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百里》千佳之鹤

29、第 29 章

　　【风百里寝殿】戚九刑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的从床上跳下来，忽略了小腿上钻心的疼痛，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到风百里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眼圈瞬间红了，他带着哭腔轻声道：“殿下、殿下是不要属下了吗？”
　　风百里怔住了，身体快于大脑，抬手想要搀扶住戚九刑因为疼痛而站立不稳的身体，然后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狠狠推开了戚九刑，他这一下下了死力气，戚九刑没有防备，连连倒退几步直接滚回了床上，小腿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撕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风百里本人扶着柱子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猛地抬头，难听的话刚要出口，正撞进戚九刑的眼睛中，生生定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闪着光芒的包含着人间一切美好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此时好像破碎的星河一般，再无光彩、再无笑意、再无喜悦，满含着悲伤、绝望与痛苦，夹杂着几分悔恨与震惊，风百里甚至在里面看出了心碎。
　　戚九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泪水打湿了被褥，洇开一小片深色，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很快就要失去风百里了，他本来祈祷着，就算不能一直陪着风百里，做他的贴身侍卫，哪怕他的身边将簇拥着莺莺燕燕，他也绝不悔恨、甘之如饴，只求风百里不要赶走自己，让自己可以每天看到他，就算偷偷的也可以，可是现在他将失去一切，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都将不属于他，他将一无所有。
　　风百里愣愣的看着他，戚九刑眼角带泪，眼圈通红，眼中充斥着血丝，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风百里沉默的站在原地，半晌才说道：“伤口裂了，孤去叫太医。”说完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戚九刑一眼，逃也似的转身就走，戚九刑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的看着风百里快速的消失在拐角，连片衣角都看不见了。
　　“是我自作自受、自作多情了。”戚九刑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眼泪汹涌而出，“当初是我推开他、拒绝他，现在又求他不要走，他怎么可能答应啊。”戚九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风百里，从理智方面说，他作为下属，风百里作为太子，他应该立刻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和风百里老死不相往来，十几年以后，风百里不会再记得他，他会三妻四妾，然后登上九龙宝殿，做最好的皇帝；他会种地养蚕，做一个最普通的百姓。从感情上来说，他当然喜欢风百里，甚至比风百里喜欢他还要早，从他们没正式见面就开始了，那是一个秘密，一个戚九刑到死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也是戚九刑珍藏的最美的回忆。
　　“我该怎么办？”戚九刑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我舍不得他，但又不得不推开他，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风百里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戚九刑惊得猛一抬头，风百里正斜倚在廊柱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是又似有笑意，看到戚九刑看到他，便站直身体，慢慢走过来，坐到戚九刑床边，开口道：“告诉我，你想怎么办？”
　　“殿下希望属下怎么办？”戚九刑红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属下照办就是。”
　　“我？”风百里终于笑了，“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戚九刑的脑袋轰的一声的就炸了，多么熟悉的话啊！他们相遇的第一天，风百里对他说的唯一一个愿望——希望他留在他身边。戚九刑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说什么为风百里着想，不想让他被世人诟病，不想让他成为一个昏君，统统是放屁，自己是风百里的贴身侍卫，应该满足他的一切要求，既然风百里喜欢自己，又是那样坚定的喜欢自己，那又有什么理由离开他？为什么不能放肆一点，为什么不能坚定一点，为什么不能疯狂一点呢？
　　“殿下。”戚九刑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破涕为笑，“如果你我之间的距离是一百步，属下愿与殿下一起，走完这一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