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萧十一郎]武林人摸鱼为业》薜萝幽结

2、【2】

　　翌日早饭后，我声称身体抱恙，向管事请示批来半天假，悠悠坐上了出城的牛车。
　　软绵绵的晴光织成罗网，空里浮动游丝与山茶花的暗香，牵惹出黄莺脆鸣，嫩柳新绿。此行的目的自然不是春游，但讨债并不妨碍我检点春光。
　　我在驿外断桥边捕捉到小贼与他同伴的身影。两人俯瞰着桥下清流激湍，茫茫水雾洗濯倒挂在绝壁上的奇松，谷中春草袅娜随风摆荡。这幅寻常的山中景象也值得久久驻看？
　　总之那小贼转过身来，撞见我这个煞星，悚然一惊，立刻脚底抹油似的想溜走。
　　我拦住他的去路，“真巧，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小贼无可奈何，唉声叹气道：“除了疯婆子，还是头一回有女人追我这么久，跑了这么远，可惜呀，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哼，你这张狗嘴还能不能管管了，是个女的你都感兴趣？老娘真替你害臊。”蓝衣女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我没时间周旋于这些废话，“要么你主动还钱，要么我打到你吐隔夜饭，二选一，走不了第三条路。”蓝衣女子听出来者不善，主动退避一旁，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我以开山掌力劈向小贼，他自然不会迎面受敌，泥鳅滑水一般后翻，灵活躲闪，原地伫立的竹枝被这道罡风袭过，轰然炸开。
　　“哇好险！”与我交手，他还能木筒倒豆子似的分心讲话，我劲气横扫，他见招拆招，堪堪化解。
　　小贼制住我的右臂，“好俊的身手，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我趁势后倚，赠与用力一记肘击，左手摸向他腰边佩剑，巧夺白刃，反身剑锋直指他咽喉扼要。
　　“哎，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别生气嘛。”小贼举手投诚，“交个朋友？我叫萧十一郎，这是我的好搭档风四娘。”
　　说着，可怜兮兮地看向身畔那名蓝衣女子，风四娘虽偏过眼狠心不与之对视，又无法全然将他的求助置之不理，终于出面和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妹子追了一路，想必口干舌燥，不如同我们一起找个地方歇息整顿，共饮一杯，让这人好好同你赔礼道歉。”
　　我认真计算了一顿饭钱和一匹布钱，居然觉得这笔买卖不亏，于是点了点头，将刀递还给萧十一郎，“你，前方带路。”
　　>>>
　　四野荒凉，总算在芜地遥遥望见一座驿栈，我将马牵到槽枥之间，替它刷了刷鬃毛。
　　萧十一郎轻声提醒：“小心为上。”
　　推开门，却是莺歌燕舞绿肥红瘦围了一圈，像睡莲合拢，款款绕过我和风四娘，往萧十一郎身边凑去了。
　　我早已习惯嫌弃的眼神，不甚在意，径自坐下。还在渴饮茶水，周围却不知何故拳脚相接地打成一团，我提不起看戏的精力，懒洋洋伏在木桌上。忽地，身后攻来一只藕白的手，攻势带着缠绵的女子香，我唇线微扬，轻松化解其掌力将之带入怀中，放在我腿上。
　　那人见好就收，依偎在我胸膛，酣战中的几人见状，纷纷收招。
　　我漫不经心地拨弄她缀着翠色雀羽的耳珰，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娘？”
　　“奴家花如玉，正是酒栈当家，下人们多为乡野村妇，怠慢了客官，还请不要怪罪。”老板娘娇媚一笑，高声吩咐婢女，“还不快备上好酒好菜，为贵客接风洗尘。”
　　“是。”
　　>>>
　　“嗝。”酒足饭饱，我满意地用竹签剔着牙。
　　碗筷层层叠叠堆积成丘，惊人的饭量令对座二人相视无言。
　　“那个……常言道能吃是福，妹妹当真好福气。”风四娘含着笑为我添酒，“只是遗憾不知酒量如何，此地都是些粗制滥造的米酒，姐姐我在居处蓄了许多酽烈的花酿果酿，有机会定分与妹妹尝个痛快。”
　　我怦然心动，当即点头应下这个邀约。
　　萧十一郎托腮凝视我，一双黑瞳宝石般闪耀着，“诶，你也该介绍介绍自己吧？”
　　“栗冬。”我无缘无故被他直视，内心不大自在，“债款既已还清，你我两不相欠，我还要回府工作，告辞。”
　　风四娘旋即出言挽留：“天色已晚，夜路多有不便，妹妹还是将就着在此先住一宿，明日我与萧十一郎护送你归返。”
　　苍茫暮色倾倒如盖，像一滴琥珀温柔落在这片旷野上，晚霞已经陆续蔓延过来了。
　　“哎，安心住下来吧。”萧十一郎按住我的双肩。
　　这人很会惹麻烦，我还是不要同他搅和到一起。
　　最后一丝犹疑被抽空，我决意冷酷拒绝，“多谢美意，我来时只告了半天假，时限已过，逾期太久恐怕不妥，就此分别。”
　　“如此，我二人也不便强留，祝冬妹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