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私》不呆

86、第十七章（4）

　　“问清楚了吗？”车里的女生摇下车窗，问走回车旁的男生。
　　俩男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一边拉开门，一边很严肃地压低声音说：“你赶紧报警。”
　　“是坏人吗？”
　　“嗯，应该是。但是我们管不了。都是些亡命之徒，我们不能盲目送。”
　　女生欲言又止，表情颇为难受。
　　正准备发动汽车，后面突然传来摁喇叭的声音，副驾男生皱眉道：“怎么回事，路都宽成这样了还按喇叭？”
　　他看了眼后视镜，顿时眼睛一亮，冲正探头往后瞄的司机喊道：“快下车，援兵来了！”
　　司机愣了：“他们刚不是赶上我们了吗？怎么跑后头去了？”
　　“鬼知道！”
　　见后车刹车停稳，二人匆匆叮嘱女生们乖乖守车里锁好车门，便跑到那辆车旁喊人。
　　几个男生碰上头一合计，急忙翻过绿化带堵人，那瘦高男人做梦也没想到，这些小年轻居然去而复返，一来一去，人数竟变出翻倍还多。既要带走两个死沉的，又要应付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他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才堪凑和，当下他只能暗骂倒霉，冲对方骂了几句脏话后，带着小弟们跑了。
　　谢缘跟个沙包似的被甩在路砖上，胸口到喉咙一路都疼得要命，猛地歪地上吐出两口血。她贴着地艰难仰起头，发现赵欣倒在五步远外，忙挣扎着爬过去。
　　还好还好，有鼻息，有脉搏，活着呢。就是后脑摸起来有个包，火热烫手，不晓得有没有隐患。
　　“我说，报警了吗？”
　　“我刚让兰兰报警，后来你们就来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忘记。”
　　谢缘听见，嘶声大叫：“不要报警！千万不要！”
　　“不报警怎么行？他们——哎，不会吧，难道你们真是小两口？不是，我——哎，干嘛，急啥呢？”男生冷不防被人撞了个趔趄，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其他人也一脸懵逼的样子，不由惊道，“哎，你别冲动啊，不能打女人……啊！”
　　他这个“人”字和“啊”字之间的停顿就充满了意味，好像发现别人偷喝自己饮料，正要怒冲冲上前兴师问罪，结果发现自己那饮料捏手里屁事没有。
　　他看见苏慎奔到那两个女生面前，呵，那架势，仿佛要来个滑铲。苏慎没做什么，他只是握住那女生的肩膀，硬生生把人家身子掰转过来面向自己，“血腥”得很。
　　“呃，苏慎，认识？”
　　苏慎没搭理同伴，只看鬼似的打量谢缘。
　　“怎么是你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什么？一个鼻青脸肿的血人？
　　谢缘愣愣看着面前的人，不知该作何反应。眼泪倒很诚实，从眼眶，从眼角，刷地落下四道来。这泪雨落着落着还半途分叉，滴滴答答淌了一下巴。苏慎从没见过她哭成这样，比上回在肇林山还要夸张。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怀疑她其实身上早已经被扎成刺猬了，小命即将休矣。
　　谢缘低下头，闷声直哭，苏慎也不知怎么回事，把她往怀里一拉，双手牢牢抱住了。这女生的身躯活像个冰块，捂胸前真是冷气直冒。她浑身也不晓得是什么味，酒味，烟味，血腥味和夜露的凉味，俨然一体。
　　“你们来搭把手，”他大喊，“这得送医院！钱立斌，报警！”
　　谢缘一凛，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能报！不能。”
　　苏慎脑子快炸了，稳了稳心神说：“好，那先去医院。”

　　谢缘在车里靠着车窗睡着了。她尽量把自己缩拢一些，好让赵欣蜷起身体躺在后排软座上舒服点。赵欣发起了高烧，昏迷中冷汗直冒，人从头到脚都微微打着颤。
　　轿车如入无人之境，在路上飞驰。
　　谢缘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好像代入了赵欣的视角，站在街角掩面哭泣。严一楠背对她立着，十分沉得住气地听她哭。
　　她哭得伤心极了，哭着哭着，深吸一口气问对方：“你到底在想什么？你要是真不情愿跟我结婚，我们现在就去登记离婚！”
　　严一楠平淡地说：“这话我没说过，你别乱说。”
　　她哭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婚纱照总是爽约拍不成，婚房装修也不管，都是我一个人忙前忙后在处理，你工作忙，我工作就不忙吗？结婚是我一个人的事吗？”
　　严一楠不耐烦地回答：“不一样，我以后是顶梁柱，工作该忙还得忙。你那工作趁早辞掉的好，我一个人赚钱足够了，你专心主内，以后全职带孩子。”
　　“全职带孩子？亏你说得出！”
　　“有问题吗？我周围朋友都这样。我是为你好，谢缘。”
　　谢缘？
　　这两个字像核桃大的冰雹一般，重重打在谢缘的脑袋上，眼前场景一荡，她手上莫名多了一柄古色古香的镜子，模样绿纹缠身，重量颇为压手。镜子里映出她的脸，不是赵欣，是她自己。
　　巨大的难受和害怕袭来，将她大力抛出了梦境，接着，车辆行驶的噪音和音量调得极低的音乐钻入耳中，她睁开眼，看到杏仁白的车内饰，心慢慢沉静下来。
　　“你那边太远了，我就近找医院送过去。嗯，嗯，随你。”苏慎正压低声音接电话。
　　钱立斌开着车，等他挂了，好奇地问道：“怎么说？来不来？”
　　“来。看样子也是一直找人找到现在。”
　　“靠啊，得亏遇见我们，不然得出大事！哎，哎，苏慎，那个谢缘，”他鬼鬼祟祟地说，“她衣服上那些是血吧，是吧？别跟我说是番茄酱啊，侮辱我智商。”
　　“她要非说是番茄酱，你打算怎么捍卫你的智商？”
　　“我，我就……”
　　“就你个头，哎红灯，专心开车。”
　　“人都这样了，要我说，直接闯过去，回头交警地方申诉。”
　　“你问问当事人答应不答应吧。”苏慎朝后指了指。他时不时留意后视镜，是以谢缘一动，他就注意到了。
　　钱立斌一愣：“醒了？”