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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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前会议进行得很顺利，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角落的冷场。幸雾夜的冷淡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故而即使在会议上一言不发也不会有谁觉得奇怪。
大约半个小时后，会议便匆匆结束了。
而那些参赛选手和观众则开始陆续进场，虽然在名义上说是第一次预赛，但事实上却已然是经过一番剔除的了，能够得到这次音乐大赛的选手名额的，必然是有些水平并且练习的相当时间的人。
而会场的排位是经过组委会的费心安排的，评委嘉宾都在第一排的中央；而那些参赛选手的亲友则是集中在二、三排；至于凭借其他途径得到入场门票的听众，这位置，便自然不会那么靠前了。
在选手们紧锣密鼓地在后台准备着的时候，评委们便纷纷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舒适的沙发软座靠背上，贴着每一个嘉宾和评委的名签，入座后，幸雾夜才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是正对着舞台中央的，她无语地摇了摇头，真是抬举她了，这里可是摄影的最佳位置，果然连比赛了都不忘利用评委来声势么。
不久之后，比赛便正式开始了。
虽说比赛是分有管乐、弦乐、打击乐、键盘乐等组别，但是第一轮预赛选手的登场却是打乱了次序的，演奏结束由九位评委给出自己的分数，再交由专门的工作人员进行统计，每一个组别的前十名能够进入第二轮的比赛。
夜觉得这样的方式挺公平，在座的评委擅长不同的乐器，甚至不乏音乐的门外汉，虽然术业有专攻的古话不无道理，但是对于音乐的欣赏能力正常人总是有一些的，更何况其中一些还是她认为具有相当实力的音乐家。毕竟不是世界权威的音乐大赛，有这样的阵容倒也不错了。
全场掌声响起，她回过神来，原来是第一个参赛选手出场了，于是她顺势也轻轻拍了几下手。
每个人演奏两首曲子，指定曲目和自选曲目各一首，指定曲目是由赛委会决定的，多为一些耳熟能详的简单名曲，对技术的要求并不是太高，只是如此一来选手们在指定曲目中得到的分数就大同小异的；而到了自选曲目这一环节，孰高孰低便是一目了然的了。
一连几个出场选手都是演奏钢琴的，而因为每个选手的自选曲目都是当天才交给赛委会的，故而竟出现了其中两个小选手都选择了肖邦的同一首小夜曲，夜一边往评分器上打着分数，一边念念不忘着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一个拉小提琴的。
正想着，便见到一个男孩提着小提琴到了台上，准备了不多久，便将小提琴加到了肩上。
姿势很标准，而且，相当漂亮……
当第一段旋律从那架小提琴里流淌出来，幸雾夜相当意外地微愣了片刻，随即便翻起了选手的出场名单，中岛千秋，这么名字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原来他就是中岛美惠的弟弟，维也纳少年音乐时的印象只剩下那段悦耳的旋律，而男孩本身，让夜留下的记忆也仅仅只有一个名字罢了，如今这个少年正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由地浅笑了起来，那么，就让我看看，这一年多来，你有何种的长进，少年。
指定的曲目是戈赛克的《加沃特舞曲》，这并不是一首对技巧要求很高的曲子，却要求在平易的演奏技巧中，充分表现出贵族式的优雅，它以小快板的速度，由短促的顿音勾勒出跳跃的节奏，旋律欢快而活泼。
中岛千秋的演奏可谓是万无一失，毫无破绽也毫无瑕疵，只是幸雾夜却慢慢地皱起了眉头，她扣起食指，在腿上有意无意地轻轻敲击着。
一曲终了，会场掌声雷动，而夜的眉梢却蹙得越发紧了。
紧接着便是中岛千秋的自选曲目，漂亮的司仪在台上替男孩报出曲名，当“暗夜狂想曲”的名字通过麦克风响彻会场后，原本有些小喧杂的会场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雷鸣般的掌声响彻了全场。
《暗夜狂想曲》是Night在两年前的帕格尼尼舞台上初次演奏的原创曲目，灵感来自于李斯特的钢琴曲《匈牙利狂想曲》，却又采用了大量的帕格尼尼的演奏技巧，若是硬要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首曲子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字，难。
这是一首非常难的曲子，狂想曲是浪漫主义时期的一种自由曲式，它通常具有显著的英雄史诗特性，旋律通常激扬而强烈，带有浓郁的情感色彩，然后Night的《暗夜》却偏偏走了条歧路，她在恢弘壮丽的旋律中融入进了帕格尼尼式的，独特的，复杂的，无与伦比的演奏技巧，这使得整首曲子在波澜壮阔中却又不失华丽细腻。
这样的曲子，是绝对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地区性的音乐比赛的初赛上的，演奏困难不说，还因为不是世界名曲并不在评委那里占优势，只不过这一次却似乎是个意外，乐器的作曲人正高坐在评委的位置上，于是这个看似很不理智的选择却仿佛有了最强有力的支持。
即使中岛千秋演奏得再不济，评委们也会看到同僚Night的面子上给出令人满意的分数，更何况，少年的演奏其实相当不错，虽然和原作者在帕格尼尼舞台上亲自演绎得无法同日而语，但作为这样年纪的一个孩子，他的演奏着实是可圈可点的。
坐在幸雾夜两侧的评委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是当事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在计分器上给出自己的分数，那波澜不惊的神色实在无法给他们更多的信息，于是众人也只能悻悻然地在自己的计分器上打分。
而后的比赛便频频登场了演奏钢琴和小提琴这两样最为普遍的乐器的参赛选手，而评委们的给分不到最后一刻都是保密的，谁都不知道自己最终是否能通过第一轮的比赛，惟有的途径，便是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最后司仪公布的通过名单。
相较于打击乐器和管乐器参赛选手的镇定，弦乐器和键盘乐器这两边的竞争便要激烈得多，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
只是这中岛千秋却因为演奏了一曲《暗夜》，而成了入选的最大热门，任谁都不会觉得他在第一轮会被淘汰，因为无论从技术和人情，他无疑都占到了最大优势。
然后司仪所报出的结果却让人不得其解，中岛千秋倒是的确进了第二轮的比赛，却是以弦乐器组最后一个名额的身份进入的，也即是说，零点几分的差距，他便没有了进入下一轮的机会。
几乎所有的评委在得出排名的那一瞬都面面相觑，他们给出的分很高，若是没有一个低分是决计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的，于是乎，所有的目光又不期然地集中到了幸雾夜的身上。
而当事人却只是漠然地跟着鼓掌，似乎毫不在意这样的结果，于是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大事，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没有人会怪到评委的身上，现实的社会就是这样残酷，让你上了那便是你的福气，不让你上你也说不出一个不字。能坐上评委这把交椅的至少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多年的成年人，就算一时间看不明白其中的门道，却也明白与他们无关的事勿需多问，这位性情古怪的Night大师能避开便还是不要招惹的罢。
等到参赛选手和观众开始陆续离场，赛委会的成员便也回去了会议室讨论下一场比赛的事宜，等到全部的事情搞定，已经快要到深夜十二点了。
幸雾夜倒是不怎么介意，她的专用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有钱人的特权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显得有意义嘛，只是她的司机才刚刚打开车门，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她回头，只见中岛姐弟正站在音乐厅大门前的阴影下，若是她像别人一样从后门去停车场的话，便必然会失之交臂了。
就算这样也要等到深更半夜吗？幸雾夜突然有些感触他们的毅力，微微顿了下动作，便索性关上了车门，司机识体地回到车里等候。
“夜……”中岛美惠犹豫地叫出同学的名字，脸色多少尴尬，顺势便将扭捏的弟弟一把拉倒了身前，“喂，说话呀，不是你要问的嘛！”
小男孩动了下嘴巴，嗫嚅了一句什么夜没有听清楚，随即便看见他朝着自己深深鞠了一躬，一声“Night老师！”让夜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凭空老了几岁。
“嗯。”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等着男孩将她早已熟稔于心的话题提起。
“那个……呃……就是……”
几番的吞吞吐吐让幸雾夜不禁摇了摇头，她笑了笑，便替男孩说了出来，“你是想来问我这一次分数的事情。”
男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转瞬间便涨红了脸颊。
在音乐界里，这样的问题是绝对不应该在赛后去问评委的，因为这该是选手自己去体会和考虑的，评委不曾有任何的义务替你作答。
只是这男孩毕竟才参加了几场业余比赛，而中岛美惠又是全然不懂这音乐界的潜规则，有些事情做了也就做了，夜在心里叹了口气，暗道干脆就一股脑地说明白吧，也免了这男孩瞎折腾的功夫。
“中岛君，本来以我和你姐姐的交情，即使保你过了这第一轮的比赛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你知道自己做的最错一件事是什么吗？”
男孩摇了摇头，态度异常虚心。
“你不该选择《暗夜狂想曲》的，它并不是你现在就能够把握的曲子。”她冷漠却真诚地缓缓说道，“我不想追究你选这首曲子的目的，我只想问，你真的明白音乐的意义吗？”
曾几何时，也有人如此尖锐而直接地指出她身上的不足，她深明被别人一针见血地批评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但这确是能够帮这个男孩蜕变的唯一途径。
“告诉我，中岛君，你因何站在舞台上，又因何而拉奏小提琴？”
少年不语，只是稚嫩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思索的神情。
幸雾夜勾起一个浅薄的笑容，只淡然而清冷的却让两姐弟都有一些发怵，尤其是中岛千秋，凭空的就产生了些寒意，吓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真正的小提琴手，必须有作为音乐家的尊严和骄傲，你该在意的是如何演奏出感动人心的音乐，而不是挖空心思地去思考怎样才能讨好评委。”
暗夜狂想曲，是她在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瞬间所领悟的，那一段日子若是没有这些音符徘徊于她的脑海，她又如何能够挺过那时痛苦和恐惧的煎熬。
而这个不过十岁的男孩，又是从小在父母兄姐的呵护下长大，如何能够明白这乐章中的深意，无法明白自然也无法通过音乐来传递，如此一来，便是大大违背了他们演奏音乐的初衷与真谛。
她该说的话都已挑明，甚至连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大半，若这些已经有违她语言哲学的话都没能让中岛千秋明白些什么，那便只能说，这个男孩真的没有成为职业小提琴手的才能，那她一年来的期待也便算是看走了眼。
男孩的脸上依然茫然一片，就连中岛美惠都是听得一知半解，而说出这番话的当事人，却只是扬了扬唇，便转身坐进了车里。
这个时候，就连送中岛美惠回去如此单纯的事情，都是不可能了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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