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36、Scene 36

　　Melinda打着车潇洒离去，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所以你们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偷窥我和Melinda喝咖啡的么？”施宇泽不悦地抱着手臂问道。

　　“我们是关心你啊，宇泽，而且我也很久没见到Melinda了，也想借这个机会来看看嘛。”周尹湖讪笑着说道。

　　方诗一脸尴尬，只能附和着周尹湖一起赔笑。反观林总总，她撇过脸，有些消沉地站在三个人的最右边。

　　“接下来去做什么呢？”周尹湖望向方诗。

　　“我……还有学校的设计作业要做！现在就要去学校！”

　　“我送你去！可以骑我的小电驴！”

　　“好！”

　　两个人一溜烟地跑了。

　　“我们不是晚上还约了饭的么……”

　　施宇泽想要叫住周尹湖，结果对方理都不理自己，发动小电驴直接从林总总和施宇泽的视线当中消失了。

　　“搞什么啊……”施宇泽不能理解方诗和周尹湖突然反常的行为，“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虽然大概能猜到周尹湖和方诗的目的，但林总总也不方便直接告诉施宇泽。

　　“晚上的餐厅我是预约了的，还给了订位的预付，不去的话钱就白给了。要么你跟我去吧，不要浪费了。”施宇泽把话说得很随意。

　　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施宇泽和Melinda有多少次共度晚餐，想问他们习惯喝白葡萄酒还是红葡萄酒，巴黎的法餐是不是就比曼哈顿的正宗。

　　“怎么样？去么？还是晚上你有约了？”见林总总迟迟没有回应，施宇泽有些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

　　这种感觉是最令人厌恶的。

　　莫名而来的醋意，它灼烧着自己的心肝脾肺肾。但谁也没有办法让它安然地停下，就连眼泪也无法稀释。

　　“Melinda来找你聊了些什么？”她有些别扭地问。

　　“没说什么，聊了聊公演的事之类的。她明年要从学校毕业了，不知道未来要做些什么，想问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成立剧团。”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嗯？我怎么会跟她一起成立剧团，她大小姐脾气那么重，谁受得了。”施宇泽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离预约的就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先去餐厅坐着？就这么站在路边挺累的。”

　　林总总沉默地跟着施宇泽来到了餐厅，倒也不是什么高档法式料理，只是普通的湘菜馆。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施宇泽总觉得林总总表现得太过安静，心里有些毛毛的。

　　“没什么啊，我很好。”

　　“……是么，那就好。”

　　揣度人心向来是个令人感到焦虑却无法避免的事。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他刚才多瞄了两眼的地方究竟是领口还是并不细长的脖子？

　　想着能够被喜欢就好了。能够被眼前的人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就好了。

　　于是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哪怕知道这些在被喜欢上之前都是徒劳的，但仍然无法阻止自己去这么做。去博得喜欢的人的喜欢，去获得喜欢的人的更多的关注。

　　明明知道滋味是苦涩的，但却执拗地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湘菜馆的氛围并不适合什么旖旎的感情趁机发酵，林总总被小炒腊肉的味道包围。

　　她忍不住想，许多年后回忆起今天，是不是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呛人的辣味。但那个不知离现在有多远的未来里，她和施宇泽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毕竟两个人从晚市一开始就入店就餐，于是走出来时天色还是亮的。

　　“我送你回家吧，这里离你家步行不到两公里。”

　　或许这就是住在市中心的好处，离很多商圈很近，近到几乎都在脚程范围内。

　　“对了，你跟Melinda恋爱了很久么？”她开口。

　　“两年多一点吧。”施宇泽算了算时间。

　　“后来为什么分手啦？”

　　“她在剧场表演了一段时间后决定去大学里学习表演，我认为学院派的演员都是千篇一律的，就拒绝了跟她一起去英国进修的提议，然后就分手了。”

　　两年多……其实不算短了。

　　“没有想过要和她复合么？”

　　“那倒没有……你怎么了，问这么多。”

　　“就是八卦一下嘛。”林总总勉强挤出一点笑容，“Melinda那么漂亮，又高又瘦，还是混血，以后也很难再找到比她更漂亮的女朋友了吧。”

　　人总是要把铺垫坐得很足，预期放得很低，才能让自己从高处落下时不会摔得狗啃泥。

　　“也还好吧……比她漂亮的也还是有的。”

　　“而且听尹湖说她的演技也很优秀，她那么完美，真羡慕啊。”

　　施宇泽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没有人是完美的。”

　　“如果再让你选一次，还会选Melinda那样的人做女朋友么？”

　　“为什么这么问？”施宇泽实在被林总总绕晕了，“你今天真的很奇怪，总在问各种奇怪的问题。”

　　“就是想聊一聊嘛，平时都没怎么跟你聊过这些。”

　　她故作轻松地背过手，往前大步跨出去两步。

　　“你和Melinda在一起，是谁先告的白？”

　　“……”这次施宇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林总总咬了咬下唇，“不过Melinda的演技也比我好吧，我演的尤娜好像被挺多人诟病的。”

　　“也还好啦，没那么差，下次如果再演，其实你还可以回来出演尤娜的。”

　　“我演不了的，我没办法演好。”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信心都没有那做什么都做不成……”

　　“那我这样的人可能被你当做女朋友的人选之一么……”

　　她走在前面突然回头，也许面目还带了点狰狞。

　　她不知道。

　　小鸟依人她做不到。一味流着眼泪希望博取同情她也做不到。

　　她以为自己的心是硬的，所以就连表白也变得如将坚硬的石头扔到地上一样只有几声闷响。

　　施宇泽果然没有说话。他恐怕也被林总总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但总之，他的踌躇和犹豫当中没有一项是选择答应她，否则又怎么会花了这么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当我没说吧。”这回林总总不再逼迫自己对施宇泽露出姑且善意的微笑。

　　不用再掩饰了。把话说出来后，就不用再掩饰了。

　　她快步向前奔去，再走一百米左右就能到家门口了。距离被她掐算得正正好，不远不近。

　　用钥匙把门打开，然后飞快地钻进去，反手将门关上。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当周围终于静下来后，原本被压制住的情绪终于开始沸腾。

　　林总总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臂弯当中，突然嚎啕大哭。

　　宣泄情绪的方式有多简单。好比盛夏午后的一场阵雨。它下得又急又快，走得也又快又急。

　　哭了一会，情绪终于成功收住，堵在心里的郁结仿佛也疏通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

　　林总总边扶着门站起来边说。

　　其实这样不是也挺好。

　　她回到房间，疲惫地躺在床上。胃里有些灼烧的感觉，可能是晚上吃的菜太辣了。

　　说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了。施宇泽始终也没有给她发过什么消息。

　　林总总犹豫了一会，想给方诗发个消息，没想到方诗反而先打了通电话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林总总一怔，还以为她向施宇泽告白的事已经被传到方诗那里了。

　　“喂……诗诗。”

　　“总总！”

　　方诗的语气有些急切，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样。

　　“怎么了诗诗？”

　　“我现在在派出所……”

　　“啊？怎么了？你不是跟尹湖去学校了么？”

　　“嗯……我们本来想去学校的，但因为我的针线包落在剧场忘拿了，就和尹湖先去了趟剧场，然后……在那里碰见了尹湖的爸爸。”

　　“尹湖的爸爸？”

　　“对……”说到这里，方诗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啦？他爸爸是坏人么？”

　　“他爸爸好像从哪里知道了尹湖之前在剧场表演，于是就跑去那里堵他，本来……今天可以不碰见他的，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拿针线包……”

　　“他怎么啦？和尹湖吵架了么？”

　　“尹湖的爸爸酗酒，想去剧场问他要喝酒的钱。尹湖不肯给，他们就打起来了……”

　　“……”

　　“刚才尹湖跟施总打了通电话，我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害怕，只能跟总总你打电话了。”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们。”

　　挂了电话，林总总站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叹了口气。

　　比失恋更令人难过的事总有很多。每当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又会觉得自己的那些悲春伤秋都变得半点也不重要了。

　　林总总在出门前还记得先喝了杯水。

　　施宇泽还是没有跟她发消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在往周尹湖和方诗那头出发了。

　　踏出家门，才发现这会天已经全暗了。今早起床的时候多半是没有想过，一天之内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