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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轻雪暖阳终消去,风枪霜剑杀隆冬(四) ...

  •   叶寒来得太晚,当她接到消息冲忙从端王府赶来时,城墙内外已是硝烟一片战火连连,呐喊打杀声更是不绝于耳,战事入酣浓。

      远处魏达军营里炮火不断,火烧连营,而近处城下大军如蚁,黑压压一片,正一寸一寸不断沿着城墙爬上来,城墙上厮杀咆哮不断,刀剑嘶鸣不止,还有接二连三、随登云梯一同坠落下去的惊恐尖叫声,

      再伴随着战鼓雷鸣阵阵,号角嘹亮如歌,残酷嗜血吃人,满地尸骨成山,这便是叶寒登上城墙后、亲眼目睹的战争场面,阴间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王妃,您怎么上来了?这里危险,还请王妃以大局为重,先保重自己,回府静待战果。”

      一轮拼杀刚歇,李袍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接到叶寒上来的消息,连忙跑了过来,手上长刀上未滴尽的血都来不及擦干。

      叶寒推开常嬷嬷扶着自己的手,挺直背脊独立站着,冷静回道:“大敌当前,这些扰乱军心的话就别说了,你先跟我说下现在战况如何?”

      叶寒望着城墙外黑压压一片、望不尽的魏达大军,很是不安。

      李袍立即回道:“因之前魏达军营的火药库被炸毁,战斗力大损,攻城作战只能依靠士兵近距离以肉身搏斗,此举最耗兵力,而我方有并州城墙为屏,易守难攻,占尽地利,现下魏达大军攻势虽猛,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末将有信心能打赢此仗,护并州城无忧。”

      “话虽如此,但方才看魏达大军这攻势,凶猛如虎,可一点不像战斗力大损的样子?”叶寒显然对此前战局形势不见乐观。

      方才她登上城楼时,城墙外登云梯上、密密麻麻如蚂蚁不断爬上来的敌军,配合着城外一声比一声还要重的撞门声,着实让她惊恐不已,若非有常嬷嬷扶着她,她恐怕连城楼都走不上来。

      李袍解释道:“魏达毕竟是战场老将,我方虽得秦将军以红衣及时报信,先发制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此举并不能轻易将之挫败,

      而且看他现下此番近乎完美的攻城策略,就可知他此次回来早存攻城之心,准备充足,我军虽占尽先机稳操胜券,但一时间也难将之打败迅速得胜,还得徐徐图之,不可掉以轻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叶寒还是明白的,她并非战场调兵遣将之人,既然已将战场之事、全权托付于善战的李袍及其余众将领,所以该闭嘴的时候就得闭嘴,该不问的就不要问,免得因将领难做,影响战事。

      “李将军从军多年,作战勇猛少有败仗,王爷每次在我面前提起你、都是称赞有嘉,我自也是相信李将军你的能力,战场上的事、就全权交付于李将军和众位将领手中,我就不再多做干预,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还需李将军谨记,且务必做到。”

      李袍抱拳认真回道:“还请王妃示下!”

      “赢!无论用何手段、哪怕是拼尽一兵一卒,也要打赢这场恶仗!”

      硝烟杀戮人间炼狱,待久了看久了,心里恐惧害怕也渐渐变淡了,叶寒望着城墙外、那如食人蚁慢慢涌动的敌军,缓缓转过身来直面之:

      “这座并州城,当年耶律平多次率重兵攻打、都未曾攻下,这次,自然更不许这叛主逆贼奸计得逞!这座城,还有城里的百姓,都太苦了,李将军,莫再让这场无妄的战争毁了他们、好不容易过上的安生日子,拜托李将军了。”

      叶寒为并州城、还有并州城内数十万百姓的性命,郑重向李袍弯腰一拜。

      李袍连忙单腿跪地,对叶寒如此屈尊降贵之举、实在难以置信,满脸惊愕之余,心下更是动容不已,郑重保证道:

      “王妃为君末将为臣,您这一拜,末将着实承受不起。末将既为军人,受王爷恩惠,自是会竭尽全力打赢这场仗,替王爷护好并州城和王妃,还请王妃以大局为重保重自己,回府静待战果。”

      “李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回去!”

      叶寒坚决拒绝了,回道:“我知道我一妇人人小力微,不能如将士们拿刀扛枪上阵杀敌,但是照顾伤兵、调配物资这些琐碎事,我还是能行的,李将军尽管在前方奋力杀敌,后方的事一切有我,定不会拖前方战士的后腿。”

      叶寒如此说道,李袍也不好再反驳,方才城外敌军刚结束一轮攻击,估计歇息够了现下又有卷土重来之势,李袍不好多做耽搁,双手抱拳一拜便准备往城墙奔去。

      “对了,”叶寒想想,还是开口喊住了李袍,上前一步问道:“不知秦将军的遗体可……”

      “王妃放心,秦将军的遗体属下早已派人抢回,已送还至秦府。”李袍看出了眼前这个纤弱女子言行中的愧疚为难,所以未等叶寒说完便抢先回道。

      叶寒紧蹙的眉头难得生起一抹欣慰笑容,然后又微垂着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战鼓雷鸣起,号角嘹亮飞,硝烟战火,厮杀震天,刀枪肉身里,鲜血染满脸,一死一活天难定,谁能知明日少年封侯,还是白骨远埋他乡。

      城墙上的厮杀叫喊弱了强,强了又弱,来来去去几个来回,直到天黑也未见终止。

      叶寒扶着自己快累断腿的身子,再由常嬷嬷小心扶着,才勉强缓缓落了座。这一日,她都在城楼下负责伤兵事宜,城楼上战事不歇,自然,运送下来的伤兵也接连不止。

      那些个伤兵惨样,她看见一个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可还是得强把眼泪逼回去,立即调配大夫药物为伤兵救治。可是伤兵太多,军医再多也赶不上伤兵不断增上的数量,最后还是征用了全城药堂所有的大夫,这才勉强够用。

      “常嬷嬷,你跟着我也累了一天了,坐吧,别站着了。”

      叶寒拉过一个垫子放在旁边,伸手硬把拘礼强撑站着的常嬷嬷、拉下坐下,再为两人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然后就着变冷变硬的馒头,就这样草草过了一餐。

      谯楼外喊杀声又起了,叶寒吃着手中充饥的馒头,顿时便没了食欲,低头感叹道:

      “我们累了还能坐下稍微喘口气,而那些接连作战的将士们,却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这场恶仗,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仗打得再久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夫人还是莫要太过忧心了,耐心等着便是。今日您也累了一天了,老奴还是送你回府休息吧!”

      天黑落寒,并州滴水成冰的夜,叶寒这单薄瘦削的身子是扛不住的,常嬷嬷担忧心起,想劝叶寒回去。

      叶寒自是不肯,“战事未完,胜负未明,我如何能放心回去。今夜我便在这里凑合睡一觉,常嬷嬷你代我回去看下阿笙,还有跟流画说一声、我这里一切安好,让她不用担心。对了,你再跟陈福说一下,秦府丧事我现在去不了,你让他派人去秦府帮下忙,务必要将秦将军的丧事办好。”

      秦似道是自己派去的,现在他死了,她自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对秦似道还有他的家人,她自是心有亏欠的。

      叶寒的性子说一不二,既然决定了便谁也改不了,常嬷嬷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自也明白多说无用,便领了她的吩咐赶回府中办事,只依她命留了两个胆子大的婆子,在这里为她守夜。

      夜落尽的并州城黑得吓人,当然也冷得吓人,体格再强壮的人也经不住并州冬夜的严寒肆掠,这纠缠了一天的恶战终于得了中止,可暂时休战一夜。

      谯楼内是无地龙暖炉的,只有一两盆木炭生着稀薄的暖,却硬生生被谯楼偌大空荡的空间给稀释变淡。

      叶寒身子本就单薄怕冷,即便全身裹紧棉被、靠近炭盆睡也是被冻得瑟瑟发抖,难以入睡。留下守夜的两婆子、见叶寒被冻得这般遭罪样儿,生怕她冻出什么病来,都不住劝她回府。

      叶寒被冻得口里直吐冷气,却仍摇头不肯。

      她就是不走,她就是要跟这严寒冰霜斗,要跟这老天爷争,要跟城外敌军死磨到底,她就是要倾尽所有任性赌上这一回。

      她一定要赢,她一定能熬过这严寒冰霜,一定能争赢老天无常,也一定能打败城外敌军,她一定能赌赢这一回,亲眼看见魏达投降。

      许是老天爷也怕了叶寒这番执念疯狂,终于在纠缠了两天两夜后,在第三日清晨,旭日从遥远的东方、落下第一缕浅金色的暖阳,照在遍体鳞伤的并州城墙上时,城外敌军再也坚持不住举起白旗投降。

      这场恶仗,终以并州城胜结束。

      以五万兵力不到对抗魏达十五万敌军,恶战两天两夜、终以少胜多,其中付出与牺牲、凶险与侥幸,只有他们这些亲历过这场战争的人才知道。

      但还好,无论如何此番多难,这场仗他们终是赢了,首战告捷,局势逆转,现下主动权掌握在他们手里,一切自是由他们胜利一方说了算。

      城外敌军投降不久,魏达的请降书也很快被送了进来,叶寒只打开看了看,便将之晾在一边,映着铜盆水镜开始镜面梳发,一寸一寸细致扫去这两日两夜、因战事煎熬而落满脸的害怕与狼狈。

      谯楼外,密集不乱的脚步声连绵如雨、久久不停,积了两日的蓬头垢面也渐渐被梳洗干净,叶寒望了望铜盆水中、素面无尘的自己:

      秀眉虽无黑云螺黛借厉,浅唇亦无如火丹朱加威,一张清眸淡容娴静柔弱,却莫名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不怒而自威,这便是青川身居上位者、常年给人的感觉吧,这些年与他朝夕相处,没想到自己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几分。

      “夫人,李将军来了。”常嬷嬷看见一侧偏门进来的人,小声提醒着叶寒,

      叶寒缓缓将头从铜镜水面上抬了起来,转头侧目一看来人,开口问道,声音幽幽沉如夜,“李将军,将士可集结完毕?”

      李袍听声微微一愣,抬头见叶寒素颜素袍,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如一古佛石像,虽朴素无名却庄严肃穆极了,让他情不自禁跪地一拜:

      “遵王妃之令,末将已将城中退役士兵、民兵还有个头高大的男子都大量征募而来,皆穿上我军盔甲与士兵混作一起,现全已齐集于城楼之上,无一缝可空。”

      叶寒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却也知此举的无可奈何:

      “此战,我军依地势之利斩杀魏达九万敌军,大获全胜,但我军亦伤亡过半,不足两万,与城外还剩下的六万败军相比,兵力依旧悬殊过大。虽胜却威胁未尽,现下魏达投降来袭,也只能用这个法子虚张声势一番,莫让他瞧出破绽就行。”

      李袍坚定回道:“王妃请放心,无论城楼上站的是我军身经百战的士兵、还是并州城的一普通百姓,都如这伤痕累累的并州城墙,经历过多年战乱苦楚的,都是死过多次的人,谁身上没点无畏胆气。并州城的士兵百姓、当年连耶律平都不曾怕过,现在难道还怕魏达一小小叛主逆贼吗?”

      说到激动处,李袍不禁慷慨激昂吼出。

      自是不怕!

      这座并州城侵染了多少大好男儿的满腔热血,有他们父亲的,也有他们儿子的,有她们丈夫的,也有她们兄弟的,流血受伤才保住的并州城,更是他们拼尽性命、才为他们守护好的家,如今却有贼人再来,想夺走他们好不容易得之的安稳家园,妄想,也得看他手中的刀、肩上的箭、还有他一堵不怕死的血肉之躯答不答应!

      “李将军,”叶寒凛然不惧,缓缓站了起来,“开门!”

      “是!”李袍立即回道,然后站起来,向身后一直关着的谯楼大门走去。

      “夫人,可要换一件华贵庄重的衣裳穿上?”城外敌军来降,如此重大的场面而叶寒不施粉黛,身上也只着浅色素衣,着实太过普通无奇,常嬷嬷怕她镇不住,所以主动提道。

      叶寒看了看常嬷嬷手中拿着的华服,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自信言道:“我身虽素不足为惧,可城墙上浩浩荡荡站满的将士,却全都是我最坚实有力的后盾,足以帮我镇住城外那群乱臣贼子。”

      谯楼空荡,门如山隔,一隙光阴破门来,满楼寂暗两排开,光明与震天呐喊如排山倒海瞬间扑来,叶寒满目坚定,踩着满地霜寒逆光而上,缓缓走出门去。

      站在门外的将士见叶寒从谯楼内走出,呐喊瞬间声止,不约而同退至两边让出一条路来,通向城墙边沿上。

      城外,魏达率残余敌军在雪地上已跪了几个时辰,黑压压一片延绵可至数十里,挤占得茫茫白雪地只剩下边沿一圈雪色。

      叶寒凌寒立于城墙边上,冷眼望之城下败军,对着正下方处低头跪地之人冷声问道:“魏达,你可知我为何让你跪在这里?”

      话语轻小不大,但足够城下之人听见了。

      城楼之下,魏达闻声缓缓抬起头来,近在眼前血染红的雪地,伤痕累累的巍峨城墙,一一从眼前划过,最后目光落在正上方城楼上、站着的素衣女子,纤瘦如弱柳不禁风——

      却经严寒战火,仍屹然如山不倒,心志坚定远胜世间男儿,是他太过轻敌了,有此一败,他心服口服。

      “末将有罪,王妃有此惩罚,末将无话可说。”魏达垂下头颅回道。

      “有罪?”对魏达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认罪,叶寒不禁一声冷笑,“你抬起头来看一看、这座你曾拼死护住的并州城,再看一看城楼上,这些曾与你一同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将士好友。

      你不念王爷之恩,不顾旧日情谊,一朝而来刀剑相挥,如此不忠不义,你还有何颜面前来投降求生?你说你有罪,当你派人一箭杀死秦将军时,你可想过你有罪?”

      “射杀秦似道乃末将一人所为,与我家将军无半分关系!”魏达还未回话,跪于他一旁的卫沉先抢先说话,解释道:

      “秦似道无故炸毁我方火药库,造成上万士兵伤亡,末将本想抓他回来审问缘由,但他一直逃跑拒回,情急之下末将才一箭射杀了他。将军见末将犯下大错,本想与你们解释清楚此事,可还不及开口守城将军便下令开战,这才有了这场本可避免的自相残杀。”

      “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李袍一听,立马张嘴一口骂道,然后也对叶寒解释说道:

      “王妃,秦将军身死之前,口中一直喊着’魏达已叛,不可信’,秦将军也是因此,被此人众目睽睽杀人灭口、丢了性命,此事在场将士都可作证。末将也是见秦将军惨死城外,胸中气愤难当,这才下令开战为秦将军报仇。”

      叶寒听后自是相信,然后对城楼下跪着之人说道:“魏达,你们还有什么可说?”

      胜为刀俎败为鱼肉,魏达早明白这个道理,自是不想费口舌多辨。

      但卫沉气不过,抬头气愤回道:“你们蛇鼠一窝,当然是只维护自己人,哪会在意其中是非曲直。”

      叶寒轻笑,辩驳回道:“秦将军已被你一箭杀死,现下死无对证,你自是把一切过错、都推到一个不能张口说话的死人身上,逃脱罪责。

      说到底,火药库被炸毁一事、也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谁又能证明你话中真假。恐怕是你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事、被秦将军瞧见了,所以才这般急不可耐,将他杀了灭口吧!”

      “你……”,卫沉被叶寒倒打一耙,顿时气结无语,他真是小瞧这个娇娇弱弱的女人了,端王的女人,果非善类!

      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叶寒并未将他放在眼里,转而对魏达继续说道:“魏达,你若真心悔改,本王妃便给你一个机会。”

      叶寒一言惊得满城哗然,魏达叛乱至此、王妃竟要宽恕于他,这如何对得起将士的连日浴血奋战,还有护城而死的将士英灵呀!

      李袍站至叶寒最近,忍不住开口劝道,可话还只说了“王妃”两字,就被叶寒抬手示意制止了,显然是心意已决,不会收回成命。

      “五日!”

      叶寒径直向前再跨一步,让单薄的身子、更贴近鲜血干涸的冰冷城墙上,让她更看清几尺城墙之外的耸然高空,看清一堵城墙之外仍是敌军压境不退,只要她一步跨错,等待她的……仍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叶寒及时制住,没再向前,“五日之内,只要你交出杀害秦似道将军的凶手,本王妃可以念在你追随王爷多年的份上,对你这段时日所作一切既往不咎,你仍是我西境令人尊敬的魏将军。”

      其实叶寒一言,惊到的何止是城上万千将士,这跪在城外的敌军同样也惊愕不已,莫不纷纷交头接耳、顿起喧哗之声,可见叶寒此举,令此军心大摇。

      卫沉却是惊慌,他就知道这女人绝非是什么善类,战败本就军心不稳,现下又被她一番言语挑拨,若不想办法立即制止,恐怕军心真会涣散成沙,那他们还如何攻下并州城、收复西境。

      “将军……”,卫沉低声着急一声、向一旁魏达唤到,却见魏达垂头冷面不回话,心下更是着急倍升,而头顶上,叶寒的话仍继续不间断、悠然飘落而来,

      “是敌是友,是战是和,现下全在魏将军你一念之间,这五日还希望你好生考虑,莫要浪费我这一番良苦用心。”

      说完,也不管魏达回话,叶寒便决然转身离去,只留下满城十万将士久久不退,手持刀戟面露冷光、高高屹立于巍峨城楼之上,如天兵天将,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那一群渺小如蝼蚁的乌合之众,凌然傲视之。

      叶寒走至城楼石阶处、准备下城,李袍也随后连忙跟了过来。

      叶寒一手由常嬷嬷扶着,转过身来对李袍再三叮嘱道:

      “此次一战,虽然我方斩杀九万敌军、暂时镇住了城外敌军,但其余下兵力亦远胜于我方。况且魏达一向诡计多端,他此番投降求和究竟是真诚如此还是别有一番算计,这谁也说不清楚,待援兵未来之前,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时刻防范着。”

      “城内兵力,末将心中有数,定不会掉以轻心,只是……”,李袍支支吾吾,抬眼偷瞥了一眼叶寒还算温和的神情,小心问道,“……王妃是,真的打算饶恕魏达吗?”

      叶寒低头一笑,似是而非回了句,“饶不饶恕他,不也得看援兵是否能及时赶到,不是吗?”

      李袍仍是狐疑满眼,不知叶寒心中所决究竟为何:

      听王妃这话,好像是不想饶恕魏达,毕竟魏达此次叛乱、并非一桩可轻描淡写抹过的小事,难以服众。可援军……这从夏褚两州的援兵还在路上,与并州城相隔千万里,怎会短短五日内就可到达的?

      “王妃是在稳住魏达,为援军拖延时间?”李袍大胆猜测道,但心中仍是迷雾重重,再怎么拖延,这夏褚两州的援军也不可能五日就到呀!

      “李将军不用想太多,你只需在这五日之内,给我守好并州城便可,至于魏达,善恶忠奸终会有报,谁也逃不了。”叶寒望了眼头顶朗朗青天,淡淡回道。

      “……是。”李袍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俯首恭敬送叶寒离去。

      再次抬头,叶寒已经远去,可李袍脑子里却连续不断回想着、方才叶寒说话的那一瞬间。

      太像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方才是在跟王爷说话,而不是在跟实实在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王妃说着话——

      神色言语淡然无绪、却透着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睿智果决,凡事了如指掌、安排妥当,而身为属下只需安心照着做就行了,而这……不就是平日里王爷的行事作风吗?

      “这王妃是何时变成这样的?”李袍喃喃自语念着,想不明白。

      他这脑子一碰上打仗还行,可离了打仗便什么也不行,像坨浆糊般,根本想不出个一二三四出来,最后索性也懒得想,现下魏达还在城外威胁不减,他还紧遵王妃之令,将魏达这个叛主逆贼牢牢盯住,以防他再次叛乱而来、坏了王妃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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