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也不能阻止我魔化》张齐圣

4、历练

　　陆鸣落地，我随后跟着落地。虽然我中间一度卡在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但还是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下挪。好几次臂力不支，身形在墙体外晃荡，甚至跌落好几尺，重重地摔到墙上，但也还是勉强撑住，慢慢下来了。
　　脚站上地面的那一刻，陆鸣拥抱了我。我觉得我是需要这个拥抱的。因为我被拥抱的那一刻，鼻头一酸即哭了。
　　“哥，我真的很害怕。”
　　我是真的真的很害怕。我胆很小，从来不敢做任何冒险的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也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需要冒险的境地。但是，这个世界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它用血腥与恐怖，逼着我，必须冒险。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穿越到这种鬼地方？
　　温暖的怀抱，陆鸣的声音在我耳畔，“你还有我呢。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已经说了有第二遍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他是真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说到做到。但是——
　　“你的手。”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涌。
　　他缩回手，背着手说，“没事，这点伤很快就会好了。”

　　“放心，这点伤的确很快就会好了。我们的大夫会给你哥哥医治的。”
　　那个女人突然开口插话道。
　　我瞪了她一眼。
　　这时，又有陆续几个人，跟着从绳索上下来，逃出塔来。
　　“我终于逃出来了！”其中有人瘫坐在地，又哭又笑。
　　有一人愤怒地冲过来，朝这个女子挥拳头，“你为什么这么做？”
　　女子身后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接住了这人的拳头，一个反手，即将来人反锁在地。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人即使被反手扣押，也愤怒地低吼道。
　　“原以为你们放我们进内城，是为保护我们。谁知道你们竟然如此阴狠手辣，竟然意图将我们全投入那化血池！”
　　后面又有一人愤怒道。

　　“恭喜各位通过了考验。对各位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大家记住，内城不养闲人。”
　　内城不养闲人…呵，几百人进来，只剩20人逃生。人命在这些上位者看来，竟如此轻贱。呵。
　　那女子扫视我们一眼，“我叫素月。从今天起，你们即正式进入兵士训练营。我们将对你们进行为期半年的学习。在这半年里，不能通过考核者死。中途退出者，死。不服从安排者，死。”
　　横竖都是死。呵。
　　身后一片沉默。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人，面对这一队黑衣人那锋利的刀刃，都沉默了。

　　那女人，不，素月不待众人回应，即下令道，“一律带走！”
　　当黑衣人拉走我的时候，旁边一黑衣人突然叫停，对素月道，“素月大人，这女孩若无这少年帮扶，根本逃不出生塔。她这般羸弱，倒不如不要。”
　　不要我？那我去哪？回塔里？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我不想重温噩梦！我想活下去！
　　原来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是这么形成的。
　　陆鸣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坚定地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的眼光落在我们手上，又浅浅的笑了，自言自语道，“双生，有趣。”随后她嘱咐旁边人道，“这女孩也一并收下。她哥哥倒是离不了她。”

　　矮小的房屋，一个长长的通铺，草垫子上，简陋的几床被子。
　　这就是我们歇息的地方。
　　被选中有十几天了。我们天天被拉到一块空地上跑步。先是全速间歇跑，然后是五十圈起步长跑。
　　几乎每一天都如此。每天人都感觉要累瘫了。

　　“哥，你的手好了吗？”
　　陆鸣伸出手。之前血肉外翻的可怖景象，已经被处理干净，又经过多日的包扎与上药，前几天才褪下的纱布，此刻，已经恢复如常。
　　“用药他们倒是会给。”我哼了一声。
　　陆鸣忽然牵起我的手，“你的手没有留疤吧？”
　　他说的是我穿越之时受伤的手。
　　“早就好了。”我摊开右手，右手平整细腻，柔弱无骨。
　　他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抚摸过我右手过去伤口的位置。那指腹常年握到生出的老茧，粗糙，拂过我的手心，有些发痒。
　　我面颊莫名地红了，“哥。”
　　“嗯？”他不自觉地抬头看我。
　　那一双深沉的眼眸中映出了我。
　　长长的房间通铺上，旁人都七七八八地忙着整理内褥，做入睡前的准备。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
　　“哥”我尴尬地自找话题，“我的手为什么受伤的啊？我都不记得了。”
　　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听见他说，“你从马上跌了下来，手撞到石尖上了。”
　　“哦。”感觉他已接受我失忆的事实了。我翻身进入被褥。我的位置是通铺的第一个，进门第一个，最靠墙的位置。是陆鸣顾及我是女生，征求他人同意得到的。
　　经过一天疲惫不堪的训练，我几乎倒床就能睡着。很快便进入了梦乡。睡着之前，似乎有一双手轻轻抚摸过我温软的脸颊，和我纤长的眼睫毛。我的眼皮瞌睡得抬不起来，只隐约看见陆鸣的身影。

　　第二天天不亮，我们又被人叫醒。
　　晨起，空气湿漉漉的，脸上微是凉意。
　　用过馒头，又是一天的训练。据说，通过训练就能加入水韵城的护卫队。陆鸣说，他会找机会带我逃走。我们的目标，是去魔城找亲戚，才不是在这儿当什么劳什子的兵士。
　　进入内城以来，外城的一切像是被隔绝了，我们根本听不到有关外面的任何消息。就突然有一天，食堂大妈说漏了嘴，在与人聊天时提了一句，说是外面的兽群，都被扑杀了。
　　这倒是让人安心了不少。后面我和陆鸣逃走，面临的风险也会少不少。

　　陆鸣的训练成绩是最好的。
　　我问他训练为什么这么拼？他说为了我。我好几次末位淘汰，都是被成绩最好的他选作搭档给捞回来的。
　　“哥，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看着在前面训话的教头，我站在队伍末尾小声冲陆鸣道。
　　又是四圈跑下来，我感觉腿快酸掉了。不过分地说，整个人都在打颤。
　　陆鸣瞥眼前面的教头，趁其不留神，塞了一个冰糖放我嘴里，“含着。补充点能量。食堂拿的。”
　　“唔。”我含着糖，感激地看向陆鸣。
　　“苏苏！出列。”
　　突然被教头点名，整个队伍纷纷向我投向目光。目光里满是“你完了”。
　　我直起身。
　　年轻的教头看着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苏苏，出列。”我支支吾吾道。
　　众人哄笑。
　　教头眼神一凝，“苏苏，罚跑20圈！”

　　训练场前面的荷花池已凋敝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枯败的枝叶，漂在清澈的水面上。
　　我围着训练场一圈一圈地跑。感觉经过这些天的体能训练，我身体的耐酸性都提升了。
　　莲花池对面，突然出现一行人。为首的小公主，一身金饰，像娇艳欲滴的花。
　　“姆妈，对面是在干什么？”
　　“是新进的一批卫队苗子在集训。”
　　“我要去瞧瞧。”
　　“公主！千万使不得！您身份尊贵，怎么能与外城人接触呢？”
　　听到说话声，我心里腹诽，看来这内城向来视自己比外城高人一等。
　　“更何况您后日就要去和亲了，还是凡事小心为好。”
　　“姆妈，魔界主城是什么样子啊？魔界太子会喜欢我吗？”
　　“您这么美丽，他一定会喜欢的。”
　　我这边跑得气喘吁吁，大口喘气喘得嗓子火辣辣地疼。听那边对话，小公主似乎非常单纯。
　　“姆妈你看，那边那个正在跑步的女孩，她看着跟我差不多大，身形也差不多。”小公主突然指着我道。
　　我边跑边遥向她行礼。那小公主却一愣，微是点点头。
　　“公主，那种外城女孩怎么配跟您相提并论呢。您是水韵城最尊贵的公主。您还是魔界太子的未来妻子。她们就是蝼蚁，连给您提鞋都不配。”
　　那个所谓的五十来岁的姆妈，说话倒是非常刻薄。
　　“姆妈你不能这么说。我长这么大，一只都一个人，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陪我长大。这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孩，我一定要去找她玩！”
　　她说着，就抛下姆妈，往我们这边走。姆妈跟紧着人拦下她。
　　小公主不乐意了，冲我道，“你！过来！”
　　教头听见声音，回头，见是公主，忙遥相行礼，“参加公主。”
　　跟着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人。我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跪下。
　　这一下，姆妈也不好拦住公主了。小公主朝我走来，脸上带着笑，“你看着跟我一般大叫什么名字呀？”
　　她走近了，能闻到一阵香味。我眼神微暗，我如今整日训练，却连半分打扮自己的时间与精力都没有。
　　“她叫苏苏。”教头殷勤道。
　　“哦。我身边缺个玩伴，这两天你愿意过来陪我玩吗？”小公主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公主，万万不可啊！她只是个贱民！”姆妈急切道。
　　你才贱民。我心里暗骂道。
　　“诶，姆妈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了。”说着，她就笑眯眯地过来，挎起我的胳膊。
　　陆鸣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朝我点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就是在公主前面多露脸，争取公主出嫁时，能把我们带上，正好顺路去魔界主城。

　　一连两天，我想尽一切办法给小公主出招如何玩得有意思。我还付出百分百的心思，去体察小公主的心思，然后顺着她说话。我时刻倾听小公主的话语，努力给小公主及时的回应。经过两天的不懈努力，小公主对我感到满意，并答应和亲出行的当天，带上我和我哥。
　　晚上回到宿舍，我激动地抱了抱陆鸣，“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陆鸣没有说话，看向宿舍门口。
　　这会儿，各人都去用餐了，宿舍通铺空无一人，空荡荡的。而宿舍门口，此刻一身红衣的素月，正冷冷地站在门口。
　　“小公主说要带走的人，就是你吧？”
　　素月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陆鸣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把我挡在身后。
　　素月哼了一声，“居然敢私自接触主子们。破了规矩，按律该死！”
　　什么？！
　　说话间，素月突然一抬手，一根长鞭猛得向我袭来！
　　这长鞭的力道，无疑，能将我抽得皮开肉绽！
　　陆鸣反应很快，迅速将我拽到另外一侧。长鞭落空，落到了旁边的铺位上。木制的通铺床，顿时裂为齑粉！
　　天啊，她竟然是想取我的性命！
　　陆鸣面色一凝，反手将我搂在怀里，“等会我说冲，你就往外冲。我来把她引开。”
　　“那你呢？”我担心道。
　　陆鸣笑了笑，摇摇头，“我没事。”

　　“遗言都交待完了吗？接下来，就纳命来吧！”素月再次挥鞭。
　　陆鸣丢出一个个木器，均被鞭子的力道化为齑粉。粉尘弥漫在空中，都看不太清了。
　　陆鸣趁着对方看不见这边，突然猛地近身，一把攥住了对方的鞭子，喝道，“冲！”
　　我立刻往窗户外翻去。
　　素月堵在门口，被陆鸣拽紧了武器，“螳螂挡车，自不量力！”
　　说话间，鞭子上突然竖起道道凌厉的倒勾。陆鸣连忙松手，及时飞腿出去，才避免被鞭钩伤到的境地。
　　但下一秒他一抬头，却发现素月早已冲到我跟前，朝窗外刚刚翻出落地的我挥起了鞭子。
　　那鞭子上锋利的倒勾，正显出森冷的白光。这一鞭，人即丧命！
　　“不！”从未见过陆鸣这么慌张，他飞快地冲我喊了一声，“快逃！”
　　逃？往哪逃？面对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再怎么逃命，也无济于事。
　　我甚至是绝望地等待鞭子落下。
　　鞭子凌空的声音，格外赫人。
　　“乒！”
　　一阵金属相击声响起。我猛一睁眼，素月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来人。
　　来人持剑拦住了素月的鞭子。这个人，就是陆鸣！

　　“你们剑都被收了，你哪来的剑？！”素月惊讶道。
　　陆鸣眼底凌厉，“这把剑，存在我的血肉里。”
　　“什么？人剑合一？不，不可能！除了那个人，怎么可能还有人能做到人剑合一？！”
　　素月一脸惊惧，“难道你……”
　　还未待她话说完，陆鸣已经挥出利剑，一剑封喉。
　　素月倒在血泊中，话都没有说完。

　　“哥！”我瘫软在地，“你，杀人了？”
　　陆鸣眼底的凌厉，似乎一散而尽。他抿了抿嘴，“是她想杀了我们。我们只是自保而已。”
　　我忽然想起什么，飞快地起身，“快！我们赶紧走！趁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赶紧出城！”
　　我硬着头皮赶紧在素月的尸体上翻找，终于找到了出城令牌。陆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和我一起，将尸体拖到一旁的古井里。晚一秒被发现，我们就多一分逃出去的机会！

　　我拉着陆鸣，穿上之前预备的偷来的黑衣人衣服，飞快地朝内城门口走去。
　　“站住！什么人？”
　　守卫门卫拦住了我们。
　　我紧张得手心出汗。陆鸣面目掩在连衣帽内，默不作声，伸出手。一块出城令牌垂落下来。
　　“素月大人！”
　　守卫们忙恭敬地行礼。
　　陆鸣摆手，示意他们开门。守卫们连忙殷勤地打开高大的内城城门。直到我走出城门的那一刻，我还有一瞬的恍惚，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内城城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关闭。
　　“快，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快出外城！”
　　陆鸣小声道，带我绕过巷子，脱了黑衣，混在人群中，连忙出城。
　　路上，我注意在那日被兽群摧毁的各处房屋，都还处于废墟状态。出城有野兽，进城更危险。这个世界，生存难度sss级。

　　终于逃出城了。陆鸣取来行李和黑马，我们避开大路，连夜往主城方向赶路。终于逃离了那个视人如草芥的水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