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绝赞公演中》凡岁

35、Scene 35

　　庆功宴直到凌晨才结束。

　　且不提灌了两瓶啤酒下肚后开始说俄罗斯语的邹璃（本科副修俄语），就连聂小霜都开始在众人面前表演一分钟不眨眼的奇妙行为艺术。和他们相比，喝到不省人事的施宇泽反倒显得平凡很多。

　　聚餐结束后，周尹湖还要赶着去参加早上的那份兼职，所以没办法送施宇泽回家。方诗因为家里有门禁，一早就已经坐车回家了。所以护送施宇泽回家的事就只能交由林总总去做。

　　她搀扶着施宇泽，对方宛如一条柔软的毛虫一样必须依靠着她才能朝前行走。

　　林总总得庆幸施宇泽住的公寓离居酒屋不远，只需要步行不到两公里的路就能到。

　　“你家的门禁卡、钥匙都带在身上了么？”林总总忧心于他再次把随身物品忘在哪里导致两个人扑空进不去家门。

　　“嗯……”也不知道施宇泽究竟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他的脸颊带着潮红，时不时还会唱两句歌。有些是英文的，有些是些中文老歌。

　　好不容易把施宇泽带到公寓楼下，林总总试图从施宇泽的裤袋里翻出用来进大门的门禁卡。结果他一把擒住了林总总的手腕，凑到她耳边说：“你想干什么？”

　　“我在找你的门禁卡啊……”

　　“你是偷心大盗么？”

　　“……哈？”

　　“偷走我的心——的人——是谁——”突然唱了起来。

　　施宇泽自顾自地唱着不知道是他乱编的还是真实存在的歌。林总总愣在原地，一时间将寻找门禁卡的事忘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林总总从被窝里醒来——

　　抱歉，没有所谓的酒后趁乱发生了些什么的戏剧性场面。整个过程不过是她终于从施宇泽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了门禁卡和钥匙，将施宇泽送回了他的家里。

　　此时他的酒已经有些醒了，林总总替他泡了壶茶，他喝下后基本恢复了生活可以自理的状态。

　　林总总又被施宇泽送下楼，目送她乘上出租车，等收到了她已经到家的消息后，终于可以抛开一切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所以林总总是在早上醒来的，但施宇泽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但宿醉的感觉仍旧不好受，他一整天都在想吐却吐不出来的状态当中度过。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施宇泽按下通话键，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Hi——”

　　“……请问你是谁？”

　　“Oh baby，你不记得我了么？”

　　“……原来是你。”

　　“最近还好么？听说你自己创立了剧团？”

　　“是啊，都已经演完三十多场了。”

　　“Oh my god! 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早知道早点回国去看了。”

　　“可能不是能入你法眼的学院派作品……”

　　“但你的才华我是欣赏的啊，只要是你的作品，质量必然不会差。”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哎呀，你还是最了解我的。”那边顿了顿，然后才接着说，“明天有空么？约个咖啡厅我们久违的叙旧一下吧？嗯？”

　　“……好。”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原本周尹湖约了施宇泽明天去吃饭的，但因为要去咖啡厅会见这位女性施宇泽就将和周尹湖的邀约挪到了晚上。

　　觉得自己被放鸽子了的周尹湖很快就将他“见色忘义”的行为广而告之。于是林总总就在手机上看到了方诗发给自己的消息。

　　“总总！大事不好了！施总要去见前女友了！”

　　啥……

　　林总总喝着胡萝卜汁不明所以地盯着手机屏幕。

　　“前女友？”她回复道。

　　“就是那个叫Melinda的人，果然在男人眼里前女友都是难以忘却的存在……”

　　林总总的反应其实比较平静。如果施宇泽对那个Melinda念念不忘，他应该会经常联系对方才对。但之前和他在一起住了那么久，朝夕相处的，却从来没见到他和哪个女人有过什么暧昧的联系。

　　“总总，你不好奇那个Melinda长得怎样么？”

　　“嗯……也没有很好奇……”

　　“尹湖说我们可以一起去围观他们约会啊。”

　　“……什么玩意儿？”

　　“因为施总可是为了见Melinda爽了他们的约，尹湖说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施总。”

　　“……”

　　倒没有多大的兴趣了解那个曾经让他爱过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源自于对未知的恐惧，对真相的逃避，若不是方诗直接将她家的车停在巷角，而她又亲自下车将林总总带上黑色商务轿车，这样一个普通的一天，林总总多半又会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开在市中心颇有些异国情调的马路边的咖啡厅，在午餐过后的时间点里已经坐满了人。

　　方诗和周尹湖都做了乔装，一个戴了帽子，一个戴了墨镜。只有林总总还是大喇喇地穿着她平时会穿的风格，并没有一点“我是在偷偷尾随”的自觉。

　　在方诗的强烈要求下林总总还是戴上了她准备的黑色口罩，虽然林总总觉得这样应该会在人群中更显眼。

　　“看到了看到了！”

　　周尹湖兴奋地拍了拍方诗和林总总的肩膀，然后抬手指了指靠窗的一个小方桌。

　　林总总和方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了施宇泽还有一个女人相对而坐的身影。

　　“就是那个人么？”

　　“对，就是Melinda。”

　　周尹湖是认识Melinda的，所以他很快就认了出来。

　　“咦？她又染头发了么？我记得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染了一头红色的头发，这次染成了浅棕色。”

　　“感觉她好像外国人啊。”方诗试图辨认Melinda到底是因为妆容影响还是本身就长得像外国人。

　　“她是中英混血。”

　　“而且……胸……好大啊……身材好好……”方诗忍不住感慨道。

　　林总总一直没有说话，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论。

　　诚然，Melinda不管从长相还是内在都是完爆自己的。她在自己这个年纪时已经是施宇泽的恋人。

　　他们或许曾手牵手在深夜的第五大道漫步。或许曾依偎在一起睡过一个短暂的午觉。或许在寒冷的冬天醒来一起感叹门外的积雪很深。

　　他们或许在一起经历过许多施宇泽和她从没有一起经历过的事。

　　但经历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更为在意的，是施宇泽曾经倾注在Melinda身上的感情。

　　那些爱情故事里最爱描绘两个相爱的人在玫瑰园里约会。彼时再普通的月亮也朦胧得别有诗意，再平静的湖水也如一面透亮的镜子。

　　总之，在名为爱的熏陶下，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但那些属于施宇泽的美好之中却没有自己的身影。

　　看见Melinda优雅地端起洁白的咖啡杯，她涂着大红的口红，却半点也不显得庸俗难看。施宇泽的动作流畅又自然，像是早就习惯了和对面的人坐在一起喝咖啡吃可颂的日常。

　　习惯。

　　习惯的养成不是一天两天。

　　习惯的养成是日复一日。

　　习惯相拥。无论春夏秋冬。习惯早晚一句简单的问候。习惯将旅途中所见的奇闻异事及时分享。习惯有彼此的日日夜夜。

　　然后呢。

　　林总总不知道促使施宇泽和Melinda分开的原因是什么，但必然不会是平静的吧。

　　施宇泽会不会像电影里那些男主角一样奋力挽回过？会不会做过什么在雨中独自淋雨的傻事？他的沉着冷静在当下是不是被击打得支离破碎？

　　真想亲眼看看啊，有那副面孔的他。

　　林总总觉得有些眩晕。是因为早饭没有吃的缘故么？又觉得眼睛有些干涩。是因为隐形眼镜位置挪动的缘故么？

　　总之等方诗叫了她一声时，她呆滞地扭头朝方诗的方向看过去。

　　“总总，你还好么？”

　　见方诗一脸担忧，林总总不解地问：“啊？我还好啊，怎么啦？”

　　方诗无声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下眼睑的位置，“你哭了呀，总总。”

　　“啊……”她哑然，赶紧用手背拭去来不及框在眼里随重力落下的眼泪。

　　周尹湖和方诗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林总总，仿佛她与施宇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似的。

　　她刚把沾满眼泪的手背放下，就听见施宇泽站在咖啡店门口叫住了三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Oh Hi，尹湖，好久没见了。”Melinda高挑的身影从施宇泽背后冒出，她用俏皮的表情朝周尹湖挥了挥手，“Oh……你旁边的两个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么？”

　　“不是啦，哈哈，我也希望是……”

　　“那……就是宇泽的女朋友喽？”说着看向了林总总的方向。

　　林总总的表情仍旧是木然的，说不定眼眶的红血丝都还没来得及消退。

　　“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么？”施宇泽问Melinda。

　　“我还有别的朋友要见，已经和他们约好了。毕竟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下川了。”

　　“嗯，那就不送了。”

　　“Hey，宇泽，你真的很冷漠呢，就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