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朕心》杳杳冰敲月

2、太子

　　“本王道是谁呢？原是许府的臭丫头。你不是刚把太傅的侄儿给打了吗？是想让太傅看到你，给气死吗！”一身华服的墩圆少年是五皇子誉王，那饱满的蒜头鼻和招风耳，甚是引人注目。

　　许泱草草地掠了他一眼，向前走几小步，说：“原来是天蓬转世的誉王。”

　　嘶……这大将军的千金果然蛮横骄纵，敢骂誉王为猪头？众人屏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许泱，你敢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许泱眯眼瞧他，淡然地从他身侧而过，嘴角始终噙着笑，带着一丝不屑。人狠话不多，今天的许大小姐很不一样……

　　“你！”誉王气得跳脚，跑到她面前又拦住去路，不停地骂骂咧咧，诉说他和许泱那积怨已久的往事。

　　许泱皆是一笑带过，她是死过一辈子的人，难道还真和十三岁的少年吵架不成？

　　“这是在吵什么？”这时，从内学堂外传来一名女子细柔的声音，声先至，众人已知她是谁，便是许泱的堂妹，许瑈。
　　一张标致的瓜子脸，小家碧玉，温婉娴静，难怪誉王上辈子爱她爱得丢了性命。

　　许府是世袭将军府，许泱和她的两位哥哥是嫡系子孙，其父亲许霆浩与皇后娘娘是亲姐弟，而许瑈是庶出许誊翔之女，两人一直受许霆浩的照拂。生来就比许泱少了一层光环，许瑈看得透彻，知道讨得皇后姑姑的欢心，千方百计融入上层贵女的圈子，更是想要得到太子的青睐。

　　上辈子，许瑈用尽心机和手段，如愿嫁给了钟离舒。

　　一个人有心机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有心机又自私唯我、利欲熏心。这样人，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虽说她上辈子没做甚坏事，可终归和许泱不是同路人，需防之避之，免受其祸。

　　此时，誉王看到梦中情人许瑈出现，立刻站到她身侧，指着许泱道：“她喏，不知道发什么疯，一进来就骂本王，哼，将军府的大小姐光会骂人算什么本事？”

　　听他说完，许瑈的眸光一闪，细声轻语道：“誉王殿下，你这话可说得不对。”

　　“堂姐。”许瑈来到许泱的身侧，亲昵地挽手，却被许泱不着痕迹地避过，她又接着说：“誉王殿下，我们将军府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

　　“你确实是有的……可你堂姐没有。”誉王看了她一眼，说着。

　　“殿下！我不允许你这般诋毁我们将军府。若你不信，可与小女在春三月末的考察时一较高下。”许瑈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可她明知誉王不可能和她一较高下。

　　果真。誉王哼了一声，却是瞪了许泱一眼，说：“许泱，春三月末的考察，你敢与本王一较高下吗？”

　　春三月末的考察，是集贤院对国学生的校验，主要考察经义和策论，答得好便是门楣生辉，若答得不好，便是丢脸人前。

　　许泱的眼风一扫，掠过许瑈道：“考察自会有评分等级，到时便高下自现。”
　　——这是你的目的吗？许瑈。众人皆知我厌恶读书，自是胸无点墨，你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是吗？可惜啊，许瑈，要叫你失望了。

　　“那好，半月之后，本王定要你哭着求饶！”听他风风火火说着，许泱勾唇，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对誉王的话一点不上心，施施然而过。

　　一瞬间，誉王被她周身的气息摄住，哆嗦了一下。他一甩衣袖，冷哼道：“装腔作势。”

　　只是，许瑈望着堂姐的背影，蹙眉寻思着，若是往常的许泱定拍着胸脯和誉王打起架来了，怎么今日，如此淡定？

　　恶女从良？还是发生变故了？而且表姐今日对自己十分冷淡，看来她是要找表姐好好“谈心”一下了。

　　那头，许泱寻了末尾处坐下，周围全是对她的细声讨论。

　　“她怎么来内学堂了？我听闻她从不读书，只喜欢打架闹事，前些天才把太傅侄儿给打成猪头，完全不像是许家后人。”

　　“许大将军是镇守京中的战神将军，替皇上排忧解难，而许家的两位公子驻守疆界，守护着江山和百姓，听说许夫人也出生商贾之家，头脑聪明……这样优秀一家子人，却生出一个胸无点墨，只会惹事打架，欺凌弱小的霸道女儿。”

　　“外头人都说她一脸凶神恶样，怎么今日看着也算文质彬彬？挺儒气的，倒也不比她那堂姐差多少。”

　　“那可是差远了。许瑈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义更是背得滚瓜烂熟，对策论也有自己的见解，可她呢？她只会斗蛐蛐和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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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言碎语寥寥入耳。
　　屈指暗想，哪怕许泱再怎么想快进剧情，也只得行远自迩，急不得。她既已重回这个年代，便无法置身事外，大小事皆需一一应对，且是以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方式。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喧闹声，打断了许泱的思考，许泱回神，见太傅已经来到讲堂上。喧闹声也慢慢停息下来。

　　围绕着许泱周身的目光变得明目张胆起来。
　　她转了转杏眸，眼神左右撇着，才意识到那些目光，是刺向她身后的。于是，她回头淡淡地瞅了一眼，却在看见身后突然冒出的少年时，猛地惊住。

　　少年着一身月蓝色窄袖锦纹袍，身姿高挺而拔俗，其目若朗星，眉峰勾彩，一双桃花眼自带傲睨天下的光。他那自带柔光而儒气的脸庞，令人如沐春风、心醉不已。

　　是钟离舒啊！她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少年，眸中闪着震动的光泽，而他则是端坐于黑金烫漆椅上，正好对上许泱的目光。

　　虽说他对惊羡的目光已习以为常，却不知为何，在看到许泱的眸光之时，他心内微胀，划过一丝摸不透的感觉。

　　“太子……殿下……”许泱望着他，喃喃开口。上辈子，钟离舒对她，如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如今，便换她对他风雨不离，盛衰不弃，非君不嫁！

　　看了她一眼，钟离舒点头，露出惯常的笑容，像是应付完人后，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册。片刻后，好似察觉到头顶热火的目光，他又抬起头，淡声道：“姑娘，你可有事？”

　　“我叫许泱。”许泱笑得一双杏仁眼如弯月，细细看着他。

　　素来温润的太子殿下，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眸中划过一抹冷光，复又被掩盖住，只是不再搭理许泱，甚至是一抹眼神也不丢给她。

　　“殿下？”许泱瞧着他，可他始终低垂眉眼，注意力只放在手中的书册上。

　　突然，许泱想起上辈子钟离舒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你总喜欢趴在桌上发呆，那是朕看着你，最心动的时刻。”

　　是了，他说过。他最喜欢看她趴在桌面发呆的样子。

　　于是，许泱双手托起木凳，往他的方向坐去，手腕搭在他的书桌上，距离是恰恰好。她倒头，侧脸靠在手背上，微微向左倒去，正好碰上钟离舒垂下的视线。

　　一双大大的眼眸，毫无遮掩地看向钟离舒。
　　她心想，他应该会心动的吧？

　　钟离舒实在无法忽视她，慢慢抬头。然后，他看到一双透亮的双眸，眸中流转着柔情和忧郁，眼含淡淡的轻愁。这双眼睛能下雨。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被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摄住，令他的呼吸一窒。

　　不可能。她与他从无交集，可他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

　　他惊讶于自己的失态，定了下心神，又看向许泱，道：“你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泱打断，她娇俏而害羞地接道：“可爱极了？”

　　他皱着俊眉，继续道：“闭……”
　　“闭月羞花？”许泱歪头，眼角泄出笑意，然，他的太阳穴突了几下，无奈又冷淡道：“嘴。”

　　嘴？许泱愣住了，一字一句重复道：“你可闭嘴……”

　　她垂眸，捂住红唇，看向他，又心想，毕竟这是他们的初次见面，她似乎是操之过急了些，可别吓着他了。

　　于是，她乖巧地向后退了些，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钟离舒猛地起身离开了。许泱目送他的背影，无言挽留，他怎么走了？难道她真的把他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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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学堂上，许泱失魂落魄地听着太傅的课，心思早就跟着钟离舒跑走了，所以没曾注意到许瑈始终注视着她。因为，自钟离舒出现，许瑈的目光便一直追寻他，自是看到他和许泱说话，也看到许泱不寻常的眼神。

　　这又是怎么回事？堂姐突然来内学堂上课，又突然对太子起了兴趣？许瑈握着手帕的手紧了紧，眸中划过一丝算计的光，为了不让爹爹对自己失望，为了掌握自己的未来，她必须步步为营，时刻警惕！

　　另一边，出了内学堂的钟离舒，身后跟着一名青衫长袍的小公子，看起来文秀不羁。那青衫小公子晃着手中的扇子，笑着说：“殿下怎么落荒而逃了？”钟离舒用眼风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青衫小公子不怕被打地继续道：“那姑娘是对殿下动心了罢？也难怪，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不过她那双眸子真是楚楚动人，想必十五六岁之时，定是一等一的美人。”

　　“凌子韧，那你躲在后面干什么？”钟离舒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怪罪。

　　“臣可不敢。”青衫小公子猛地合上扇子，握在手掌中，转头看向他说：“那位许将军的千金……虽然外头人不知，可宫内人都知道，她是皇后娘娘亲定的太子妃，是殿下未来的良人。”

　　“胡说！”钟离舒生气地看向他，这一刻，露出少年该有的脾性，说：“许泱的恶名，绍安城谁人不知？她不配、也不可能成为本宫的良人。”

　　他的双眸深远，又道：“其他事情做不了主，唯独本宫未来的太子妃，要自己挑！”

　　“好好好。”凌子韧见他露出冷意，是真的生气了，立刻收住话，别逆了他的鳞。只是，在望向钟离舒之时，他忍不住思考，生于皇室，何曾能自己抉择？

　　匆匆离开内学堂后，钟离舒带着凌子韧出了趟宫。

　　终于熬到放课，许泱马不停蹄地出了内学堂，导致许瑈压根没喊住她，而许泱正靠记忆中的路线，找到太子的雁央宫。问过宫人才知钟离舒出宫去了，而她扑了个空，只好悻悻离开，准备回府。

　　途径内学堂出宫之时，许泱看到一抹熟悉而永生难忘的身影，一身玄衣盖体的三王爷钟离瑾踏步入了内学堂。他的长袍在风中划开一道口子，更是在许泱的眼中划开一抹裂痕。
　　……她的血海仇人！

　　于是，许泱猫着腰，偷偷跟进了内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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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钟离舒：她不配、也不可能成为本殿的良人。
凌子韧：容我搬个小板凳，看殿下表演啪啪打脸真香节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