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朕心》杳杳冰敲月

57、雪夜

　　什么？毒药被换掉了？

　　许泱大惊，顿觉自己办事不力，露出自责又渴求钟离瑾原谅的表情，闷声道，“王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一直把毒药藏在宫中，没有人会发现的。”

　　安静了很久，钟离瑾又突然问道，“在本王把毒药交给你，直到你下毒的期间，谁去过你宫殿，或者说谁有机会接触到这个毒药？”

　　许泱细细思考片刻后回答道，“陛下来过，可他没有留宿，应该不会发现。另外，长公主也来过，但只是接我一道出去玩。后来，我母亲也来过，说了会话便走了……对了，言妃娘娘也来过。”

　　钟离瑾的狭眸一深，声音更冷了几度，“言妃去找你？何事？”

　　许泱边忖度边说道，“不是什么大事，说是太后娘娘请了有名的戏班子来看戏，来喊我一道去听戏的。”

　　“本王知道了。”钟离瑾看着许泱，一直对她察言观色，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蛛丝马迹。若真如许泱所讲，莫言霏背叛了他吗？

　　那就让事实来证明！

　　随后，钟离瑾又和许泱交代了几句话，许泱全都一一应下。钟离瑾离开后，她知道，自现在开始钟离瑾暂时不会再交代莫言霏任何事情，除非确认了莫言霏的忠心。

　　当晚，许泱回宫的时候，一直想着钟离舒，眼前总是会出现他那张俊朗不凡却带着哀怨的脸，是不是她说的话重了？还是过分了？

　　算了，不再多想了，免得徒增烦恼。

　　半月之后的冬日，大冷天围着吃小火锅是最幸福的事情，此时许泱、钟离舒等几个人都聚在墨韫书院。

　　凌子韧和灵汐是新婚燕尔，甜蜜幸福，两人到哪都得粘在一起，当着一大帮子人的面也不害臊，两人腻歪地坐在一起。沈飞飞和钟离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牵机阁发生的事情，钟离舒偶尔抬头朝许泱看一眼。许泱和诗诗姑娘安静地在一旁烫火锅吃。

　　自从在凌子韧和灵汐的婚宴上发生那件事情之后，钟离舒尚且没和她说过话，许泱也如是。两人仿佛情怯了一般，谁也没有先和谁说话。

　　不久后，煮好的清酒也上来了，诗诗替大家斟满酒后，用筷子敲了敲酒杯，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然后说了一窜祝酒辞。大家干杯饮下。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沈飞飞和凌子韧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钟离舒和许泱只见的气氛不太对劲。灵汐推了凌子韧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活跃一下气氛。凌子韧挠了挠头，接着说道，“陛下，娘娘，你们也来说两句祝酒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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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不仅安静，还有点萧条了。

　　灵汐放在桌下的手使劲地朝凌子韧的大腿拧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呼痛，只好扮作委屈样。幸好是沈飞飞及时救场道，“或者我们来玩行酒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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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除了萧条之外，还有些尴尬了。

　　看着这几个人这么闹，钟离舒突然就笑了，其实他并没有在和许泱置气，只是觉得那天的行为举动失礼于她，不像是他的为人，以至于不知道如何打破这种尴尬的僵局。他更怕，许泱在生他的气。

　　可难就难在，许泱也是这么想的，她那天说了重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怕陛下放在心上了，所以也一直就这么沉默着。

　　两人这性子，倒很配。

　　不过，钟离舒到底是男子汉，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他拿起酒杯，轻轻举到许泱的面前，笑道，“朕之前做了混账事，还望泱泱不要放在心上，起头来个祝酒辞？”

　　许泱轻轻一笑，也端起酒杯，朝着钟离舒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说：“往后，劳烦陛下照拂了。”

　　其他人起哄道，“淑妃娘娘，该说祝酒辞了！”

　　许泱饮下一口清酒，朝众人看去，眉毛一挑，张嘴就道，“酒烈，肉好，极好，闷头吃喝！”

　　“这是祝酒辞吗？”沈飞飞差点一口肉给喷出来，看了诗诗一眼，连忙拉着她要她继续来一段祝酒辞。诗诗笑而不语，只道，“言简意赅，极好。”

　　沈飞飞却抿唇说道，“淑妃娘娘，你这段祝酒辞和您御赐的第一才女的头衔，不太符合罢？你当时在晚宴上那句诗，写得浩然荡气，被陛下亲口称赞，怎么如今……”

　　“吃你得，话这么多。”钟离舒瞥了他一眼，沈飞飞不再多说。

　　倒是许泱十分心虚，毕竟她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肚里连半点墨都没有，哪会说什么高雅的祝酒辞。幸而钟离舒和凌子韧知道许泱的不同之处，与常人不太一样，虽然许泱不太愿意多说，他们也知道，许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估计，许泱当时做的那首诗，也不是她自己的杰作。他们就当不知道，不拆穿吧，毕竟姑娘家的脸皮薄。

　　“沈飞飞，那天你不是说，牵机阁最近查到一桩陈年旧事，透露了人性的邪恶吗？说来听听。”凌子韧随口一来，转移这个话题。

　　“对对……我跟你们说啊……”沈飞飞一听这个来了劲，立刻和他们说起那一桩陈年旧事，据说是一个小男孩为了替自己的母亲报仇，杀光了全村的事情。那个小男孩的母亲是被流放的犯人，途中逃走了，跌落到荒无人烟的小山村，被一家农户救了。

　　农户家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里头大还有四五户农户打猎的，一起靠打猎和庄稼为生。那个小男孩的母亲以为得救了，却没想到是进入了更黑暗的地狱。她被捆绑关押在农户的家中，沦为那群残暴男子的生育工具。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小男孩，在他八岁的那一年，为了救出母亲并替她报仇，杀光了村子里的人。

　　“那个小男孩和她母亲呢？”灵汐听完，腻歪在凌子韧的身上问道。

　　沈飞飞摇头，说：“听说小男孩和母亲走失了，最近有个委托人就是托我来找那个小男孩的母亲，可是没有任何进展。”

　　许泱也听得入了神，问道，“那个委托人，会是小男孩吗？”

　　“不是，”沈飞飞眨眼思索了一下，说道：“按照年限来算，那个小男孩如今应该是个四十多的大叔了，但那天来的小男孩才二十出头。”

　　诗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喝了一口热汤，“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实在不适合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提起。”

　　大家决定都略过这个话题。后来许泱才知道，原以为这只是一桩离奇的陈年旧事，却不然。

　　酒足饭饱后，众人皆微醺。凌子韧和灵汐提前离开去过两人世界了，许泱调笑看着灵汐离开，然后醉倒在桌上，伴着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沈飞飞和诗诗也识趣地退了下去，屋中现在只剩下钟离舒和睡着的许泱。钟离舒将许泱抱起，放到一旁的美人榻上，给她带上棉被，然后拨弄了几下碳火炉，以保屋中温暖。

　　他出去一趟，带了一本书又回来了。此时，他坐在许泱的面前，看着她满足而安稳的睡颜，微微一笑，然后拿着手中的书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许泱转醒，眯着朦胧的双眸，看着眼前的人，仿佛是在梦境中，她看到一圈圈的光晕和白雾，待一切清晰的时候，看清了眼前的人。

　　她猛地睁大双眸，恍惚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醒了？”钟离舒抬头，笑着看向她，“时辰不早了，如果你想在这里宿一宿，那就不回宫了，明儿一早再回去。”

　　许泱摇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起身回话道，“回罢，臣妾不习惯住外头，还是自己家里住得舒服。”

　　“好。”钟离舒的唇角浮现一抹笑容，在听见许泱说到“家”这个词的时候，令他恍惚觉得，今晚的一瞬间就是一辈子了。

　　两人皆起身。因着其他人都已散去，或者已睡下，他们不便打扰，罩上外袍后留下纸条便离开了。刚出门，一阵寒风就扑面而来。

　　许泱哆嗦了一下，紧了紧斗篷的帽檐，忽地一道黑影落下，挡在她面前，削弱了寒风。许泱抬眸，看到钟离舒宽厚的背，然后听见他说，“走罢。”许泱轻轻地嗯了一声，跟在他的身后。

　　出了墨韫书院的小享后，上了大道，才发现是一片灯火通明热闹的景象。适逢春节前夕，街市连开了几天的赶集灯会，碰巧今日是最后一天，虽然不似第一天般热闹，但也给这黑夜清扫了冷清。

　　许泱和钟离舒沉默地走在街道上，偶尔有经过的小摊，许泱会多看几眼，然后钟离舒会问她喜不喜欢，要不要买下来。许泱只是笑着摇头，可钟离舒依旧是不管不顾地买了下来，自个拎在手里。

　　见钟离舒拿了很多，许泱无语地从他手中接过一些，轻声道，“有钱就能乱花吗？”

　　钟离舒笑笑道，“朕觉得你会喜欢。”

　　经过街市后，来到三两人聚集的庙会，摊位也收的差不多了。有几对小夫妻正站在庙会前的腊梅树下，朝腊梅树上扔红丝带，再去“祛病消灾”的浮雕那摸几下，希冀给来年带来健康和好运。

　　这时，钟离舒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放下手中的小物件，朝许泱说了句话就跑开了，“你在这里，等朕一会。”

　　许泱茫然地点头，想喊钟离舒尽早回宫，可他转身就跑开了。她只好把买的一堆小物件拿到腊梅树的一旁，在腊梅树下等候钟离舒。

　　突然，一点点白色从天空飘落下来，竟是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