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VSV] 年轮》疏影居士

2、第二篇 某天清晨

　　Sephiroth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裹着白床单躺在木地板上。虽然九月的Nibelheim一点也不冷，躺在地上睡也算不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个事实依然让他愣了一下。
　　他从小睡相就极差，不知为什么去了Vincent的公寓两三年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可能是因为那个人总是会在半夜来看视的缘故吧，所以，就算是怎么蹬被子，也依然有人会来给自己盖好。其实每一次Vincent踏进房间的时候，他都很清楚。可他就是想安静的躺着装睡，听着那轻微的脚步声一点点接近，等那双修长苍白的手小心地为自己掖好被角。
　　无论说纵容也好溺爱也好，现在竟然能发展到让Sephiroth自己从床上摔下来，也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维持刚醒的姿势，Sephiroth一动不动看着金色阳光从半透明的窗帘里透进来，微风从半开的窗子里吹过，那纱帘顺风轻飘，地板上的光影也被带着晃动起来。
　　等等……天都这么亮了，现在几点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Sephiroth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之前一点点滞留在头脑里的困意也被驱赶的无影无踪。他一把抓起放在床头的表，上面精致的指针正指着八点五十分。
　　天哪，八点半学校就已经开始上课了，这个Vincent今天怎么搞的，平常上班出门之前不是都会提前叫醒我么。Sephiroth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站起来飞快的穿衣服洗漱整理东西，平常需要花费二十分钟完成的事情今天只用了五分钟解决。
　　快速冲到学校大概还能赶的上第二节课吧，可惜早饭来不及吃了。想到这里，他本来已经踏出门的脚又退回来转到厨房，想找点可以吃的带到学校当午饭，然而打开冰箱却发现冷藏柜里只剩了半个柠檬，大大的冰箱如同华丽的摆设。无奈之下只好用玻璃杯接了满满的凉水灌下充饥。喝水的间隙眼角向Vincent的房间一瞥，却发现那扇因为平时主人离去而打开的门现在依然好好的关着。
　　难道这家伙也没醒？Sephiroth呼了口气，轻轻把杯子放在黑色大理石台上，靠在门前听了听声音，里面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于是他把手压在门把手上，小心的打开一条门缝。
　　屋里的光线很昏暗，厚重的窗帘静静的垂下来，铺满了整面墙，只有彻夜不眠的电脑依然发出风扇转动的轰鸣，屏幕的亮光为随便扔在桌上的枪镀上了荧荧微光，Vincent似乎说过，这把枪的名字叫“调停者”。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带，看来真的是没有去上班了？Sephiroth疑惑的打开了整扇门。
　　房间的另一侧是张单人床，Sephiroth记得平时Vincent上班之后总是会收拾的很整齐，然而今天这张床的样子却和往常大相径庭。暗蓝色的神罗制服随便在床角一搭，领带和一只袖子已经垂到了地面上，被子也完全没有叠好，从隆起的程度上看来，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正在睡觉。
　　Sephiroth出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接跑到床前把那个依然在睡觉的人叫醒，然而在踏进房间的一刹那，脚步却慢了下来。这间屋里的空气仿佛比外面的要陌生，清冷，也厚重的多，沉沉的仿佛要裹住人的四肢。在一片寂静中，脚步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晰，从门外走过来只有几步的距离，然而他却觉得用了很久。
　　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Sephiroth走到床头才看清Vincent是背对他侧卧着的，被子几乎盖住了他的全身，只有漆黑的长发露在外面，铺满了整个枕头。
　　Sephiroth犹豫了一下，他每一天早上都是被Vincent从床上揪起来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叫别人起床。想了一会之后，他才半跪在床前，一边伸手晃动Vincent的肩，一边说：“Vincent，起床——”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略微翻动了一下身体，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在屡次叫醒都不成功之后，Sephiroth断定面前躺在床上睡大觉的人是打算故意不想上班了。于是他走到窗前，“唰啦”一声拉开厚重的床帘，明媚的阳光立刻像水一般倾斜了一屋一地。
　　“……Sephiroth，现在几点了？”身后终于传来了声音，可能是刚醒过来的缘故，Vincent的语声显的有些虚弱。然而有点恼怒的Sephiroth却根本不想回答，只是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Vincent从被子里伸出手，一边挡着刺眼的阳光一边向床头摸索着找手表，然而床头柜上除了半杯隔夜的冷水和一盆早就枯萎的吊兰其他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昨天出任务的时候手表被雪溃组织的首领砍中，已经报废了。
　　“你接着睡吧……”Sephiroth有点不耐烦的向外走，看来自己担心这家伙完全是多余，“我走了，要迟到了。”
　　“我开车送你——”Vincent掀开被子，手却被Sephiroth打了回去。
　　“不用。”吐出两个干涩的音节之后，Sephiroth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他很小的时候到母亲的实验室之后就已经知道，被神罗改造过之后的Turks，血液已经完全冷却，身体温度最高的时候也不过与室温差不多。然而刚刚碰到Vincent手背的时候，却感觉到温度似乎和自己的手差不多。
　　他在床前愣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抓住背包带子的手放了下来。
　　“我说你，是不是发烧了？”明明应该是句问候的话，但从Sephiroth嘴里说出来之后，也完全变了味道。
　　“好像是……”Vincent苦笑着回答。一句话没说完，Sephiroth的上半身已经随着银色长发一起弯了下来。他的视线立刻被满眼的银色遮住了，稍微一抬头，明亮的魔晄之瞳已经近在眼前，向来淡漠的目光中头一次有焦急的神色显露出来。紧接着，少年光洁的额头抵上了他的，但只是稍微碰触了一下就分开了。
　　“没关系的，Sephiroth。”Vincent露出一个微笑，“我休息一会，下午就能去公司。你去上课吧。”
　　Sephiroth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床头的杯子，走到厨房倒掉隔夜的水，之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想找点能退烧的药出来。然而在努力了二十分钟之后，还是以失败告终。最后在无奈之下，他只能打开电水壶烧了壶热水，顺便洗了洗杯子。清亮而微凉的水流过他的双手，他一边转动着杯子一边望着那水想，之前一直都是Vincent在照顾自己，而他甚至连退烧的药都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可以说真的是非常的失败。
　　等Sephiroth接完热水回到房间的时候，Vincent已经再次进入梦乡，金色的阳光照上他的脸，能够清晰的看到他苍白的脸颊因为发烧而显出病态的红色。Sephiroth放下杯子，望着他发了一会愣，然后轻轻走到桌前替他关上电脑，把窗帘再一次拉好。
　　于是整个房间中又恢复了之前安静而清冷的气氛。
　　离开的时候，Sephiroth端起床头那盆早已枯死的吊兰扔到垃圾箱里。脚踏出房门的同时，他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背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说一句“好好休息吧，Vincent”。然而这句话在心里转悠着，却始终没有吐出来。
　　这天放学之后，Sephiroth头一次没有留在图书馆里学习到很晚，而是一下课就搭上返程的电车回到家里。
　　一路上的晚霞都很美，翻卷着的云块被夕阳染成了火红的颜色，像是烧着了一般。Sephiroth隔着玻璃望着那漫天的云霞，心里想的只是双血红的眼睛，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退烧了，是不是在等他回家。认识那个人已经三年，然而十五岁的Sephiroth仿佛只是从今天开始才知道世上还有个词叫“思念”。
　　打开家门的时候，Vincent果然已经离开，公寓里空落落的又只剩下Sephiroth一个人。造型简洁的餐桌上例行公事一般放着Vincent给Sephiroth的留言，洁白的纸上只有寥寥的两行字——
　　“今天要加班，你自己吃晚饭。
　　菜在冰箱里。”
　　于是Sephiroth也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的放下背包，换衣服，洗手，然后从冰箱里找出晚餐放到微波炉里热。
　　吃完饭之后就一头扎进漫天扑地的书山书海中奋战。Sephiroth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和父母一样，学好基因工程学之后能去神罗的JENOVA研究所工作，这样或许有一天他还能够见到他的母亲。
　　半夜的时候，钥匙伸进门锁的声音也打断了Sephiroth的思路。他放下笔，听着轻而缓慢的脚步声从客厅里一路蔓延到旁边的卧室，房间的门关上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于是Sephiroth站起来走出门外，穿过黑暗的客厅一路来到Vincent房间前，打开门。
　　适应了黑暗的的眼睛能清晰的观察到房间里的每一处情形，Sephiroth看到一个人影伏在床上，甚至连被子都没有打开就已经睡了。脱下来的制服上衣随便扔在地板上，袖子上暗沉沉的几块颜色似乎是血迹。月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透了进来，一条银色弧线顺着他的衬衣领子一直到削瘦的肩，勾勒出流畅的轮廓。
　　Sephiroth默不做声的拉开被子，用尽量轻柔的动作盖在Vincent身上，然后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感觉到温度已经像平常一样冰冷的时候，Sephiroth才暗自松了口气，一步一步退出房间。
　　在关上门之前，他仿佛看到Vincent那双血红的眼睛正在暗夜中凝视着他，那样安静柔和的目光总是会让他的心很平静。他不知道他是真的醒了，还只是自己心中的错觉。但是——管它呢，这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终于轻轻地说出了那句清晨的时候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
　　“Vincent，请好好休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