捕快领着隋家没入织局为奴的女眷自远处而来，恰逢秋心休沐，引着织局当中一帮子对隋意好奇的姑娘在门后窥探。隋意夹在一队人里颔首低眉地走过去，那面容就从淅淅沥沥的雨水之中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画匠的笔刷在水雾氤氲的底色上勾勒出轮廓，染出颜色，最后形成一幅典雅秀逸的仕女图。

　　粗布料子的衣裳里露出如雪的肌肤，细挑的身材，下巴微收，长眉入鬓，配着一双清新恬静的眉眼，内里藏着点点倔强。

　　发梢挂着露水，隋意匆匆窜到檐下躲雨，回头对徐姑姑一笑，真个是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这短短一瞬，就如仙人在她身上下了一道蕴藉风流的法术。寻常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旁人做，丑，而她一做，举手投足便是风情，称得上是活色生香。

　　秋心的眼从此再不能从她身上移开。

　　于隋意而言，“人靠衣装”这句话是不大成立的，精美艳丽的服装对她起到的只是锦上添花的效果，而她，是披麻袋也毫不逊色的。

　　秋心与隋意交好，自知是做片绿叶当个陪衬，可当有人的眼光透过隋意落到她身上时，她便身心都满足了。

　　为着榴花神女选举做准备，这几日街上行人都是摩肩接踵地走，二人念着采买之事，不敢在市集之上逗留过久，在经过一家酒肆之时，只听里头传来西域乐器演奏的声响，行人路过，纷纷被吸引进去。

　　秋心爱凑热闹，瞧着时间还早，就拉了隋意一同挤进门去——只见那大堂之上，演奏台上围坐着一群演奏乐器的胡人，舞台正中，一束光自天上泄下，一名身着湖蓝舞服的胡姬踩着鼓点翩翩起舞。

　　“听说这是今年入宫献舞的姑娘。”书生打扮的男子踮起脚向台上张望：“番邦美人果真是不一样些，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艳丽大方。”似乎那女子脚下步步生莲，叫他看得有些痴了。

　　秋心也踮起脚去瞧，不知不觉就把隋意落在身后，她挤在人群之中，想着往后要套话，便没有提出离开的想法。只是被挤得难受，就只好悄默声地退到门边的角落，等着秋心观赏舞蹈后来找自己。

　　二楼包厢里，冷面小将抱着剑站在扶栏旁打望四周，大堂内人声鼎沸，吵得他有些发懵，所幸暗中还有一队便装侍卫一同护卫，他才能装作轻松的样子去观赏歌舞。堂下的舞蹈尽收眼底，番邦舞者的头上、手上、脚上都配戴着细小的银饰，随着腰肢及手脚的扭动，饰品撞击出沙沙地声响，极具迷惑性地，将人的眼光牢牢锁在她身上。

　　“舞得不错。”红黑长袍的男人嘴角漾起一圈笑纹：“但要成为今年的神女，只怕不够。”话音落下，周边却无人回应，轻咳一声，望向小将的方向：“文安，你说呢？”

　　这冷面小将名唤沈文安，年方二十，出身世家，父亲是金紫光禄大夫，虽只是一个散官，却因派系之争而瞧不上隋家，在知道儿子中意隋家独女隋意时，费尽心思进行了一番阻挠。也因此，隋意对沈亦的印象并不算好，气他空有承诺，在隋家家道中落后对自己不闻不问。

　　沈文安自打今日见了隋意，心子里就隐隐作痛，他虽已过加冠之年，可对婚嫁之事是没有决定权的，父母的掌控欲让他没有自我。原本已经说动母亲去求情，可偏偏隋家东窗事发，母亲私底下便叫他断了这个念头，如隋意那般的美貌，他这福薄之人是消受不起的。

　　如今隋意没入奴籍，若非官家开恩下旨，那便是终身为奴。

　　沈文安想到此处，自然没有心思去欣赏歌舞了。

　　被男子的声音从混沌的神思中唤回来，他抱拳跪在地上：“小人方才想着旁的事情，请官家恕罪。”

　　原来那男子便是设立榴花节的天子，在宫中呆得无趣，特意微服私访而来，瞧这今年榴花神女大热人选的表演，果真不叫他失望。

　　因为这舞不错，他暗以为名不虚传，所以心情甚好，没有追究的意思。把茶放在桌上，抬手道一个“起”，而后接着说：“无妨，你的心思不在此处我是知道的。”

　　沈文安知道皇帝一贯喜怒不形于色，不敢将那无妨的话当真，仍然提心吊胆的。

　　皇帝微微摇头，示意沈文安去看下方，二人一同趴上栏杆去瞧，沈文安知道他这是选妃来了，自己不能够过多揣测帝王的心思，否则就是不懂事了。遂笑：“小的庸人一个，瞧谁都觉着不错。”

　　“你没劲透了。”皇帝知道从他口中套不出话，不再去听，哪知眼神绕着大堂转来转去，最后竟落在门边的隋意身上。

　　他用手点点，沈文安顺着方向去看，立刻便认出那是隋意，怎么她也在？他虽然担心皇帝看上隋意，却不能装作与她不熟：“官家，那位姑娘我们曾见过的。”

　　皇帝来了兴致，眼神却盯在隋意身上不动：“什么时候？”

　　“刚才在织局门前。”沈文安从他的眼神里瞧出些读不懂的情绪，但不敢问。

　　“你认识她？”

　　沈文安顿了顿，在心里想怎样把隋家的事和盘托出，久伴君侧，他知道在皇帝眼中，隋家贪腐并不是大事，若是能为隋意求个恩典，那自己在说服父母时就能更有底气了。

　　“认识。”他心里百转千回，想撒个慌说与与隋意曾有婚约在身，却又怕这素来好色的皇帝瞧上她，会误了自己的终身，便强行按下那一句谎话。

　　皇帝若有所思地朝着隋意的方向，单是点头，不说话，心里觉得与她有种天然的熟稔，却想不起在何时见过。

　　隋意察觉到有人在瞧自己，回头四处张望，终是找不到那目光的所在，最后只得等人群散去后再拉着秋心往门外走。

　　皇帝见人走出大门，方开口问：“她叫什么名儿？”

　　“隋意。”

　　皇帝轻轻一笑：“真个是随意的好名。”而后坐回原处，等着起舞那位番邦美人单独来见。

　　秋心观看演出时的位置很好，能够瞧见美人的全脸，许是被惊艳到了，她出门时脑子里一直回忆着美人的美貌，想着想着竟就打量起隋意的样貌，最终得出一个结果：“果然貌美的人都是相似的。”

　　隋意没能听清楚，只是瞧她心情不错，便要和她交交心：“秋心，你不回家看看你爹娘吗？”

　　秋心来自一个四口之家，父母均是工部尚书家的仆人，另有一幼弟，因着织局之中管制不严而俸禄不差，父母便让她入织局做绣娘，等到婚嫁的年龄，再为他许一门亲。秋心对自己的家庭并不满意，竟就发起脾气来：“我才不要回去，他们一心只为弟弟铺路！”

　　隋意不曾想到她的父母竟是这样，不由得一惊，去挽住她的手臂宽慰道：“常听我父亲说工部尚书为人和气，若是你有委屈，去求求他，他会为你做主的罢？”

　　秋心听完单是冷笑一声，用极嘲讽的眼神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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