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爱》独舞桔梗

61、东窗

　　谁也不知道冯海生怎会突然从国外回来。即使冯祁知道他的眼线从来在国内未曾离开，但是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让他心急火燎地赶回来。
　　冯祁随意坐在冯海生的书房里，面对着一整面墙的大书橱，看上去厚重极了。
　　冯海生难得看上去心平气和，冯海生和林怡君这对夫妻组合是在是堪称圈内典范的。事实上这两人却是南辕北辙同床异梦。
　　林怡君的心思，冯祁清楚得很，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她自然是想为儿子谋取一切，很久以前，冯祁也自以为自己了解冯海生。
　　起初冯海生亏了林怡君娘家的鼎力支持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作为爱面子的冯海生来说，这样的吃软饭的行为自然算不得光彩，也一直努力要将这段时光抹去。自从林怡君娘家的老一辈一个接一个离开人世，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冯海生不是不宽心的。
　　可自从邢少婕的身世被自己知道后，他总以为冯海生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将冯家的所有给邢少婕，来弥补作为父亲的亏欠。
　　但是显然，他错了，冯海生更像是利用这个懵懂的少女。人前父爱慈祥，人后却大相径庭。说到底，这个年近花甲的男人只不过不甘心被年轻的儿子取代走下权利的巅峰。何况，这个儿子他心知肚明不是亲生的。
　　他名声在外，一世英名，怎容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让他晚节不保。所幸的是冯祁愿意帮助邢少婕站稳脚跟，而邢少婕个性显得优柔寡断有余，果断刚毅不足只要稍加压力，便不敢有反抗。再施以少许恩泽，她便乖乖手到擒来。
　　可冯祁却不断在想着邢少婕在车上的那句话，那终究不过是冯家的钱。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不过是冒牌货，却一直为正牌的公主在担忧，简直是杞人忧天，可笑极了。
　　他松开自己的手，忽然间迷惑起来。
　　除掉那一点点的同情怜悯还有一部分的补偿心理，对于邢少婕，还剩下什么？
　　不容多想，冯海生进来了，和冯祁的疲惫相比较，他倒是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一开口便中气十足：“你做了什么好事？”
　　那笃定的神态，想必是知道了自己的小动作，因为书桌上赫然放着持股情况的一些材料。
　　冯祁并不打算回避：“既然你知道了，再问我倒显得多余。”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控制冯氏的一切了吗？冯祁，我什么都教你，把你当儿子一样栽培，到头来你这样挖我的墙角？”
　　冯祁笑了笑：“究竟只是‘当’儿子一样栽培，不是吗？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过儿子了？只不过是稳定局面的一个工具，你不用怕，你的女儿比想象中聪明得多，就算没有我，她也不见得会失败到哪里去。”
　　冯海生不表态，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靠了靠：“好好做你佳丽秀水的工程，这可是你的命脉。”
　　“这高帽子压得真沉重，可它难道不是冯氏的命脉吗？”
　　冯海生惊了一惊：“你什么意思？”
　　“你把资金大笔转移到国外，要不是因为你转移资金和持股，你会发现你的一些股份持有人已经发生变化吗？你要是不发现，自然也就不会去查这些，不去查，你怎会跟我兴师问罪？不瞒你说，我手头所有的资金几乎都砸在佳丽秀水的工程里了，你也不必我多说，自然明白我手里的持股超过了一半，现在我才是冯氏真正的主人。佳丽秀水倘若有什么不测，冯氏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冯祁点燃了一支烟，原本冯海生桌子上的，一直没有人抽过，可是今天他已经抽到第四支了。冯祁也终于拿了一支叼在唇间。
　　“这是变相威胁么？你是不是还嫩了点？”冯海生不动声色。
　　冯祁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支烟：“口味太呛了，你年纪大了，恐怕不适合这种国外烟了，下次去云南，帮你弄点口味清淡的。”他掐灭了烟头，用力在水晶烟灰缸里碾了碾，说：“至于是不是威胁，难道你不清楚？冯氏的现状，你应该是了解透彻了，那么你自己回答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下去了。”
　　冯祁欠了欠身子，转身关上了门。
　　冯海生的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词，养虎为患。他不知道冯祁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又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他惶惑着，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不安，一步错步步错，当年念着一点旧情，致使股票的持有权分散，没料到多年后却惹来了这样的麻烦，他根本不想和冯祁两分天下，更不可能主动将股权放手让给邢少婕。可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事情总是会来得始料未及。现代社会的八卦总是来得特别快。许鸥娉打电话给邢少婕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少婕，你快上网看看吧。”
　　邢少婕甚少上网，以至于冯祁觉得她是外星来的，可以没有电话没有网络。
　　当邢少婕不是很利索地打开了许鸥娉提供的若干家网站之后，顿时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各大网站无一例外都是鲜红的头条，并附图清晰地讲解了某女和冯氏少爷的风流一夜，有些厚道点的网站并没有指名道姓，也没有露骨的照片，除了牵手接吻。但是更多的是指名道姓的，甚至是不堪入目的照片都一一附上了详细的时间和地点。邢少婕清楚地知道，这些照片不是造假。除了震惊，随即而来的是愤怒和羞辱。
　　她颤抖着关掉显示屏，甩上门去了冯氏的大楼，但是公司门口早就水泄不通，似乎为了印证事实一般，众多媒体看见突然出现的邢少婕顿时蜂拥而上。将措手不及的她包裹在人海里不能呼吸。她本就娇小，哪敌得过这些专业出生的记者有些蛮力，一些高大的男性摄影师更是将镜头对准了她，镁光灯闪个不停。她有口难辩，随即而来的是一个个犀利的问题。
　　“冯小姐，请问您和冯先生是亲兄妹关系吗？”
　　“邢小姐，请问您是否和冯先生春宵一度？”
　　“冯小姐……”
　　……各种各样的称呼夹杂着问题咆哮而来。就在浮沉不定之际，一双手拉住了她，邢少婕回头，发现时冯祁身边的那个小徐。
　　人高马大的小徐挡住了一些记者的提问，朗声说道：“冯先生非常感激大家的关心，但是这些私事无可奉告。各位一早的等候辛苦了，冯先生特地在偏厅略备薄酒，犒劳各位辛苦。”
　　然后带着邢少婕快速躲进门去。保安非常配合地齐刷刷站成了一排，堵住了想要强势进门的记者们。
　　冯祁坐在办公室，窗帘也拉上了，灯也不开。原本办公室的窗帘隔光的效果非常棒，邢少婕走到里面的时候甚至有些不适应。略等了等才勉强看见一抹人影在办公桌的背后。
　　脚下的地毯软极了，走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哒一声，冯祁打开办公桌上的一盏灯。
　　“快过来。”
　　邢少婕借着灯光看到冯祁的脸，并不真实，她脚下一软，差点没跪在地毯上，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下来。
　　“过来，别哭。”冯祁柔声道，“哭得我的心都乱了。”
　　邢少婕慢慢走过去，半跪在他椅子下面，将头伏在他的膝盖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冯祁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我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想躲过这一切，或者延长它到来的时间，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对不起，你受委屈了。”
　　邢少婕摇摇头：“冯祁，我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了，我怕死了，所有人的眼光我都受不了，刚才来这里的路上，我觉得每个人都在笑话我……”
　　“没有那么糟糕，别瞎想。”冯祁嘴上安慰着她，心里却更明白，还有什么比这样更糟糕。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邢少婕的眼神，冯祁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这样也好，少婕，其实你不觉的冥冥中自有定数吗？该是你的终究要还给你，我想，是时候了。这样拖下去，拖垮的不仅是我和你，也许还要冯氏给他们陪葬。少婕，你答应我，不要恨我。”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知道我的存在时一种不应该，让你们的生活变得面目全非，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谁这样难堪。即使我知道林姨要我死，我知道冯伯伯也只是拿我当傀儡，我也从没有恨过他们，因为我才有这些事情，假如我从没出现过，那就好了。”邢少婕静静地说：“我想，我是不是真的该走了。”
　　冯祁叹息地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听我说，你走不走都解决不了问题，这件事无疑是一件大丑闻，兄妹□□，还有比这个更难看的吗？即使时间会平复，那么需要多少时间？而且冯氏也会毁于一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什么也得不到。解决办法我已经想好了，谁也不必离开，你相信我。安心回家，好吗？”冯祁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并没有觉得难过，甚至他觉得是一种解脱，有时候他在怀疑，他到底爱不爱邢少婕，当初的爱说的太快，甚至现在回味的时候竟然是空白。越到后来，他就越不明白她。柔弱吗？无辜吗？单纯吗？现在看来，这一切都不成立。原来世界上并没有傻子，只有自以为别人是傻子的人。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