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覆亡哀歌》不歌鱼

4、Chapter.4

　　裴枍没出声，只是不动声色地眯起了眼。

　　段签签更是什么都不懂，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只当是莫泽尔当面“毁坏”物证，又急又怕，正打算上前。

　　这时，莫泽尔麻利地收回来手，一瞬间凝重的表情潮水似的褪了个一干二净，又是微微带笑的一张脸，冲他们挑了挑眉，用下巴指了指镜子轻描淡写道：“这里面啊，曾经养过东西。”

　　血族因自身天性.爱吸食人血，但本身也传承着许许多多古老的禁术能够使他们以某样东西为媒介吸食血液乃至于灵魂，而自己本身不用出现。而这面镜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动了手脚，里面成了一个异度空间，施咒者可以随时随地观察到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甚至于每当你看向镜子时，都不知道镜子后面是不是躲藏着另一种吸血的生物在默默地注视着你。

　　而这本身还不是最危险的，关键是一旦有人用特定的场景或者咒语触发了这个机关，禁术就会开始启动，将镜子前的人拖入深渊。

　　一股凉意缓缓在每个人的心头升起。

　　“等等。”裴枍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指了指镜子的角落，一道白光一闪而逝：“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名字？”

　　……

　　卧槽，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当祭诺睁看眼后，一股刺鼻的怪味袭来，他感觉隔夜补充的血都要吐出来了。

　　动了动四肢，很好，绑的很结实，这是生怕小瞧了他啊。一面咬牙切齿地死命诅咒着某只就这么把他推出来做苦差事的大龄青年吸血鬼，一面四下打量着。

　　这是，私家别墅的地下室？面积着实不大，却也没什么东西，这么阴冷潮湿，怕不是生些蛇鼠的好地方？他被人绑成个人形粽子丢到了墙角，已经少说有半个钟头了，估摸着绑他的人已经走远了，祭诺放心地从袖口里抖出刀片，三两下断开了绳子，舒缓舒缓手腕，他从身上摸出个定位器，看着上面闪烁着的红点，盘算着这时候莫泽尔应该早就到地方了，又装了回去。

　　在列车上他们就被人盯上了，看来有人不愿意他俩去“帮忙”呢，只是劳烦他们费尽心机也还是没能精得过莫泽尔，让他给跑了也就算了，还留下了个卧底。

　　扶着墙上了几层台阶，祭诺在那厚重的木门上摸索了几下，找到了锁眼，同时指尖跳出一簇小小的火苗，半蹲下来，掏出根小铁丝开始捣鼓那锁，没两下就卸了下来，拍了拍手，刚要推门，又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地用指尖在门上来回划拉了几趟，确定干干净净的，并没有什么秘咒，这才出了这地下室。

　　出了地下室，祭诺抬头一看，是个废弃了不知道有多久的花园，虽说到了冬天，可这满地衰草连天还依稀能看得出夏天里那极其狂放野蛮的姿态，祭诺看了上了锁的铁艺大门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防尘手套，直接翻上了二楼的阳台，进到了房子内部。

　　所有的门窗都上了锁，窗帘厚重，把光线遮的严严实实，房子里跟地下室似的昏暗，祭诺摸到了门口的开关，按下，华丽的水晶吊灯闪了几下就又华丽地熄了，就那几秒里被祭诺瞅见了壁炉上有个三叉树枝状的烛台，弹指一挥点上，烛光盈盈里他随便转了转，发现这房子里的装饰倒是十分讲究，十分贴近旧信仰时代的西欧中世纪风格，无论是墙上挂的大大小小的油画，还是座钟等日用品，都是古意盎然。

　　却也都透露着丝丝鬼气。

　　哪里不对劲呢？祭诺的目光从墙壁上的画上扫过，突然一凝，油画上的女子相貌各异，背景不同，有的是繁华盛开的花园，有的是金黄辽阔的田野，有的是装饰华丽的卧房，然而她们却都是同样的神态和姿势，是一个侧跪着的虔诚的献祭姿态，眉目低垂，面色青白而动作僵硬，脖子上同样都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上面还隐隐约约绣着什么，但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并没有被画笔所刻意勾画。 祭诺凑近了看，画的右下角有一串意味不明的字符，GBBXYDZB097。

　　祭诺对着墙面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莫泽尔，走了几步，试着推开了正对的那扇门。

　　是一间书房。

　　可以看出来屋主人应该很有学问，除了靠窗的一面被做成了镂空的百宝阁，摆了些蒙尘的各式老物件，其余几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各类书籍码得整整齐齐。

　　祭诺不是莫泽尔那个一看到书就头疼的混球，他晃晃悠悠地凑到了书架前，眯着眼去看上面都是什么书。

　　结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Dracula》，《莉莉丝秘咒》，《血族在1600》……这些看似高端正经的书中，竟有不少是血族内部流传的史书典籍，咒符秘术。

　　祭诺的眉心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如果说曾经住在这儿的人不是个吸血鬼电影看多了的狂热粉，那么他今天就极有可能是闯进了个“非法移民者”的老巢。

　　这可与来之前莫泽尔的推论有些许出入。之前他俩从在车上被人暗算到他将计就计被绑过来，一直都把动手的当成人族那些种族主义者，打算搞些小动作在执政家族和第二世界间搅和搅和，后来那些人拙劣的防范手段也更加证实了他们的猜想——他们没能力跟胆量杀人，连锁人都只能真的用锁。

　　而现在看来，这无意中闯进的地方，倒很可能是个吸血鬼的老窝。

　　祭诺的心情有点说不上的复杂，要是能证明有人族心怀不轨，妄图阻挠破案，那么往后的几天了无论是调查取证还是签署结果都会方便很多，因为毕竟死者是个人类，又是个极易被关注同情的小姑娘，在这之前现场遍布血迹的消息早已被人透漏了出去，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才更可能引起群体对血族的恐慌怨憎，他们还是要多少注意这些的。

　　而这里现在却偏偏像个吸血鬼的老巢，这就有些难办了。

　　如果真的是血族，那他人呢？用自己闲置已久的空房子关人听起来像是能说的过去，可他阴人为什么不阴的再实在一些，如果不是祭诺是有目的地“自投罗网”，这会功夫早就跟莫泽尔汇合了，那他这不就完全没意思了吗？

　　还是说，来人并不是真心要拦截他们，那他的动机应该就是……

　　“你爹来电话啦～～你爹来电话啦～～乖孩子快接呀～～快接快接呀～～”正在思索的祭诺简直让这鬼畜般的手机铃声吓得炸毛，到“再不接爸爸要打屁股了啦”才哆嗦着接起，果然是莫泽尔那个孙子。

　　“莫泽尔我问候你大爷！”祭诺用这句最能表达情感的话代替了通俗的“喂”，又阴恻恻地补充：“你最好在我回去前仔细想想在我睡过去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手机铃声你还干没干什么别的找打的事儿。”

　　“……”开着免提并且已经忘记这件事的莫泽尔有点心虚：“真没了，就这了。”

　　“……”一旁调查中断的裴枍段签签等人齐刷刷看向莫泽尔。

　　“话说我正要跟你打过去呢。”祭诺迅速切换状态，在还够不到某人的情况下专注于新情况，压低了声音：“你那边方便吗？”

　　“……”莫泽尔顿了一下，没说方不方便，巧妙回避道：“还是我先说吧，你一会把情况发给我。”

　　把基本情况三言两语交代清楚，莫泽尔总结：“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几乎敢确定，这事儿绝对不是那小姑娘独自干的，她应该并不真正知道那样做后会出现什么，估计到死都不清楚是谁要刻意误导她，让她觉得镜子里那东西是无害的，最后‘借刀杀人’”

　　“那这样的话，平常和她接触较多的人不都有了嫌疑么。”祭诺是个人才，察觉到那头不止莫泽尔一个人，就一边听着，一边把手头拍的书房照片连带一些文字发过去，差不多了正好接了上去。

　　“嗯。”莫泽尔用余光扫了周围一圈人一眼，漫不经心地随意划拉着手机，打字。继续开口，“韩蕾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的女生，家庭条件并不算好，人也长的不出众，这样的女生，交际圈不可能太广，因此有可能得罪的人数实在有限，而她的几个室友的人际交往又杂得扎眼，已经被传了，家住最远的也大约能在明天中午之前赶到。”

　　“你怀疑——”
　　“我有理由怀疑——”莫泽尔声音有点冷，话既是说给祭诺听的，又像是在给一众调查员交代：“有人蓄意饲养血族生物制造谋杀。”

　　“砰”地一声从隔壁传来，接着是女生吓坏了的尖叫。

　　裴枍站起身，冲他们微笑了一下：“来了两个本城的室友，正在看现场的照片。”顿了一下又补充：“还有尸体被抬走前的特写。”

　　“叮咚”一声，祭诺手机上收到了两条讯息，他随手点开了一条：上面发放的资料不全，有故意掩盖，不清楚是失误还是故意，我需要关于“血腥玛丽”的所有内容。速回。下面还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的角度很是巧妙，正好可以看见画面中的镜子的一个角落里，一闪而过的几个模糊字母。
　　Mary。

　　而另一条他只瞄了一眼，愣了片刻，摇了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