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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篇 墓地和葬礼 ...

  •   Sephiroth又一次回到与Lucrecia分别的游乐场里。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空旷的广场上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只有无数射灯洒下强烈而寂寞的光线,把整个广场照的像白昼一样明亮。
      “Sephiroth,妈妈要走了哟……” Lucrecia背对着Sephiroth,可他直觉上感觉到她仿佛微笑了一下。
      妈妈要走了哟……
      要走了……
      飘忽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着,回响在Sephiroth耳边,他伸出手,想抓住母亲的衣服,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
      猛烈的风带着尖锐的哨音穿过空旷的广场,扬起Lucrecia浅蓝的衣裙和暗褐色的长发,她在风中一点一点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模糊的甚至看不清五官的面孔。
      Sephiroth惊恐的望着母亲,寒风吹的他眼眶酸痛,他想移动,想张口说话,却发现身体僵住了一动都不能动。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身影像轻烟一样慢慢淡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扔到岸上快被窒息而死的鱼,拼命的想爬回海里,但看着一望无际的碧波却无能为力。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他在心里这样喊着,嘴唇一点点蠕动着张开,肺部被空气挤压生疼,最终他终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留下……”
      整个黑暗的世界在一刹那消失无踪,他猛的睁开眼,却发现只不过是梦一场。整个后背和额头都已经被汗湿透,微凉的夜风吹过,冷的他寒毛直竖。坐起身回头一看,闪烁着淡淡荧光的钟表指针指着五点半。
      这正是整个一天里最寒冷的黎明前夕,惨白的月光在窗边凝成一张苦笑的脸,细树枝的影子微微浮动,好像狰狞的鬼寐贴着地板穿行。Sephiroth抓起掉在地板上的毯子,裹紧了全身,然后蜷着腿靠在床头,把头埋在膝盖之间。
      刚刚在梦里,他似乎说了“留下”。现在梦醒了,他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因为他已经知道,无论怎样挽留,他的母亲都不会再回来了。
      Lucrecia已经死了。
      她死于一场魔晄炉的爆炸事件。正如她本人常说的,自己已将全部生命奉献给了科学。

      Sephiroth是在昨天接到死亡通知书的。
      那一天早晨下了雾,公寓旁边十字路口比往常还要堵塞,绿灯的时间也格外短,混着焦油和潮湿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就在Sephiroth站在路口等电车准备上学的时候,一辆开着明黄色雾灯的车穿过厚重的白雾,向他驶来。当车停在他身边的那一刻,他看到黑色的车身上印着的刺眼红色神罗标志。
      要不是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两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Turks人员,他还会以为只是出差一个星期的Vincent提前回来了。
      穿深蓝色制服的男人们礼貌的向Sephiroth鞠躬,其中一位眉心有痣的年轻男人交给他一封信,然后安静的转过身上车,离开。他看上去很清楚Sephiroth是什么人,在这过程中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交谈,Turks需要做的只是完成工作,除此之外,就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必要说。
      Sephiroth望着黑色的车渐渐驶远,心里想着,Vincent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呢?之后他靠着路灯的柱子,掂了掂信封,感觉上轻飘飘的。
      信里的内容很少,唯一的一张信纸上印着Lucrecia的死亡通知,白纸黑字,触目惊心。然而那么浅显而直接的信件,他却完整的读了三遍之后才完全明白字里行间的意思。之后他把信很仔细的叠好,放进背包,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到路的另一端搭乘电车,与往常一样去学校上课。
      有轨电车发出叮叮噹噹的响声,摇晃着驶过拥挤的Nibelheim市区,Sephiroth望着环绕在四周的巨大钢铁建筑物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头一次没有因为嫌吵而拉下车窗,于是,带着湿气的晨风便轻巧的从窗子外面透进了车厢里,吹起了他一头银色的长发。
      晚上刚到家就接到了Vincent的电话,听筒的另一端,那个人问候的声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是带着些微的沙哑。Sephiroth平静的对他说自己已经知道了母亲去世的事情,并且说自己的情绪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听到这里,Vincent的声音暂时沉默了一会,之后又再次响起来。他告诉Sephiroth自己会在第二天清晨回来,然后他们直接去参加Lucrecia的葬礼。
      Sephiroth勾起嘴角笑着说,知道了,紧接着,不等另一边的Vincent说再见,就轻轻扣下了电话。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像往常一样学习看书。
      在学习的间歇里,他有时候会想,他或许应该哭的,只要是正常人,恐怕都会因此而流泪。然而他却只觉得眼睛干的刺痛,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盯着书本上繁杂的数学公式,他忽然觉得茫然,之前努力学习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够进入JENOVA研究所,再次见到母亲。然而现在这个想见的人已经永远的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那么努力学习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说是消失,可Sephiroth甚至连“消失”的概念都并不了解,他小的时候,母亲常常因为工作忙而不回家,在长大一点之后,母亲就把自己寄养给了Vincent。从自己出生到现在一共十六年,母亲在与不在对于他仿佛都没有任何妨碍。如果说死了就是再也无法见到,那么其实活着,也一样无法见到。
      “出现”与“消失”,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他为自己的心筑了一道坚硬的外壳,里面是已经被遗忘了许久的悲伤与柔情,没有人能够碰触到,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
      不能理解的道理终究是不明白,然而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那种仿佛要窒息的感觉也依然残留在心里。Sephiroth蜷缩在床的一角,望着凌晨发青的天空愣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想到,今天白天还要参加葬礼,不休息好恐怕不能应付下来。
      于是他靠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伸开四肢躺回床上,准备再睡一会。可只要他一闭上双眼,身体就好像漂浮在海中,摸不着边际,之前的梦境像潮水一样再次回到身边,搅得他不能入睡。
      就这样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天已经亮了,街边橘色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星光也早就被厚厚的灰白色云层掩盖起来。天阴沉沉的,细密的雨丝打在窗户上,凝成串的水珠顺着玻璃向下流淌。楼道里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Sephiroth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Vincent回来了。他坐起身,顺手抓起昨天已经准备好的黑色礼服穿上,然后慢慢的推开门。
      Vincent在正对着门的躺椅上坐着,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的高脚杯,醉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轻轻晃动,与红酒颜色相同的眼睛正对着Sephiroth露出微笑。或许是刚刚结束夜航的关系,暗淡的晨光拂上他的脸,衬得那削瘦的脸颊更是苍白的透明。
      经过了四年,Sephiroth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在破茧而出,渐渐长大,然而Vincent的时间仿佛在很久以前就凝固不动了。漫长的岁月一直延伸到他永远看不到的尽头。
      这是Sephiroth在周末起床之后最经常看到的画面,应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然而就在今天,看到那个身影的一刹那,他却觉得心中筑起的坚硬围墙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倒塌,眼眶里一阵发酸,好像有什么要涌出来。
      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你回来了?”
      “刚到家。”Vincent抬起头,不动声色的把玻璃杯放到桌子上,“真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都准备好了么?”
      Sephiroth点点头:“那么我们直接——”他想说出“去墓地”,然而却发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之后只好做出个用手指门的动作。
      Vincent仿佛很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他站起身一边向门口走,一边说着:“的确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Sephiroth沉默着跟在他身后,向楼下走去。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房间里的挂钟叮叮噹噹敲了八下,正好是早上八点,如果不是周末,这时候也正好该是搭电车上学的时候了。在昨天自己还并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然而隔了一天之后的同一个时间,自己却要去参加母亲的葬礼。昨天与今天虽然距离不远,但中间却仿佛隔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把他的人生分成了不同的两部分。
      Sephiroth可以说相当熟悉Nibelheim的公墓,平常如果放学走着回家的话,那么墓地的那条小径就是他的必经之路,天气晴朗的时候,他就会步行着慢慢穿过那大片的墓地,顺便去看一看那些不知名的死者墓碑上的墓志铭。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也会目送着一些人从自己的生命中离开。
      来到墓地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环绕着整个公墓的深绿色灌木丛被洗刷的青翠欲滴,米白色的小花盛开在茂盛的叶片之间,发出的清香在潮湿的空气中简直浓烈的化不开。林立的白色十字架墓碑静默着,连绵不断,一直延伸到最远处的地平线。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静,能听到的只有雨水打在地面的声音、鞋子踩在沙砾小路上的脚步声、鸟的鸣叫……甚至连微风拂起头发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Sephiroth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带伞,现在只好和Vincent合打一把。并排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诧异的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和Vincent差不多高了。想起来第一次见到Vincent的时候,他拉着自己的手在游乐场里游逛,那天的阳光灿烂的一塌糊涂,然而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想要再这样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来参加Lucrecia葬礼的人出奇的少,Sephiroth向一眼望去,除了主持仪式的牧师外,只有零星的十来个黑衣人贮立在举行葬礼的教堂前。其中有昨天早晨来送死亡通知的两位Turks,还有几位曾经在母亲实验室里见过的工作人员。他仔细的看着人群,想在里面找到父亲Hojo那瘦小的身影,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Lucrecia的棺材一动不动的横在墓碑前,乌木棺盖上刻着精致的淡金色十字架,被雨水打湿了,发出亮闪闪的光泽。举着圣经的牧师开始用低沉而悲伤的语调念颂悼文。Sephiroth忽然觉得很困惑,上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她还用溺爱的神情责怪自己没礼貌,然而一转眼,那样一个明媚的女人忽然就变成了面前死气沉沉的黑色棺材。而且,这棺材看起来实在是太小了,真的能装下人么?
      Sephiroth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寒气一点一点从脚底升上来,直到冻僵了他的全身,然而最寒冷的还是他的心。在亲眼看到这棺木之前,他还并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死亡和消失并不一样,消失的人、事物,或许终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就像曾经把他寄养给Vincent的Lucrecia,无论分别多久,相见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可是现在她死了,无论他再怎样回忆她的笑容,她的话语,她的动作,这一切终究无处可寻。死亡就像他那一晚曾经做过的梦,他在旁边看着她离开,自己却无能为力,这薄薄地棺板阻隔了他对母亲全部的想念。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边的人最终一个个散去,Sephiroth茫然的看着工匠掩埋了那具黑色的棺材,也跟着牧师离开了,最后,他觉得整个墓地中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Sephiroth,回去么?”熟悉而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Sephiroth侧过头,才忽然发现Vincent依然在自己身后。
      回想起来,无论Vincent工作再忙,Sephiroth都能感觉到身边有他存在。母亲离开的时候是他陪着自己逛游乐场,只要他在家,每天夜里一定会来看望自己,就算是不在,也会把交代的事情写在便条上留下来。现在母亲去世了,陪在他身边的,还是同一个人。
      或许也只有他一直能在身边吧。
      所以,当母亲已经不在了之后,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
      想到这里,Sephiroth转过身面向Vincent,有些胆怯的伸开手臂,一点点抬起来环住了Vincent的上身,银色长发顺着他的肩慢慢滑落,遮住了自己脸上的全部表情。他想对他说,不要离开,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代替那句话的是他停留在眼眶中的泪水,最终还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滑落了下来。
      “Sephiroth……”Vincent吃了一惊,雨伞一下子掉在地上,细密的雨丝马上肆无忌惮的洒到了他们身上,一会就淋湿了头发和肩膀。他有点尴尬的僵在原地,但在下一刻马上明白了Sephiroth心情,于是伸手拍了拍那个靠在自己肩上的孩子的后背。微笑着说:“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
      雨水打在地面上,溅起白色的水雾,远处的十字架连成了模糊的一片。在迷蒙的雾气里,Sephiroth用几乎看不见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Vincent并没有说错,无论经过怎样的事情,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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