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覆亡哀歌》不歌鱼

5、Chapter.5

　　收了手机，祭诺再次化身探秘者，也不敢太耽搁，在书桌上一通乱翻，企图找些能证明屋主人身份的东西，结果这个没找到，却让他发现了别的东西。莫泽尔那厮刚刚嘱托他让他找点资料，这头就被他在书桌上看到了一份档案。

　　慎重起见，他把相关的资料全都拍照上传等着回头再扫描出来，把碰过的东西又都放好。将近中午十二点，祭诺才从那半山腰荒郊野岭里的小别墅里出来，赶到警务司。

　　说是档案，但这年代久远得都成历史故事了。莫泽尔和祭诺对视了一眼，一同纠结起这玩意内容的可信度。

　　“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托人在咱们那儿搜集有关的记录，包括近些年来血族私自外逃的人员名单，想来要比这儿的更全，也更详细。”祭诺已经根据莫泽尔的只言片语大概串联起来整件事，早在来的路上安排了。

　　“嗯。”莫泽尔点了点头，屋子里这时候只剩下了他俩，也不用顾忌什么了：“我倒有种预感，这故事说不定还真就是串联起来一切的关键。”

　　血腥玛丽，作为一种通灵游戏曾在前信仰时代广为人知，但也仅仅是作为灵异故事的衍生品，相比尝试它，人们更关注的是它背后真真假假的传说。

　　其中一个版本，就是鲜血女伯爵Elizabeth Bathory了。采集处女之血沐浴，饮用以保持青春容颜，无数花朵般鲜嫩的少女在她手中忍受恐惧和痛苦后凄惨死去，尸骨堆积在阴森的城堡地下室，灵魂因沉重而堕入深渊，因此她也被后人当成人类向血族的异化者。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莫泽尔淡淡地开口：“她生活的那个年代，血族早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宗族体系也大致形成，这种单个的，有暴虐倾向的城堡贵族，不出意外，应该不是纯种血族，极有可能是个半人半吸血鬼，甚至在她体内，人类的基因占主要地位。”

　　祭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鲜血女伯爵在时代变迁，权力斗争中最终失去了贵族身份的庇护，年近五十被城堡周围村庄的村民联合控告，他们都是那些被她残害的女孩的父母。愤怒的人们终于闯进了高大封闭的城堡，在冰冷潮湿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女孩们赤.裸的尸体，苍白的皮肤，红的发黑的干涸凝固的血液，厚重的黑铁般的墙壁，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青苔，拉拽着人们发麻的头皮，深深刺激着人们脆弱的神经——对血族的憎恶，大概前所未有的强烈。

　　尽管那时并没有多少人承认异族的存在，但却并不妨碍仇视恐惧潜滋暗长，渐渐弥漫扩散。

　　漫长的岁月里，人类和暗夜中血族的斗争，从未停止过。

　　时间轴继续向前推进，旧的信仰逐渐结束，被科技之光附上“愚昧”“迷信”的隔离膜，在时空中像清晨的薄雾般被慢慢驱散，自大的人们以为自己拯救教化了整个世界，殊不知却与真实背道相驰。

　　就像那时“血腥玛丽”以通灵游戏闻名，尤其在中小学生中风靡，没人去在意这个是谁发明的，又是谁在暗中推行传播，人们依旧不知道神秘力量是否存在，却因为科技的发展而提前学会了轻浮狂妄。直到那件事发生。

　　五个小学生，六年级，同一个班，约好了一起在家深夜直播，第二天带着各自在浴室镜子前录的视频见面。

　　然而，第二天人没见成，视频也都成了重要证据，死了四个，第五个小朋友看起来毫发无损，只是给吓得神志不清，形状癫狂，不过相比他那些倒在地上面目狰狞，全身鲜血被活活吸干的同伴来说，他要幸运的多。

　　感谢小朋友们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录的手机视频，烛光摇曳里凌晨零点的钟声响起，一圈，两圈……几圈转完，再次面向那面仿佛洞察一切的镜子，应该是说了什么，可惜杂音太多音量太小，一点也听不清。

　　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夜风刮过的声音，近得像耳边的错觉。长长短短各色的烛骤然熄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视频在蜡烛熄灭后两秒里结束，那两秒的寂然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出他们遭遇了什么。

　　而那唯一幸存的小男孩的视频跟其余四个的唯一不同大概就是，他少转了一圈。也许是紧张坏了给忘了，也许是太急迫，想说想问的太多来不及了，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个倒也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在前信仰时代，主流宣扬无“不可掌控”的超自然力量，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安上了“精神疾病夜半复发，臆想过度心悸猝死”的解释，被压了下去。

　　但据知情者透露，那几个孩子里只有一个孩子的父母在家，小孩死时的表情说明他曾在倒地后声嘶力竭地呐喊，而就在一墙之隔的主卧里，父母睡的依旧香甜。

　　旧案重提已经是到了后信仰时代，异族大多为人们所承认，当然这个要归功于伟大的Pan ，于是在十几年前，也就是此案发生过后半个世纪，终于正式地调查审理，而原因，则是新的献祭者出现了，韩蕾。

　　……

　　报告申请没交上几天就被上级批准了，莫泽尔颇为意外，因为这种事情发生在圣菲里斯绝对算不上什么小事，作为上位者当然应该是能压就压，能做成普通的自杀案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但不知道执政处怎么想的，直接要求彻查清楚，强硬而恳切，莫泽尔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面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裴枍那里表了态，现在当政的裴泽是他的亲小叔，外面的人一般只知道裴枍是执政家族的人，却不知道他的族中地位丝毫不亚于大名鼎鼎的Rover大人。

　　只是为什么裴枍会对这件事情这么感兴趣？莫泽尔想不明白。他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裴枍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没有选择和他分享。

　　莫泽尔马上强迫自己甩掉这个念头，十年过去了，当时的小少年也长大了，或许现在的他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稍熟悉点的陌生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窥探人家的秘密呢。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莫泽尔懒懒地倚靠在审讯室的椅子背上，叼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却没有点着。
　　听到小姑娘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上全是惊慌失措和深深的恐惧，他唇角轻轻地向上弯起，凹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他凑近了继续发问：“但那面镜子作为公共物品，任何人都能接触到，当然你也是，那怎么能说是和你没关系呢？毕竟谁也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你在那里面放了什么可爱的小东西，害的你天真无邪的室友死的那样惨。”

　　“不，不是我，我没想到，都是她自己找死，全是她自己的主意。”小姑娘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瞪大了眼，神经质地摇起了头，语无伦次地陷入字句的循环。

　　“哦。”莫泽尔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收回在桌面上敲打的双手，抱在胸前，眯了眯那双玫瑰色好看的眸子，继续发问，“不是你？那就是其他人了，是谁呢，真是奇怪，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到底是谁在你们公寓的镜子里放了害人的怪物，还是说你能确定那人的真正目标以及下一个下手对象不会是你？谁，给了你如此自信的资本？”

　　“不，不，不是这样的，是她自愿的，全是她自愿的，我，我，我怎么知道事情会成这样，我，我，我还阻止过她的，是她自己不听，是她一意孤行。”小姑娘大眼睛里渐渐浮出一层薄薄的雾气，抬起头偷偷地瞄着面前不动如山的男人，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莫泽尔啧了一声，微微偏头，似有些不耐，却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女生叫尹静，本地人，刚满十七，是韩蕾的室友中唯一一个在上午就赶到的。她哆哆嗦嗦地说，当初高一刚入学时她就和韩蕾是好朋友，一起吃饭手牵手去厕所的那种，所以后来班里有同学提议几个女生合租时，她和韩蕾一起加入了，只是，住进来的人共有5个。

　　两两成对，必要余一。
　　尹静是那种不太会和她们嬉笑打闹的姑娘，刚合租时也羞怯胆小，所以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那个被剩下的，虽然其他室友并没有去刻意地孤立她，但却是不会主动向她邀约，去一起看电影，逛商场，做活动什么的，而和韩蕾关系最好的，已经早已不是尹静，而是一个名叫李晓雅的女生。

　　李晓雅不是本校生，她上的是一所私立中学，距离她们租住的公寓大概两条街的距离，日常管理也很松懈，课后活动也十分丰富多彩，所以李晓雅时常会带韩蕾去她们学校一起参加活动。不只是韩蕾，除了尹静外，其他的几位室友也都被李晓雅邀请参加过，只不过都是只去了一两次就说没什么兴趣了，只有韩蕾，每次都是兴致勃勃地跟着李晓雅参加，回来时也是一幅兴高采烈的模样。

　　好奇的不只是尹静，也有她那另两个室友。
　　“有什么好玩的呢，还这么积极，真是奇怪呢。”尹静曾听到小A满是不解地跟小B嘀咕。
　　“不明白，可能是什么特殊的癖好？”小B摇摇头，言语中隐约含了些许不屑，“就一面破镜子，能看出朵花来？大热天的还裹得那样严实，怪里怪气的，我是再不想去了。”

　　可韩蕾依旧充满兴致，每次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而且……说到这，尹静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四处看了看，艰难地再次开口，“我有好几次都看见，她在和镜子，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