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弦》楼绯言

13、第十二章

　　这年头，还流行英雄救美吗？
　　瞧瞧这在无数炸起的火星中还能够保持冷静用粉红色眼神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男子的凤家大小姐就晓得，这年头，英雄救美这戏码的确是流行的。

　　青阳在一片混乱的人群里无言地看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对于山下女子的性情理解不能。
　　大部分时间关在闺房之中，大部分时间用来绣花缝衣，大部分时间用来参拜佛祖为自己求得一个好的归宿，但实质上经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些女子就嫁给了一个可能连面也没见过的男人，一生的时间，她们好像根本没有与多少男人见过面，一切听天由命，能够选择的机会少之又少。
　　一个状似英雄的年轻男子的出现就能够撩拨起她们的芳心无限，这之后或许也能称得上是一段美好的姻缘，但这样的机会对于待嫁的少女来讲那是比起与其他男子相识还要少上加少的。
　　但无论如何，就现在来讲，刚刚实施完英雄救美戏码的那位英雄对于怀中的那名少女是绝对没有任何情爱可言的，而那名被救的少女对于英雄毫无疑问已经抱有了数之不尽的好感。
　　青阳抿着嘴唇点点头，对于自己的想法表示肯定，末了又叹口气，深刻觉得台上那肉麻兮兮的情景剧她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封悦将凤安抱在怀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手一直抱在凤安的腰间，还不时将透着馨香的少女身体埋进自己的怀中。不断遮挡火星的模样看起来是在保护凤安，实际上呢？他很明显是在吃豆腐嘛！还难得凤大小姐没有发现一丝不对劲，甚至乐呵呵往他怀中蹦去。感受到少女热情的封悦忙里抽空，还会深情款款与凤安对视上那么一眼，为接下来能够更好地吃豆腐而打下基础。
　　明明有能力一下子就将所有的火炮破坏掉，封悦却没有这么做，只是装作很困难但实际上却是很悠闲地打掉飞射而来的火星。

　　青阳正义感爆发，深刻觉得不能让有无限光明前途的美丽小姐就这么落入吃人不吐骨头的伪英雄手中。
　　在旁寻了一根木棍，轻轻踢踏一下地面，青阳飞上屋顶。
　　她的内力虽然停留在《百日归》，但对付这些火炮倒是足够了的。
　　在屋顶的视野比较开阔，高台周围的情形看得清楚。青阳瞄准是作怪的火炮，掷出了手中的木棍，夹杂着内力的木棍围着高台转了一个圈，劈裂开了所有火炮，溅起了火星无数，一阵闪耀之后，夜晚终于归为平静。
　　人群陡然安静下来，高台上明亮的光线渐渐暗去，当夜晚回归于一阵的宁静之后突然爆发出来的是无数的欢呼声，下一刻，打着呵欠犯困了的青阳与吃豆腐正欢的封悦俨然成为了解救凤痕山庄大小姐的大英雄。
　　以上可以证明，人们不会怀疑救了美女的英雄会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当青阳打完哈欠从屋顶跳下来时，封悦也扶着凤安从高台上缓缓走下。
　　秦歌带着手下迎接凤安，身后的小丫鬟们看见一名陌生男子搀扶着小姐，纷纷上前，从封悦手中接过凤安。
　　凤安受惊不轻，却还记得要对自己的英雄道谢。已经被丫鬟们接出了他的怀中，凤安转过头面色苍白中带点红晕道：“多谢这位公子。”
　　封悦十足发挥他的表演天赋，对于显然有那么点害羞的小姐微微一笑，并顺带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表情是极尽风流自然，但是其中蕴含的“杀机”可以秒杀任何一位与他对视的女子。待至看见小姐的脸色变得愈加白里透红，他才道：“小姐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这个时候倒是看不出一丁点的懒惰表情了。
　　这时候的凤安耳中只剩下封悦的话语以及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秦歌上前，眼中有着急的神色，首先对大小姐表示关心：“小姐没受伤吧？”
　　凤安完全没有心思责罚秦歌，只是略微瞥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真是多亏了这位公子。”
　　秦歌见小姐无事，便将问候方向转向封悦：“在下秦歌，是凤痕山庄的管事。方才多谢公子保得小姐安全，若是小姐受了什么伤，秦歌真是万死不辞。”
　　封悦客气道：“在下与你一样，都不希望这位小姐受到伤害。”与此同时，贵公子很能把握时机地将目光投向了凤安。
　　凤安本是微微闭了眼睛，如今听到封悦所言，不由再度看向他。

　　青阳从凤安的眼神中读出讯息，这位小姐显然已经弥足深陷。
　　她慢悠悠朝封悦走着，恰巧听到几人对话，悄悄侧过脸，叹出一口气，贵公子的面具真是适合封悦公子。

　　秦歌见刚刚还在飞上飞下的少年缓缓走近这边，便转过身对少年作了一揖：“方才若非少侠出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敢问少侠姓名。”这一句话表示了在秦歌心目中少年才是真正的恩人。
　　不过秦歌所想是秦歌所想，凤安光顾着沉浸在英雄醉人的笑容之中。
　　封悦抢在青阳前头回答道：“这是在下的弟弟，封尘。”

　　风尘？听起来很不正经。
　　青阳对封悦使眼色，抗议他给自己重新起的名字非常失败。
　　封悦十分和蔼地拍拍青阳的肩膀道：“出手真是及时。”
　　青阳打个呵欠，困到懒得理他。

　　此时，凤英华与夫人陈婉已经匆匆赶到凤安身边，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凤英华留下的四房妾氏，妾氏身旁站着的是各自所生的子女，最后跟着的是几名家丁丫鬟。
　　陈婉闯进人群，拉住女儿的手，满脸的焦急：“安儿，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凤安的情绪已经稳定，她站直身子，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却能对陈婉微笑：“娘亲，女儿没事。多亏了这位公子的保护，女儿并未受伤。”
　　陈婉这才注意到人群中还站着两名陌生的男子。
　　封悦趁势对陈婉温和一笑，青阳是耷拉着眼皮提不起精神。
　　封悦的微笑攻势非常成功，陈婉看见之后便是一惊，深刻觉得这样一个长相上乘气质优雅的公子定是出身在大家族之中。

　　与夫人的后知后觉不同，凤英华在行路的过程之中已经将封悦与青阳两人二人观察了一番，心下作了一些打算。如今女儿提起，便颇为温和开口对封悦道：“老夫凤英华，多谢这位公子保护了小女，使小女免受火炮的伤害。”
　　封悦适时对凤安投去一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也不顾对方小姐愈加变得红润的脸颊垂下了眼眸而微微笑着，继而将目光投向凤英华：“在下只是为小姐挡去了一些火星而已，将火炮破坏真正救出小姐的是在下的弟弟。”
　　封悦轻轻推了推青阳，青阳迷茫地抬起一双困顿的眼睛：“嗯？做什么？”
　　青阳的这个反应正中封悦下怀，作出对于小辈极度关心的长辈模样，他轻声问道：“封尘困了吗？”
　　青阳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吃饱喝足之后她就思忖着要睡觉了，就是这帮人在这里东拉西扯，咯里啰嗦。她早就想回客栈，可是大人讲话她也不好打扰。
　　封悦对凤英华道：“舍弟困顿了，既然小姐无事，在下也就不再打扰了，就此别过了。”很适时地表现出见义勇为，不求回报的气节。

　　封悦扶着青阳对各位别过，便要离去。
　　凤安不能再沉默下去，鼓起勇气喊住封悦：“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封悦转回身，一瞬间仿若整个黑夜中所有的光亮都汇集到了他的身上，那个微笑足以魅惑世人：“在下姓封，单名一个安字，平安的安。”又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封悦与青阳离开众人视线，走进白日里投宿的客栈。

　　凤安，封安。
　　凤家大小姐的心潮十分澎湃。

　　青阳迷迷糊糊往房间走着，好像听见身旁有人在轻声说着什么，但是太困了，那人说的是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
　　耳边突然安静下来，青阳只觉得被人抱起，怀抱很温暖，像以前孟千春抱着她的时候的感觉一样，留恋的感情便由心底快速升了上来。只是这样的温暖没有持续多久，青阳便被稳稳当当安置在了床上。
　　青阳非常想伸手拉回那个怀抱，但是多年来养成的忍耐性格似乎不好违背。
　　即使困乏地厉害，她还是将手牢牢抱紧在胸前，翻了一个身，将想回到怀抱的心情隐藏。
　　这时，她感觉到有人想脱自己的衣服，她拉住衣襟轻声呢喃道：“别动。”
　　那只手似乎迟疑了一下，隔会还是缩了回去，青阳感觉到有轻薄的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一晚，青阳梦见了她还只有十岁时被孟千春紧紧拥抱在怀中的情形。

　　第二日醒来，青阳起身洗脸时听见有人敲响了门，她匆匆抹干脸上的水珠。虽然易容的药粉用水是洗不掉的，但是保险起见，青阳还是往镜子里一瞧，易容的药粉的确并未洗掉一分。
　　敲门声再度响起，青阳走过去将门打开，门口站着的是封悦。
　　贵公子已经换下昨日那件衣袖破烂的流云思贤，现在身上穿着的是不知从哪里找过来的流云磊落。

　　封悦身上没钱，青阳一清二楚，那么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就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了。
　　青阳微微皱眉，语气像是贵公子刚刚抢了人家钱包：“这衣服哪来的？”
　　封悦挥挥折扇，自然听出青阳语气里的意思，却是轻松道：“不偷不抢，人家送的。”瞧见青阳一脸疑惑，他微微一笑，终于将疑惑解答，“收拾收拾，我们上凤痕山庄去，有人来接了。”
　　青阳“啊”了一声，知晓这是封悦第一步计划成功了，大约也就知道他身上这件衣服的来历，大抵上是凤痕山庄赔偿给封悦的，因为昨日弄坏了的那件流云思贤保护了自家的大小姐。
　　不愧是江南第一庄，有钱人送东西就是慷慨。
　　可是，为什么光送封悦礼物，她自己才是解救凤安于火热之中的真正英雄，怎么连颗米粒都没见着呢？
　　青阳有些怨念，但进了凤痕山庄还是件好事。便点了点头，把头缩回去，关上了门要穿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