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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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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变了。
黑得像煤炭,壮得像团圆桌,丑得像塑坏了的蜡像。
好在身材魁梧如磐石,脊柱挺拔如青松,有使不完的力气,一双明目能察秋毫。
往上摸有胸,往下探,还有丁丁。在ACGN文化中,这种现象称为“扶她”,通俗的说法叫“雌雄同体”,虽然二次元里比较常见,甚至特定场合下会变成萌点,但对于一名初来乍到的魂穿者而言,接受如此离奇的现状还需要时间来消化。
此前辛苦建立的自我认知在去过一趟茅厕后被铿然打破,小半年了,我从尽量不理睬那团蛰伏的软肉,到晨起时一柱高擎也能视若无睹,看来我真的变了。
每日我都把各房各院的恭桶整理好,搬上小推车,运出府去,然后回屋洗澡。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我沐浴和浆洗衣物都很勤快,刚开始不熟练难免磕磕绊绊,秽物泼洒出来,甚至染污鞋袜衣角,掌握诀窍后,现在我身上只带着皂角香气。
生活不易,多才多艺。我来之前原主人同这府上签了三年契约,违约金奇高,薪酬相应也高。我打听过,此处非比寻常,乃是武林群英的驻地,多方豪杰出资供给汇集于此的天下才俊,发的银钱自然比别处多。
等攒够了饭钱路费,我便一人一剑一驴,大江南北旅游去。我早有主意。
用过茶点,倒头便睡,夜晚才是属于我的时间。今夜我醒得早,时辰未及夜半,星河明澈四下无人,我提气两足一蹬,轻轻松松越到屋檐上。
星光潺潺,淌过空里飞霜,像一条巨大的白鲸横卧在庭院,嘉木的树影纵情投向石桌廊庑,变作鲸背上的花纹。这时不该有酒吗?应和灿烂的流光,应和纷杂的桂叶,应和早春高高低低的虫鸣。在这样的星夜,我的思绪只能算一根苇草,飘飘荡荡,终于不知所踪。
空中倏然响起窸窣的衣带当风声,一前一后,惊掠黛色瓦当而去。倘若我仅仅是孔武有力,没有不知深浅的内力傍身,绝不会察觉这如灯火摇曳一般的幽微响动。两位不速之客断然不是普通贼匪,更何况庄内戒备森严,机关密布,等闲人士哪敢来冒险?
管他呢。我只顾继续驰骋我的想象,才不会插手这桩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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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讨厌麻烦,显然麻烦有些自作多情。
撤换掉出现裂痕的恭桶,往洗净的桶里喷洒特别调制的香水,再分房分院整理好,一只只送回。途经假山亭榭,撞见一名蒙面女子行色匆匆,香肩拂动被春风裁剪得当的柳叶。那女子听闻跫音与车响,偏过眼来看我,眉峰蹙起。
她反应很快,见有外人撞破,不假思索决定打晕我,我闪身避过,单手将她禁锢在怀中,扯下一角绣有淡紫色藤萝的面纱。
惊鸿一瞥,足以辨认身份。
姑奶奶哟。我连忙帮她把面纱戴回去,松手退开几步,假装无事发生。
那女子惊疑不定,不再贸然出手,一双桃花似的明眸上下打量我,“你是……?”
“更深露重,想必璧君小姐已经安寝,我还是谨言慎行,以免扰了小姐好眠。”边说边东张西望,仿佛没瞧见眼前清丽的人影,我往湖畔推车绕行。
“多谢。”女子被我的话提醒,向夜色更深处纵身,消匿在清冷的草香中。
我无奈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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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道过于幽僻,稍有风吹草动都被衬托得有如鹤唳,声声入耳。
我生怕又有奇遇纠缠,返程特意走了大道,板车推到堂前,人语逐渐嘈杂,灯光炬火迎面晃荡。
“抱歉,借过借过。”于是次第借过了三个人,紧跟其后涌来大批护卫人员。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避之不及,我往树荫里藏了藏,省得妨碍他们搜寻。
为首的白衣男子驻足问我,“这位……这位姑娘,你有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之人?”
“朝那边去了。”我垂眼指着假山方向。
“是乱石阵。”那名男子先是稳住众人,对我低声说了句“多谢”,随后敛起春山淡笑,喝道,“走,分头去追。”因他发号施令,随从鱼贯而入,散布庭园。
我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这人将佩剑别在腰际,更显身纤腿长,一袭白衣凛然,很衬气质。
收回视线,我继续踏上回寝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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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门,将入室行窃的黑衣人抓了个现行。想是他跳出柴房,又就近造访了我的居处,这人一手抱着附近搜刮的竹木,另一只手扯着我打算蓄来做夏被的布料。
“你!”我瞪圆了眼。
“实在对不住。”那小贼讪笑着向我摆了摆手,“这样吧,下次见面我再还你,要事缠身,先走一步。”说着,破窗而去。
我咬牙,在后穷追不舍。沈家的财宝我做不了主,拿走多少都不关我事,但胆敢动我的东西,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贼人脚力不错,身形如飞鸿踏雪,我跟到半路,被密不透风的人墙结实堵住,为了藏拙,只好隐在人群当中。
一只飞鸢从影壁之后升起,扶摇天际。
雪色轻纱如折翼蝴蝶徐徐旋落。
它的主人顺着面纱飘飞的方向望见我,弯了弯眉眼,又抬眼去看顶上那片熠熠的星空,唯有小贼笑嘻嘻地居高与我对视,神采飞扬的双眸与勾起的唇角透出些许挑衅意味。
我冷笑着收回视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